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廷尉沒有想過在電影或是影集中才會出現、喪屍橫行的世界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生活的世界,而且突然、沒有任何預兆,雖然如此,憑著自身的技能洪廷為還是活到了現在甚至有了一定程度的戰鬥能力,除此之外,他也有自信面對喪屍以外的敵人,能夠在這樣的亂世中對抗對他帶有惡意的人類,事實也證明如此,在面對喪屍和敵人的狀況下洪廷尉殺出重圍並且順利地活了下來。
但是,此刻的他卻無法做任何事情。
在救了一個推下同伴的女人之後,一群武裝軍人突然衝了出來,不對,這樣的說法不對,因為雖然他們穿著迷彩服、手上拿著T-91步槍,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的身分是軍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洪廷尉暫時沒有辦法抵抗他們,最起碼在確認他們的身分之前是如此,他沒有辦法採取任何的對策。
在掃平包圍洪廷尉和陳思涵的喪屍後,軍人們的槍口對向站在車頂上的兩人,並且用命令的語氣要兩人˙離開暫時的安全圈,雖然洪廷尉看著眼前的狀況想要用盡全力逃跑,但是在思考後他馬上放棄這樣的計畫,因為即使自己跑得再怎樣快也快不過子彈,就算翻過身後的牆,牆的另一側目前全是喪屍,也沒有任何活路,所以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配合眼前的「軍人」,後續再觀察狀況行動。
同時,洪廷尉也暗自慶幸在出門前有把飼料碗倒滿,所以短時間內一吉還不會餓到肚子。
「趴下!」
雙腳一踩到地面,其中一個軍人立刻喊道,但是洪廷尉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的軍人就立刻上前,粗魯地把洪廷尉給壓制到地上,並且迅速地奪走洪廷尉的西瓜刀、解除他的武裝,隨之就像是在確認什麼一樣不斷在洪廷尉身上四處翻找,這過程約莫十來秒,很快的軍人們就離開洪廷尉的身邊。
相較於對洪廷尉的粗魯,他們對陳思涵的對應方式就溫柔許多,沒有壓制在地上、沒有在她身上亂摸,只是看著陳思涵露出肌膚的部分,然後溫柔地問了「有沒有被咬」、「有沒有受傷」之類的問題。
即使在這樣的亂世,男女還是有著不平等的待遇。
「起來吧。」
看起來像是帶頭的那一位對洪廷尉說道,洪廷尉才緩緩的從地上站起身。
「我們必須確認倖存者是不是有被感染,所以我們只能這樣做,還請你諒解。」
「你們是誰?」
沒有理會對方的說明,洪廷尉淡淡地問道,雖然透過對方的臂章他已經知道對方所屬的部隊,但是以防萬一他還是做了簡單的試探。
「這傢伙是不是嚇傻了,看也知道我們是誰。」
「天啊,該不會救到一個白癡吧?」
「安靜,別這樣說。」
帶頭的男人立刻喝斥道,那些嘻笑的士兵瞬間閉上了嘴,但是依然難掩他們臉上那明顯帶有歧視意外的笑容。
「我們是六軍團關渡地區指揮部步二營步三連的部隊,我是班長龍家澤,然後這些人是我的班兵。」
看著他的表情又看了看胸前的名條,目前看不出任何破綻,所以洪廷尉也暫時只能這樣相信。
「聽說政府派駐的軍隊已經全部被殲滅了,你們……是後續增援的部隊嗎?」
「被殲滅……要這樣說也不是錯誤訊息就是了,不過更精確地說,是將近九成遭到殲滅,並不是全部,然後因為我們現在對外通訊全部都斷了,所以也沒有辦法要求增援,也沒有聽過增援的消息,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
洪廷尉馬上聽出來龍家澤話中有話,這很明顯的就是在告訴自己現在僅存的部隊就只有他們,如果想要活下去也只能夠依靠他們,因為沒有其他增援會進來台北市。
當然,這只是龍家澤太過自負的想法,因為手中握有現在最強火力的熱兵器,所以在他的眼中只有冷兵器的洪廷尉需要他的救助。
洪廷尉沒有打算反駁,因為他知道現在惹毛龍家澤沒有任何好處。
「你已經問完了,對吧?那該我提問了,你跟她……她是陳思涵吧?你跟她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穿成這個樣子?」
「沒有什麼關係,我在發現她的時候她就是穿這個樣子。」
洪廷尉的回答讓龍家澤的臉上露出懷疑,很明顯的不相信在這樣的世道之下,這小有名氣的網紅會這樣只穿著內衣褲在外面跑,但是洪廷尉的表情卻又讓他覺得這是斬釘截鐵的事實。
「他、他就只是湊巧救了我……我是因為、是因為……」
陳思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說明自己的狀況,因為如果實話實說,若是眼前是自己逃出台北的希望,自己也真的能夠逃出台北的話,那麼自己未來的星途一定會被嚴重影響好不容易在跟幾個人睡了之後爬到現在的位置,她不可能讓自己過去的努力付諸流水。
不過,要怎樣說明才合理呢?
