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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也不太懂,那瞬間簡直就像被老鷹盯上的野兔,即將被捕食但又充滿著臣服的欣喜,過於矛盾他無法理解。觸摸腺體是一件非常親密的事,基本上就跟親吻差不多,不,甚至更甚於接吻才對。相較於嘴巴是臉部正面的器官,時時刻刻裸露在外,而腺體則隱蔽於脆弱的後頸上,是更不輕易被人觸碰的位置,對omega來說更是個極為致命的弱點區域。
他把自己捲在被窩裡,這是今天剛舖上的寢具,是田柾國家裡本來就備用的一組,在他們購物期間老執事帶來的人手把房間打理了出來,也順便先舖上的,畢竟新買的寢具也必須先洗滌過才能使用。
被單充滿著洗劑清新的甜香,聞起來好像他,讓他不得不一直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想著是不是不小心碰到的?還是根本沒有碰到只是自己的錯覺?他那時不敢抬頭看他,只是一口一口吃著漢堡,接著木然地快步走回家,自始至終他也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從沒離開自己身上。
金泰亨悄悄打開房門,他所在的二樓,在樓梯口有個起居室,田柾國說他可以自由使用裡面任何的一切,他想要倒杯牛奶讓自己放鬆下來。透過門縫左看右看,靜悄悄得隱約能聽到一點水聲,這個家裡現在只有他們兩人,這項事實讓他本能上感到害怕。
他輕手輕腳地來到起居室,果不其然冰箱裡面有牛奶,他為自己準確的直覺偷偷在內心拍手,但竊喜沒多久突然就一陣不可抗的腿軟,他怕把牛奶瓶摔破而用力抱在了懷裡,而自己跌坐到地上,好像所有感官都完全打開了,他意識到原先有的細碎水聲已經消失,然後才意識到是田柾國洗完了澡。
嚇到他了,田柾國一邊淋浴一邊想著,當他忍不住觸碰金泰亨的腺體,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那個傻呼呼的笑容馬上就消退了,僵硬得像是在警戒自己,回到家打了招呼就直奔自己房間再也沒有出來過。他本來傷透腦筋,不知道家裡還有另一個人應該如何相處,照理說對方主動迴避他是該鬆一口氣,但事實上煩躁感卻直線上升,甚至想要找藉口去敲敲他的房門,只為了看看他此時正在做什麼。
他裸著上身出來,習慣沖澡後喝點冰的飲料,就聽見一聲悶撞,快步上前,omega背對著他跌坐在起居室地上。田柾國瞬間就瞭然了,他以為今晚金泰亨都要躲在房裡不出來了,所以當他洗完澡也沒有立即貼上抑制貼片。他自從成年後都習慣貼貼片,因為診斷出自己的信息素等級較高,容易影響到旁人,於是不喜歡和他人靠近的自己,除非單獨在家裡否則都會使用貼片。
發現有人接近,金泰亨淚汪汪地抬頭看向田柾國,明明今天除了被摸腺體刺激得差點尿出來之外,一直都相對平穩沒有因為alpha在旁邊而有什麼太奇怪的反應,現在卻像是馬上要發情了一樣,為什麼會這樣,他下意識求救地望向對方,一點也不知道這樣的眼神有多危險。
「怎麼坐在地上?能站得起來嗎?」
金泰亨猛然搖搖頭,他知道自己的褲子都浸濕了,一旦站起來就會被看見。
「我扶你吧。」
金泰亨再次搖搖頭,他就不應該出來偷喝牛奶的,就不會陷入這種進退維谷的境地。
「你要坐在這邊不起來嗎?」
抬頭逆著燈光眼中還隔著一片水霧,他看不清田柾國什麼表情,只見對方俯下身越來越靠近,就好像慢動作一樣,他的腺體乃至於全身都在發麻,連嘴唇都在發抖,張了張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都被你拿走了,那我要喝什麼呢。」
懷裡的冰牛奶被抽走了,被毫不在乎地丟到一旁去。金泰亨全身滾燙,冰涼的牛奶罐剛好緩解了一些熱度,一旦被抽走,他感覺自己隨時都要起火燃燒,懷裡空落落的想要抓住點什麼。
說不清到底是誰先主動的,出來喝東西的兩人都沒有喝到冰牛奶,而是瘋狂地想從對方的口中汲取更多的滋潤,卻只是越來越飢渴無法得到真正的緩解。
田柾國覺得喉嚨深處又乾又渴,而金泰亨就是一塊發燙的冰塊,越舔就越多水份溢出,全部都進了他的肚子裡,掐著omega的後頸,手指摩娑著想摳出屬於自己的印記。
