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冬雷《愛上財閥家的囚鳥》
小說十三萬字、心得方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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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財閥家的囚鳥》是一部由三位主要角色展開的愛情故事,文字簡練有力,無論是打鬥動作、飆車場景,抑或是人物的互動與神態,畫面感十足,同時也帶出角色的想法,讓讀者更貼近角色心境。
文中不時穿插帶有隱喻象徵的物品,包含糖果、雲朵等。我頗喜歡水母水族箱的部分,代表了王彤在何霂言面前的姿態與心境,物品的象徵讓故事更有層次。
個人喜歡尾段的內容,過程再怎麼顛簸,結局仍是收得相當俐落。不只透過情節推展,梳開三人的心結,也讓彼此的故事線有了完滿的句點。尤其是何霂言在最後一章之中,對著父親墳墓的談話。「是的,肯定有愛也有恨。/但只有愛能成全一切。/面對、原諒、接受、也將重新開始……」這段話呼應何霂言對王彤的執著,包含他的愛與恨,以及最後選擇放過王彤與自己,讓一切重新來過。
路子桓的部分,在他要救何霂言這一段,為讀者展現出三人的關係並不一定只有恨。「因為……不管他是怎樣的人、做過多少殘忍的事,對王彤來說,他都是不可取代的存在。即使是我……都不行。」我認為這一段由路子桓說出口的意義重大,王、何的關係難以說清,類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概念,藉由路子桓的視角,為讀者點出王、何之間的關鍵。不只展現出路子桓相當重視王彤,也寫出了王彤與何霂言的關係——彼此是無可取代的人。
除了感情關係之外,本作也有權力鬥爭的情節。我認為何霂言設圈套給刺青男人的情節編排很不錯,展現出何霂言的深思熟慮。他不只是單純地傷害他人,而是利用所有能夠運用的資源與旗子,進一步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不過,同樣是何霂言的角色塑造,在其他情節似乎有些微妙。當何霂言親眼確認王彤開始愛上路子桓後,何霂言為了讓王彤體會到背叛的滋味,決定叫路子桓想辦法讓王彤愛上他,再逼他們分手。我感到很困惑的點在於,為什麼何霂言要這麼大費周章呢?他想要王彤體會背叛的感覺,應該還有很多種方法吧?比如說,放任王彤自由,等到王彤夠開心了,再去斬斷他的一切,屆時把所有理由推給路子桓之類的。
再說,何霂言作為一個喜歡掌握一切的人(熟知王彤的行蹤、監聽王彤、設圈套給他人),又為什麼要把行動的主導權交給路子桓呢?雖然是他逼迫路子桓去接近王彤,但這個行動的主導權基本上是路子桓,他如果堅持不做,何霂言根本無法達成目的。
微妙之處還有在他突然又虐待王彤。他說著要忍耐、卻耐不住地進行肉體虐待,這般矛盾或許是想闡述他對於王彤的愛恨糾葛,但讀起來更像是他的精神狀況不佳,表現反覆不一。
他針對刺青男而展開的行為,與面對王、路兩人的情況產生截然不同的形象與行為。一方面我自行推測,或許是因為王彤,何霂言才失去理智與判斷能力,但這也只是猜測,從文中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何霂言的行為與個性產生矛盾。
我認為何霂言的愛恨糾結跟後半段的瘋狂是很不錯的看點,角色有矛盾是故事張力之一,但若是拿捏比例不當,很容易變成角色像是換一個人。針對「如何展現角色矛盾」,我的建議是,安排一個明顯且力道較大的轉折,來敘述矛盾之處。再使用逐步推進的手法,彰顯出何霂言的矛盾與瘋狂來自他的愛與恨。(本作即便有轉折,也不太明顯,因為整體的故事基調都差不多,再加上何本來就會虐待王,矛盾的描寫不夠深刻,更像是何毫無緣由地耐不住性子又打他)
另外兩位的角色塑造也有一些可惜之處,路子桓不只是這一部的主角,他也是其他作品的要角。儘管有標明可以獨立閱讀,但我認為影響頗深。原因在於,路子桓的人生經歷,這本的讀者只有參與到其中一部分,其他的包含與林勁之間、與妻女之間,單看這本的讀者全然不知。