陳思涵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龍家澤皺起眉頭,同時間因為陳思涵此刻只穿著內衣又一副害羞的樣子,一旁的士兵們上下打量著陳思涵,有幾個甚至露出猥褻的笑容。
雖然透過陳婷萱告訴洪廷尉的訊息,洪廷尉大概可以猜到陳思涵只穿著貼身衣物的理由,但是他沒有打算說破,也認為沒有必要說破,畢竟這不關他的事情。
在注意到自己的班兵露出下流的眼神後,龍家澤刻意大聲地清了清喉嚨,這讓幾個士兵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把眼神給挪開。
「我們今天早上碰到了幾個生還者,他們說師大這邊有一個倖存者的營地……我們來晚了對吧?」
聽著圍牆後的聲音,龍家澤說道,但是他沒有想到造成眼前的營地被消滅的原因就在自己的眼前。
「喪屍突破了大門,我所知道有成功逃生的人全部都在這裡。」
「沒想到來晚了一步嗎……」
龍家澤的聲音充滿了惋惜,透過這份藏不住的惋惜,洪廷尉判斷眼前的男人或許值得一些信賴。
不過,就只有一些而已。
「所以現在你們要把我們帶去哪裡?安全的地方嗎?」
一旁的陳思涵插進話來,直接問出洪廷尉的提問,只是洪廷尉並不會這樣問,這樣充滿積極感的說法只會讓他們的行動受到更進一步的限制而已,先不論陳思涵,洪廷尉並不想跟眼前這群人共同行動。
洪廷尉深諳人性,他很清楚在這樣的末日之中肯定會有人主動的想要站出來當領導,通常這樣主動出來當領導的人基本上不會是為了大部分倖存者的利益而行動,而是為了己身的權利與生存而站出來,因為只要站上團體的領導階級,那麼自己就能夠在安全的地方生存,在這樣的世界僅有被人們主動推選出來的人才真正適合擔任領頭羊。
而部隊的領導人通常是主動站出來的那一種。
有過幾年的當兵經驗,洪廷尉很清楚軍方高層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態度,或許底下的士兵是為了保衛人民的信念行動,但是高層做的決定就不一定了。
之所以會推論目前依然有軍方高層存在的原因的一句來自於前面龍家澤的回答,「將進九成的部隊遭到殲滅」,通常軍方高層都在安全的陣地做指揮部屬,所以剩餘的一成有多名高階軍官的可能性很高,加上現在他們目前看的出來有一定程度的紀律和集體性,也能夠去支持洪廷尉的推斷。
「我們在台電大樓有成立臨時的據點,我們現在把倖存者們都集中在那裡,那邊也有其他部隊鎮守,不管怎樣應該都會比這個地方還要安全。」
「目前你們已經找到了多少倖存者了?」
洪廷尉問道。
「大約五十位左右。」
「物資方面呢?」
犀利的提問讓龍家澤微微的皺起眉,重新的上下打量洪廷尉,再瞥了眼被自己屬下收走、此刻握在手上沾滿鮮血的西瓜刀,他本能的直覺洪廷尉並不是一般的倖存者。
而且一般的倖存者在看見他們之後通常都會把他們當成救命的稻草死抓著不放,對他們來說充滿感激與期待的態度或是喜極而泣才是正常的反應,但是洪廷尉的提問感覺得出來對於他們這些人有著十足的緊戒。
這讓龍家澤感覺有點意思,光是洪廷尉的眼神就遠比他底下的士兵都來的堅毅許多。
「這方面是軍方的機密,所以我沒有辦法告訴你,但是我們的最大可以容納的人數約兩百人左右。」
「倖存者跟部隊的人數目前合計有多少人?」
「這方面也是軍方的機密。」
「假設目前已經收納兩百人的話,物資還能夠堅持幾天?」
「這方面也是軍方的機密。」
「囉囉嗦嗦這麼多,你乖乖閉上嘴跟我們走就對了,問這麼多幹嘛啊!」
一旁的士兵打斷了洪廷尉的提問,透過職務名條和姓名,洪廷尉知道他是這個班的副班長羅自漢。
洪廷尉沒有回應羅自漢的咆哮,取而代之的是在腦袋內非常快速的思考,然後馬上注意到了問題點。
「我沒有打算跟你們走。」
「喂,你該不會以為自己一個人有辦法在外面活下去吧?」
旁邊的士兵立刻用嘲笑的語氣說道,接著其他人也開始嘲笑洪廷尉,不過洪廷尉也懶的解釋這麼多,只是把眼神放到被沒收的西瓜刀上。