後頸的弱點被揪住,金泰亨又痛又爽不希望對方停手,但也委屈地扭動掙扎,田柾國的手勁真的是太大了,好像是要把他撕碎了一樣。
而他掙扎的舉動像是觸動了alpha哪條主掌侵略的神經,直接被放倒在地上,因為驚嚇而稍微回過神,金泰亨才注意到他們剛剛這是在親吻,而且他並不覺得討厭,只是本能上還是有點害怕alpha。
然而alpha的作為只會越來越過分,一手捏著他後頸不讓他亂動,一手竟然伸進了他的睡褲裡,裡頭早已泥濘不堪,他推拒著田柾國想阻止對方的舉動,不想被他發現自己下身早已氾濫的事實。
田柾國輕輕啃咬著omega的下唇,好似在哄著對方乖點一樣,壞心眼地早就發現了金泰亨極力想要隱瞞的秘密,右手探入了私密處,就連陰莖前端都已經冒著水,更遑論是又濕又軟的穴口,他試探著侵入了一個指節,柔軟的內壁馬上吸住了他的手指,驅使他繼續緩緩向內推擴張,同時感覺自己的性器已經硬得快捅破褲子一樣,叫囂著想要趕快進入omega體內大快朵頤。
金泰亨顫抖得像是在掠食者面前死到臨頭的小動物,雙手遮著臉哭了出來,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也無力掙扎,只能任由對方予取予求。
田柾國見狀就馬上停止了,他也訝異自己會出手得這麼迅速,即使對方已經是合法的伴侶,但基於普世道德還有omega保護法,違背對方意志的性行為都是不被允許的。
他拉好金泰亨被扯下一半的褲頭,被吻腫的嘴還有臉上交錯的淚痕,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自己居然差點就要直接在起居室的地板強上對方度過他們的初夜,真是一個糟糕的alpha跟丈夫,他應該要好好道歉,釀醞著話語思考著該怎麼開口。
金泰亨眨著眼抹去眼淚,撐起身體坐了起來,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
「…對不起。」他搞砸了,明明是進展關係的大好機會,卻因為害怕而哭了出來,在他成長環境裡所被灌輸的價值觀,omega就是應該要無條件臣服於alpha。
田柾國皺眉,明明應該道歉的人是自己才對,疑惑著金泰亨這麼一個應該是被捧在手心裡成長的omega,為何總是處處透露出卑微。
「應該是我要對不起。」
田柾國看著omega,不合時宜地認為梨花帶雨的金泰亨真的好漂亮,他想扶他起來,但又不敢再隨意觸碰以免又嚇到已經驚魂甫定的omega。
他把金泰亨送回了房間門口,一起生活的第一晚就搞出這種求愛被拒的尷尬事情,他懊惱地抓抓頭,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冒進,過於契合的信息素實在太危險了。
金泰亨進了房,轉頭看見田柾國挫折的神情,心裡就莫名有些暖暖的,對方大可以無視自己的眼淚,然而他卻馬上收手了,也許從來都沒有人這麼尊重過自己的意志吧,好像自己不是他的附屬,而是一個對等的個體。
「晚安。」
他鼓起勇氣,輕輕吻在了田柾國的嘴角上,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紅著臉退開來馬上就關上了門,他的心跳從來都沒有這麼快過,唇上還留著對方的體溫,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奇怪了。
田柾國楞神看著已經關上的房門,才逐漸理解剛剛發生了什麼,雙頰發熱他蹲了下來覺得自己真是慘敗,一點也不帥氣下次要好好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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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兩人相敬如賓,還有些尷尬,但很快就越來越習慣有彼此在的生活模式,就像是室友一樣,會親吻道晚安再各自回房睡覺的室友,這好像是他們第一個具有儀式感的行為,彼此都因此心裡感到踏實。