文章的中後段,路子桓講述自己為什麼要不顧一切選擇王彤時,讀者只能感受到他們開始相遇的部分,無從得知路子桓有著什麼樣的過往,才會對這次的相遇感到不同。
讀者沒辦法深刻了解王彤在路子桓眼中有多無暇、美好,這部分等於是這部愛情故事的重點之一。畢竟愛情故事的重點大多是「為什麼這兩人會在一起」,抽掉角色的一部分經歷,讀者沒辦法透過他的眼睛深入了解心境,那麼要同理角色的情感更是困難。
如果經歷與感情無關,那麼在其他本書有提到,這一本則略過不提,我認為很合理。拿另一個例子來談,林勁的感情故事出現在其他作品中,但是並不影響《愛上財閥家的囚鳥》的閱讀理解,原因在於,這部的主軸感情線不是他,讀者只要知道他的為人,便可以理解他的種種行為。(但理解程度還是有限,林勁在本作中吻了路子桓,其行為舉止相當突兀,原因在於讀者根本不知道他們詳細的感情經歷)
我不認為續寫前作的角色不好,只是我想這需要再三考量。針對此部分,我的建議是,釐清自己的目標客群,進而做取捨。舉例來說,假設目標客群是「第一次閱讀自己作品的讀者」,那麼得把其他作品有談到的部分,適時地放入本作。我認為看小說,特別是愛情小說,關鍵點是讓讀者對角色間的情感關係產生共鳴。產生共鳴之前,不只得先了解角色的性格,更重要的是跟著角色一起經歷各種事情。如若沒有讓角色演出這些過程,讀者的共鳴程度會相對減弱。
至於本作的核心主角王彤,角色塑造沒什麼問題,可惜在於不夠深入,也未能有成長曲線,以至於故事張力沒能展現完全。王彤的故事核心是「掙脫籠子,重獲自由」。儘管本作始終圍繞這核心撰寫,卻不夠深刻。原因主要有兩者,第一,並未描寫太多王彤與何霂言相處良好的片段;第二,王彤的掙脫仍然屬於被動,轉變的落差不夠大。
關於第一點,儘管有穿插敘述何霂言以前如何對待王彤,但是這終究是一種補敘說明,感受程度會低於何霂言強力控制王彤的部分。那麼,失去這一部分的描寫,會不太能明白為什麼王彤要如此猶豫,甚至恐懼之餘仍善待何霂言。
第二點的部分,則是可以從何與路的差別來檢視。「他知道自己必須趕快做回籠裡那隻聽話的小鳥,撒嬌討愛熄下主人暴戾的怒氣;可他也想當籠外另一隻自在飛翔的小鳥,不管做什麼都能得到溫柔的守護。」這段話可以看出,無論是何還是路,王彤都屬於被動的一方,差別在於這兩人溫柔與否,故事張力也被削弱許多。因為實際呈現的內容,是他從一個拯救他的人,到另一個拯救他的人,只差在沒有籠子而已。角色的成長並未有太大差異,故事的看點縮小、層次難以堆疊,整體也會顯得較為平板。
針對成長曲線這一點,我認為可以讓王彤的選擇有較顯著的不同。倒也不是王彤變成攻方(我想這不一定能被接受),而是讓王彤從被拯救、被囚禁,改為由自己來主導命運。或許王彤沒辦法突然如此,但是可以透過情節讓他慢慢改變,最後在靠近結局時安排一個大轉變。舉例來講,王彤自己去找路子桓談清楚,要路跟他一起逃跑等等,會更有戲劇張力,也較能展現角色變化。
至於第一點,也跟本作的結構有關係。本作的結構相當完整,詳細展現了王彤與路子桓的相識過程。但是,這樣的結構反而跟本作的亮點無法相合。我認為本作的亮點是王彤與何霂言、路子桓之間的掙扎與愛恨糾葛(這正是結尾強調的重點),但是本作更偏向敘述王彤與路子桓的相處點滴,以及何霂言的狂暴。我的建議是,先抓好故事核心,繼而延伸出能夠發揮的張力與拉扯(相當於衝突比較多的地方),再去思量故事結構。舉例來說,為了要引起讀者對王彤的共鳴,王、何以前的良好互動、何霂言轉為狂暴的情節都需要花點篇幅撰寫。再透過路子桓的出現,讀者得以跟著王彤一起陷入兩難。
此外,本作的背景設定雖然沒有明寫在台灣,不過像是柑仔店這種偏向是台灣特色的商店,反而跟本作的說話風格有些不搭。我並不是想當中國用語警察,或是提倡本土意識,而是我認為在一些細節敘述上,建議統一風格,免得讀者因為一些細節出戲。
整體來講,我認為《愛上財閥家的囚鳥》在文字敘述、角色互動以及情節安排這三方面頗為出色,佐以隱喻象徵的輔助,型塑出悲戚之中帶著光芒的愛情故事。惟可惜在於,角色塑造方面有些不足,故事張力僅呈現一部分,以至於較難對角色產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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