「不好意思,我們的任務是帶回剩下的倖存者,所以我沒有辦法同意你的請求。」
龍家澤知道洪廷尉敢提這樣的要求肯定有一定程度的依據,再加上方才的提問,他知道對方正在刺探據點目前的現況,並且已經透過他婉轉地回答推斷了基地的現況,也因為這樣子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雖然洪廷尉看起來對他們沒有興趣,但是對方已經知道己方的據點而且又可能已經推斷出基地的現況,所以龍家澤不能夠放他走,否則他有可能是威脅基地的隱憂。
「如果我執意要走的話,會怎樣?」
「我們有權利以『不接受軍方指揮』的名義將你當場擊斃。」
龍家澤的回應讓洪廷尉沉默了,他知道對方的態度很強硬,所以他現在也別無選擇。
「我知道了,不過那個可以還給我吧?」
洪廷尉說著又看向被沒收的西瓜刀。
「我們會保護你們的安全,所以在去基地的過程中你們可以放心,在這個狀況下我不覺得你會需要武器。」
「我自己保護自己比別人保護我會讓我更安心。」
「你是白癡吧,西瓜刀怎麼可能會比槍還要厲害?」
沒收西瓜刀的士兵晃了晃手中的步槍又晃了晃西瓜刀,做了一個很明顯有比較意味的動作,接著士兵又開始跟著笑了起來。
「所以我只要能夠證明西瓜刀比步槍還要厲害的話,我就可以拿回我的武器嗎?」
看著自己大笑的屬下又看向洪廷尉,龍家澤嘆了口氣,他知道如果現在不滿足洪廷尉的要求,那麼這樣的鬧劇就會無止盡的下去,他們也會卡在這裡浪費時間。
「如果你可以證明的話,我就讓你拿回你的西瓜刀,但是你要……」
龍家澤的話還沒有說完,洪廷尉就一拳打在沒收西瓜刀的士兵的下顎上,那名士兵,陳明瀚瞬間感到腦袋一暈,但是就在準備向後倒下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被一股力量往前拉,直接倒在洪廷尉了懷裡,同時間洪廷尉右手拿著西瓜刀、左手拿著陳明瀚的步槍彈匣,在所有人面前晃了幾下。
「你、你這個混帳!」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是羅自漢,他的咆哮聲讓所有人回過神來,立刻把槍口對向洪廷尉,但是洪廷尉的臉上卻看不見任何緊張,因為雖然被這麼多槍口對著,但是情況依然對他有利。
因為在奪回武器的同時,他也有了人質。
「把槍放下、把槍放下!」
見狀況變得即將一觸即發,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的程度,龍家澤立刻出聲阻止,士兵們看了龍家澤一眼,但是他們沒有改變姿勢,臉上緊繃的表情和持續舉著的步槍,龍家澤忍不住咋舌一聲。
「所有人把槍放下!」
龍家澤沒好氣地吼道,士兵們才開始陸續有了動作,不過空氣中緊張的氣氛並沒有因此減緩,所有人依然盯著洪廷尉,洪廷尉看著這些充滿敵意的眼神只是微微的瞇起眼,腦袋思考著接下來要怎樣做才可以突破現在這樣的狀況。
洪廷尉很不滿,面對這些學弟們、面對突然被限制的人身自由,他腦袋的警鐘不斷地被敲響,或許新的據點不會像謝正軒所管理的據點那樣,畢竟有正規的軍隊,但是面對處處保密、沒有任何資訊可以判斷的地方,洪廷尉壓根不想過去。
除此之外,從剛剛簡單的過招,他就知道眼前的部隊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粗心大意、沒有經過專業的戰鬥訓練,雖然知道這是台灣部隊的訓練常態,但是在面對大量的喪屍時,這樣的人來保護自己就只是把自己往危險中推。
不過雖然想要反抗,但是在對方有槍自己卻只有冷兵器的狀況,他又別無選擇。
「所以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武器就還給你,那你也可以把我的人還給我吧?」
龍家澤說道,洪廷尉刻意的楞了幾秒,然後把手中的彈匣扔給龍家澤。
「你們大概覺得自己有槍就無敵,但是你們不要忘記喪屍不會害怕,只有人才會怕槍,為什麼我會要我的西瓜刀是因為喪屍只會往前衝,不會因為你們開槍就往後跑。」