田柾國有幾天婚假,他帶著金泰亨一點一點認識這座他們會一起生活下去的城市,他喜歡電影,從劇院回家的路上兩人可以一起喋喋不休地討論剛剛看完的電影,意猶未竟地交流感想。他喜歡繪畫,在畫廊裡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中同一幅畫,於是就買下帶回家布置在起居室裡,想起第一晚在這裡發生的意外還會相視而笑。
田柾國其實原先是有點鄙視因為信息素相合、門當戶對就結婚的貴族婚姻,但因為是金泰亨,他現在認為也許所謂的配對率不只反應在DNA而已,就連靈魂也能如此契合,他不該小看隱藏在信息素裡的這些秘密。
這天金泰亨收到了一封信,樸實的白色信封沒有任何封蠟,看了一眼他便知道是媽媽寄來的信,就跟原本說好的一樣。
東羅蘭政府情報機關承諾,會允許金泰亨的母親寄信給他,當然,信件會從桑坦公國轉寄,也會被審查內容,不過就是給離鄉背井的他一點精神支柱,同時也是提醒他在祖國還有個形同人質的媽媽。
「勛爵夫人,應該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吧。」
冷不防地,早餐期間田柾國問出了這個問題。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想要知道更多金泰亨的事情,這些日子以來對於金泰亨的背景,他早有感覺到一些違和之處。
所謂的勛爵夫人,就是金泰亨在桑坦公國假娘家的當家女主人,勳爵一家在私底下與東羅蘭政府私相授受互通有無,這次也協助偽造了他的身分。
金泰亨慌亂地抬頭看向田柾國,心中警鈴大響,這幾天日子過得太放鬆,自己莫非是已經露出了馬腳?
看見金泰亨緊張的神情,田柾國就馬上明白自己問的方式不好,如果這幕發生在母親面前,大概又要敲打自己不會說話了。
金泰亨有時候會顯露出根深蒂固的微小謹慎,就像是看著別人的臉色長大的一樣,有些貴族alpha除了正式的婚姻對象,也會豢養其他的omega,在他看來金泰亨也許就是勛爵側室所出的孩子。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家裡的人居然捨得讓你就這樣嫁到外國,就連像樣的婚禮也不要求。」
田柾國當時就覺得奇怪了,就好像金泰亨在勛爵家可有可無一樣,他帶來的隨身用品雖然都很精緻,但也不過是表象而沒有什麼實質的資產,顯然在原生家庭裡,他並不是個得寵的孩子。
「我的家人只是……他們……」金泰亨急得快哭出來,拼命想著能夠圓謊的話。
而田柾國看著他慌張的模樣,心疼得抿起了嘴,自責自己即使好奇也不該貿然開啟這個可能會讓他傷心的話題。
「沒關係,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
田柾國愧疚地拍拍金泰亨因為心虛而發冷的手,然而現在他得準備出門,婚假已經結束,今日必須回到參謀部辦公。
金泰亨一個人待在家裡,坐立難安了一整天。這幾天他真的很開心,開心到幾乎都忘了自己只是個仿冒品,終究是個假的,遲早必須背叛自己的丈夫,心涼得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只是木然地坐在起居室看著他們一起挑選的那幅畫。
一下子就到了下午,樓下傳來了門鈴聲,他緩步下樓準備開門。
打開門他首先看到了一大束的紅色玫瑰花,後頭還有田柾國微笑的臉。
「我不在乎你的出身高低,不在乎你是不是勛爵的私生子,只是想要更了解你的事情而已。」
金泰亨這才明白了人們為什麼會買花的原因,真好,在這個有花店存在的國家,他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點點頭,回視田柾國真摯的眼睛。
沒有被揭穿,他鬆了一口氣,但也心頭發酸,重重地下沉。
如果是真的有多好,如果正如同他誤解的那樣,如果只是單純地跟他結了婚,就這麼共度餘生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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