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浸透的床單,大量的鮮血已經超過了床單可以吸收的量,透過床單的邊緣不斷的低落到地面,地面上一片嫣紅、空氣中全是鮮血的氣味,沈斌流著淚、手上拿著嫣紅的尖刀,看著眼前躺在床上的父母,他盡可能地用最不會讓他們痛苦的方式,在他們睡夢中一刀刺進喉嚨,他相信他們是在感覺不到任何痛楚的狀況下被他殺的。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可以用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他一切全是不得已的,是為了活下去他才必須要做出取捨。
又過去一個禮拜了,但是他們的大門依然是被焊死的狀態,冰箱已經空空如也,到現在還是沒有任何物資配發下來,而樓下的「暴民」則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不僅如此,電也已經斷了,雖然至今依然有水源和瓦斯,但他知道斷水斷瓦斯就只是遲早的問題,不過在撐到那之前,沈斌一家人需要有食物才有辦法繼續支撐下去。
減少需要吃飯的嘴是最好的做法,在減少需要餵養的人口的同時又能夠獲得食物,就像是中國歷史上許多的記載一樣,他就只是遵循著老祖宗的智慧,就像政府時常在宣導的那樣,「中國人已經站起來了」,透過老祖宗的智慧在這個不和平的世界中想辦法活下去。
沈斌開始剁下父親的左手,不知道是因為顫抖還是因為刀不夠鋒利,沈斌連著剁了好幾下才把老父親那因為飢餓而受到幾乎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臂給剁下來,然後拿著遞到了陳麗婷的面前。
「拿去,這是今天的食物。」
看著眼前充滿皺紋的手臂,陳麗婷連連乾嘔了好幾聲,但是就跟沈斌一樣,因為胃裡什麼東西都沒有,所以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看著眼前的手臂,陳麗婷知道這是必須做出的選擇,雖然理智這樣告訴她,但是心理和生理上她都沒有辦法接受,也不想要讓自己的孩子靠著吃人長大。
不過有選擇嗎?
冰箱內能吃的都吃完了,家裡的寵物貓、盆栽也已經全部被吃光,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了,在斷電前電視上還不斷地宣揚抗議的勝利,只剩下暴民的問題要解決,但是至今什麼都解決不了,加上把門焊死後他們沒有辦法外出找食物也沒有等到政府的補給,他們已經到了沒有選擇的地步。
陳麗婷在猶豫了幾秒後,用顫抖的手接過公公的手臂,一邊流著淚一邊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妻子離開後沈斌立刻關上房門,他不想要意外地讓兒子見到這一幕,轉身看著躺在床上的父母屍體,沈斌的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接著把腦袋往地上嗑,連嗑了好幾個響頭才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
已經做出的事情沒有辦法回頭,他只能針對他所選的道路持續地走下去,先把屍體分成小塊,然後找個箱子把這些肉塊放在陰涼處以便延長儲存的時間,並且盡可能的延續一家三口的性命,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
害怕的事情總是會發生,擔憂的事情總會實現。
一周後果然停水了,不過作為預防,沈斌有事先儲了好幾桶水,一家三人只能祈禱趕快的復水復電。
再一周,父親的屍體已經吃完了,而母親的屍體已經長滿了蛆,為了活下去他們只能選擇把蛆也吞了。
又一周,樓下的暴民跟之前相比暴增了不少,雖然到現在還是不懂他們的需求,但政府至此也沒有派出任何公安隊或是軍隊鎮壓。
下一周,瓦斯斷了,他們開始選擇在屋內生火,盡可能地不吃生食,畢竟生吃腐肉或者是蛆誰都知道會出問題,在這個極端狀況下如果因此生病是很要命的事情。
後一周,母親的屍體和蛆也吃完了,家裡徹底沒有了食物,同時間大概是因為不新鮮和噁心的食物,沈斌的兒子病倒了。
次一周,儲存的水已經用完了,同時間虛弱的兒子也死了,意外的是夫妻兩人並沒有因此發生爭執,他們彼此都很清楚,現在發生爭執根本就是不要命的行為,不僅浪費體力也浪費口水,他們只是默默的支解兒子、儲存流出來的鮮血來當作暫替的飲用水。
這一周,兒子也被吃完了,但是狀況沒有好轉,沒水沒電,能夠燒的東西也燒完了,兩個壯年人只剩下皮包骨,沒事的時候就只能躺在地上,什麼事情都不想做,只想要盡可能地保留體力,因為他們知道接著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們不知道這段時間自己究竟是怎麼度過的,但是他們後悔自己沒有直接跳下來的勇氣,每天都有小區的住戶跳下來,摔死、被暴民啃食,接著站起來加入暴民的行列,沈斌猜測最起碼這個小區已經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在下面。
明明只要往下跳就是自由,但是他們都想要再掙扎一下,門被焊死的狀況下這間房子是他們豪華的牢籠,這也導致他們沒有其他手段生存,先是寵物貓,接著是父母,再來就是病死的孩子,最後能吃的就只剩下身邊的伴侶。
「殺了我……活下去吧。」
連哭泣的眼淚都沒有了,陳麗婷躺在地上虛弱的說道。
「做不到……妳知道的。」
「是嗎?」
「嗯。」
陳麗婷意會到沈斌的意思,她清楚在這個狀況下即使沈斌殺了自己也活不下去,她殺了沈斌、吃完沈斌之後她也活不下去,反而還要獨自承受那份殺害親人與吃掉親人的痛苦,所以不管是誰殺誰、誰吃誰,最後的結果都會跟樓下那群遊蕩的行屍走肉一樣,成為會呼吸的行屍走肉,最後獨自的死去。
現在他們就只能等了,不是等死就是等待可能會出現的救援──
就在這麼想的時候,陳麗婷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她緩緩地抬頭一看,發現是沈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到她的身旁,然後一把刀子刺進她的胸口。
「我果然……還是想要活下去,對不起。」
連那句「我了解」都說不出口,陳麗婷就斷了氣。
「這種罪就由我來背負就好了……別再痛苦了……」
沈斌在陳麗婷的耳邊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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