洪廷尉說完立刻推開陳明瀚,陳明瀚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吃屎,所幸她身邊的同袍及時出手,他才沒有摔倒。
「你、你最好給我記住!」
雖然腦袋還嗡嗡作響,但是陳明瀚還是放下狠話。
「我會記住你那個像我挑釁還被我打趴的模樣。」
「你……」
「好了,別吵了,我們要撤離了!」
龍家澤立刻出聲制止陳明瀚的回嘴,同時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所有人這才注意到就在他們這邊爭吵的同時,周邊的喪屍已經逐漸被他們的爭執聲給吸引過來,如果繼續在這裡,被包圍是遲早的事情。
「你們兩個就跟我們走,小隊成保護隊形,你們就走在我們中間。」
雖然士兵們一臉不情願,但是最後還是依照指令將洪廷尉和陳思涵包圍在隊伍的中央。
隨著隊形成型,在龍家澤的指揮下隊伍開始前進,雖然洪廷尉覺得他們的訓練和據槍姿勢不怎麼專業,但是這樣的包圍網還有模有樣的,大概是在據點的時候有做過基本的課程所以還有一些基本的知識。
跟著小隊,洪廷尉慢慢地到達古亭捷運站的出入口,洪廷尉知道他們想要透過捷運線往台電大樓的方向走,洪廷尉知道他們在來的時候大概已經清空台電大樓到古亭站的通道,所以基本上現在地下通道跟地面道路相比安全很多。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洪廷尉還記得當時中正紀念堂是怎樣被突破的,以中正紀念堂的面積來思考,雖然沒有實際看過中正紀念堂的陣地部署,但是能夠突破中正紀念堂的防線,勢必有一定數量的喪屍才有辦法做到,再加上因為軍隊朝地下車站撤退的關係所以喪屍群十之八九也有被往地下吸引,再加上月台上的那群難民,地下通道的喪屍數量肯定不少,而且這還僅僅只有去思考「中正紀念堂站的喪屍數量」,還沒有去思考其他地方的數量,照著之前的訊息,政府當時大概是以各大轉運線為據點開設避難所,假設這些避難所都已經被突破,再加上去思考誤入地下的喪屍,那麼現在地下究竟有多少喪屍?
雖然通道一時間清空了,但是不代表安全。
一進到捷運線上,部隊的表情明顯輕鬆不少,但是洪廷尉卻不敢鬆懈,依然繃緊著神經。
這是他在閉關之後第一次跑這麼遠的距離,之前了不起就只有道附近的便利商店和全聯福利社搜刮物資,了不起就只是距離家裡幾百公尺而已,但是現在很明顯的已經超過這個習慣的距離許多,這不習慣的距離、保護不了卻又自以為是的軍隊和昏暗的地下通道,每一項要素都讓洪廷尉的呼吸變的沉重。
不過幸好洪廷尉的擔心是多餘的,整路下來就只有幾隻零散的喪屍,基本上每一次都很快速的被龍家澤帶領的小隊給排除,並沒有發生洪廷尉所能夠想到最嚴重的狀況。
隨著越來越靠近目的地,小隊的氣氛越來越輕鬆,開始友人閒聊起來甚至還是著搭訕陳思涵,雖然知道在行進的過程中這樣交談不怎麼好,但是龍家澤也沒有阻止,他很清楚在這樣緊繃的狀況下若是再限制自己隊員唯一的休閒,那部隊會承受更強大的壓力。
龍家澤除了一邊帶著部隊行進之外還一邊偷偷觀察著洪廷尉的狀況,雖然方才洪廷尉十分的反抗,但是在部隊行進的過程中並沒有什麼行動,就只是靜靜的看著四周,龍家澤忍不住地思考起這男人到底經歷過了什麼才能夠面對這樣高壓的過程,甚至還可以快速的制服一名帶著槍的班兵。
洪廷尉當然也有注意到龍家澤的眼神,但是並沒有多加理會,只是專心的走好自己的路、專心地警戒著周遭,雖然在這樣的通道被什麼東西突擊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洪廷尉還是不敢鬆懈,也沒有加入旁邊的話題。
「唧唧──唧唧──唧唧──」
突然間尖銳的聲音從隧道的前方傳來,龍家澤立刻以手勢叫停部隊,同時間部隊的氣氛也瞬間從輕鬆變得緊張。
ns 15.158.61.2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