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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父与子

曦初苒

Jun 19, 2023

105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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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箐染在亭台食馆内稍作休养生息后，又换了一套妖冶用银线所绣的彼岸花半袖旗袍，想以此来遮盖住手臂上那道还留有些浅印的伤疤。

　　那道伤疤不凑上前细看其实压根看不出来，但爱美如命的南箐染却无比在意，连一丝痕迹都不想让人给瞧见。

　　整理妥帖后，她再次驱使已恢复不少的邪力回到了现实世界中看看李耀谦。

　　因异空间与现实世界有着时间差的关系，南箐染回到李耀谦别墅时，已是夜幕降临。

　　此时，李耀谦正在书房内细细品着他收藏多年一直都舍不得喝的红酒。

　　他举着酒杯微微摇晃着，而后轻抿了一口咽入喉头，一股清甜回荡在舌尖，李耀谦眉头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怔松，露出享受的神情。

　　“老爷。”门外忽然传来阵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而后便传来佣人着急的声音。“少爷正闹脾气不肯吃饭，送去的饭菜全让少爷给洒了，老爷您劝劝少爷吧！”

　　李耀谦思衬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原是想着不见他、避开他，让李世禹没有可以对自己作案的机会，可现在却不得不去看他一眼。

　　他放下酒杯，没有立即到李世禹房间，反是挽起衣袖抬脚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李耀谦先是拿起砂锅，取些米加水开火熬煮，再打开冰箱从里拿出些佣人已清洗干净剥好壳的海鲜放入已经半熟的粥里，之后加上些白酒去腥提味，再闷煮5分钟就可以出锅盛碗。

　　他捧着热腾腾的海鲜粥走到李世禹的房门前，示意管家给打开那扇门上的锁。

　　“咿呀——”一声，强烈的光线从门缝中透了进来。李耀谦看了一眼床上用被子闷头盖住自己的李世禹，心下叹气，将手上的托盘放在小桌上，再走到他的床边坐下。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闹脾气就不愿意吃饭。”

　　床上李世禹未动，似在装作听不见。

　　李耀谦见状，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我知道你生气，可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折腾。”他看了一眼依旧不肯探出头来的李世禹，道：“这可是你妈妈从小就和你说的，现在还记得吗？”

　　李世禹闻言微微动了下，好半晌才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因着闷得太久，嗓子已然哑得不行。“东西呢？”

　　李耀谦瞬间笑开，转身就将海鲜粥递给了他，“小心烫。”

　　李世禹不作声，默默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很绵绸，每一口都裹上了海鲜的甜味，一点腥味也没有。他微微一愣，像是吃到了许久都没吃到的味道般，非常怀念。“这是......你做的？”

　　他点头，唇边笑意愈发大了起来。“这是你妈以前教我的独门海鲜粥秘方，许久没做手艺都有些生疏了。”

　　李世禹神色陡然有些晦暗不明，鼻头微微有些酸涩，手中动作却不停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碗里的粥，直至喝干净后才将碗放回桌上。

　　看着那碗已经见底的粥，李耀谦嘴角微勾，笑了一下。“还是只有你妈才能治得了你。”

　　李世禹依旧不出声，放在身侧的手又紧了紧。

　　李耀谦并未察觉，提起已去世的妻子，他语气中满是怀念。“你妈妈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年轻的时候生活苦，她也没有一刻嫌弃，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一天好日子都没享受过，就这么走了。”

　　“以前总想着，等以后过上好日子，就可以好好补偿你妈，后来好日子是有了，可她却不在了。”

　　李世禹紧咬着牙关，忍不住打断：“为什么突然提起我妈。”

　　他楞了好一会，张开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能是生命即将走完的缘故，也可能是做这碗味道熟悉的粥，他脑海中不停回想起了以往的那些日子。那个虽小，却充满着烟火气的家。还没进到家门就能闻到妻子在做他爱吃的菜，进门就能看见她抱着还小的儿子微笑迎接自己。

　　可惜的是，那抹恬静的笑颜他却再也无法看见了。

　　死后也大约是没办法见到她的吧。

　　他对不起她太多太多，现在只能补偿给他们的儿子。

　　在暗处看着这一出父子情深戏码的南箐染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狐毛披肩。“人类，真的好天真呐......”

　　伤害，不会因为有高尚的理由而变得合理，值得被原谅。

　　“伤势尚未恢复就干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看来邪神是一点记性也不长啊。”

　　江淮岁的声音陡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南箐染微微一愣，转头看去便见他一手背在身后，面容微微有些冷峻地直视着自己。

　　南箐染双颊不禁染上一丝嫣红，也没有如以往那般对他恶语相向，反是媚眼如丝，嘴角微勾掀起一丝绯色涟漪。

　　她上前挽着江淮岁的手臂，嗓音软糯如水，让人一听便想沉沦。“神明大人这是在关心我吗？”

　　江淮岁看着她眼眸含笑的模样，心中一颤，想把手抽出来时却瞥见了她遮盖住的手臂，终是没有了动作，只扭头冷漠道：“并无。”

　　南箐染丝毫没有将他的话给听进去，旗袍紧贴着他的衣袍，伸出一根细软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李耀谦。“大人你看，那个男人即将会一步步坠入黑暗哦，是不是特别有趣？”

　　江淮岁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眉头微微一紧，而后不紧不慢道：“他不会堕入邪道。”

　　她轻挑了挑眉，声音也慢慢冷了下来，手中猛地抓住他的衣袍往下一拽，江淮岁一时不设防便被她给扯了过去。“他一定会！”

　　南箐染松开了他的手臂，眼神中带着些挑衅。“能走到我亭台食馆的人，心中必有怨，只要有怨，我就能让他坠入邪道！”

　　江淮岁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袍子，眼眸泛起幽幽暗色。“不可理喻！”

　　说罢，他转身便化作一缕白烟消散而去。

　　而此时，对神明的战争丝毫不知的李耀谦仍在缅怀那逝去的妻子。

　　直至回神，他才想起李世禹的问题。“没什么，一时感触罢了。”

　　说罢，李耀谦便站起打算离开。刚走两步，又顿足回头。“可别再绝食了，以后可没人再哄着你吃饭了。”

　　这一次，大约也会是最后一次。

　　李世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妈的事？”

　　李耀谦背脊一僵，好半晌才道：“人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可能没有对不起别人的事。只是世禹，爸爸希望你可以谅解我，有些事情，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李世禹那双藏在黑暗的眸子愈发阴冷，嘴角也溢出丝丝血腥。

　　“早些休息。”李耀谦说完后像逃似的走出了李世禹的房间，丝毫没有注意李世禹伸手打开了床边的柜子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

　　“我只要你道歉......明明只要你道歉，告诉我所有真相，我就能原谅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

　　乌黑的秀发随风飘荡着，南箐染伸手抚了抚，红唇轻启，懒懒地吐出一句话。

　　“世上最为讽刺的就是，父亲在等儿子的谅解，儿子却在等父亲的一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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