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九萬字、委託方案一(純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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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今晚依然星光燦爛》是一部編排緊湊,且有明確目標與核心的故事,不只從設定上可以看出作者的意圖,故事節奏也不拖沓,如同河流般順暢地推移劇情。
從最基礎的敘述語句來談論,我認為作者的敘述能力很穩定,每一句都流暢易讀,偶爾有些贅字,但不影響解讀,看起來不費力。敘述的內容分配得當,並不只偏重情節,也會適時地描述兩位主角的心境,展現角色的性格與思考。
個人喜歡的部分是文章結構與節奏,本作結構簡單明確,每一段都會為下一段情節做好安排,並且讓角色推動劇情,再透過劇情的變化去描繪內心戲;本作節奏明快,敘述的比重拿捏得當,不會覺得太冗贅或太簡潔。
我也喜歡章節標題,從該篇文章中擷取一段文字,而標題都準確描繪該章節的重點。除此之外,故事前段程文馨購買的太陽與月亮手鍊,也在文末點題,成為了兩人的信物,不僅前後呼應,也與作品名相互襯托。
整體來講,我認為《今晚依然星光燦爛》是一部具備小說該有的要素的作品。尤其是看到最後,可以明白作者一開始有所規劃與意圖,情節安排與設定都沒有偏離主題。在角色一步步走往無可返回的道路,作者更在兩位主角上安排了各自要面對的人生課題,能夠具焦在故事核心──為了愛,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
不過,我覺得很可惜的是,這部作品在世界觀設定、角色塑造,以及情感鋪陳這三方面相較不完整,導致我在閱讀途中時常感到困惑。
首先是關於世界觀設定,這部的兩位主角是老師與學生,而且是未成年的學生。我想高中校園的戀愛故事相當多,而師生戀更是從以前到現在都有人會喜歡的元素。也因為師生的設定,讓我在閱讀開頭時興致高昂。可惜的是,這部作品只有呈現出師生戀的表層,沒有彰顯設定的張力與意義。
世界觀設定沒有太深入挖掘,牽涉到角色塑造的完整與否。師生是充滿爭議的戀愛關係,有爭議的戀愛,想必就會有所謂的「掙扎」。這部幾乎沒有展現出角色的掙扎,好像兩位角色的理智都在過程中失蹤,直到最後一刻才回到原位。而且回到原位後,角色做出的選擇是出於不得不,並非發自內心的改變,以至於角色沒有成長曲線,相當可惜。
劇情從最一開始,到兩人第一次上床,這之中僅有非常小部分的掙扎,甚至只有葉容萱的掙扎。掙扎描繪得太淺層,絕大多數都是葉蓉萱反覆在「覺得這樣有點不好」、「但我也搞不懂,沒辦法只好這樣」之間來回擺盪,掙扎程度微乎其為,她沒有做出太多應對,還非常容易心軟。葉蓉萱的掙扎程度就跟「我要減肥,但是我今天吃太多」相差無幾,今天吃太多沒關係,明天再努力,但是明天又想吃,我不懂為什麼會這樣,沒關係我只好吃了──如此不停地反覆。
葉蓉萱的掙扎是來自於「我是老師,但是有學生積極追求(靠近)我」,涉及了教師倫理與職場問題,甚至關乎未成年的青少女。文中的葉蓉萱近乎忽略這方面的問題,導致她的個性在塑造上有所衝突。一個溫柔又認真的老師,在面對學生一步步的追求與逼近,為什麼沒有想過教師倫理呢?先不論同性或異性的戀愛經驗,身為一個社會人士,乃至於肩負指導責任的老師,為什麼會分不清楚「朋友」與「學生」的界線呢?儘管文中有敘述到相關的內容,但是敘述力道相當薄弱,較難說服人。
我也很困惑,為什麼葉蓉萱遇到學生的相處問題,不尋求他人幫助?我明白這種事情難以啟齒,但是在產生情慾之前,應該有得是機會與人討論?以葉蓉萱的性格,我想可以談心的朋友一定不少,尤其文末可知葉蓉萱與母親感情融洽,更讓我感到不解,葉蓉萱為什麼會沒有可以談論煩惱的對象呢?文中連這部分的可能性都沒有延展,相當可惜。
再者,關於啤酒的那一段劇情,更是讓我看不清楚葉蓉萱的性格及思維。敘述中提及,葉蓉萱自己會喝酒,可是男朋友不喝酒,跟他在一起後不會喝。退一步來說,與男朋友交往的三年葉蓉萱都不曾喝酒,所以酒量退步到葉蓉萱自己也沒料到,但是……認真溫柔的老師為什麼會在學生旁邊喝酒?她不知道喝酒會發生什麼事嗎?
如同上述提及,就算文中有解釋,但更深層的核心問題並未解決,也因此後段的劇情推移顯得較突兀,像是有第三人刻意安排陷阱,讓主角一步步踏入深淵。
本作運用相當長的篇幅敘述兩位角色,可惜只有表現出角色的表面,未呈現出深度。再舉另一位主角程文馨為例,她作為學生,我可以理解有諸多不成熟的想法與行為。不過她在三分之二的劇情中都沒有掙扎,只是一味地把情感倒給葉蓉萱,甚至在做愛後、收到暫時不要私下見面的訊息,還像家暴的人悲情地向對方道歉與挽留。
在故事的尾聲,程文馨依然跟家人相處得不好,偶然與葉蓉萱重逢,雖然有說明程文馨覺得當年的自己很愚蠢,但是她看見對方,最重要的念頭還是「自己可能還有機會」,而不是因為當年的事情心生愧疚。角色個性執著當然沒問題,何況不可能所有學生都沒有年少輕狂過。可是角色從頭固執到尾,沒有任何成長曲線,這樣的塑造不僅讓角色不討喜,也令故事變得乏味。
程文馨的家庭描寫也讓我感到惋惜,有表現出家庭的問題點,不過作為主角的另一個重要議題卻呈現得較為單薄。文中透過程文馨的角度去敘述家庭問題,爸媽在故事中的行為,跟程文馨的憎恨程度難以平衡,在我眼裡比較像是青少女叛逆期。況且,爸媽最後「拆散」她們,就現實層面來講也是正確,因為涉及教師倫理與未成年,更加阻礙我理解程文馨的情緒與反應。
與塑造角色有著緊密關係的部分,還有兩人的情感鋪陳。論及道德議題的戀愛故事,通常會是「我愛她愛得不得了,愛到我不得不違抗大眾眼光跟道德規範」,因為唯有如此,才會不顧一切也要愛上。結合上述提及的問題(世界觀設定描繪得較淺、角色塑造不太完整),以至於兩人的感情線,我最多只能理解程文馨。而且,僅止於理解,還未被說服。
程文馨因為缺乏家庭關照,所以對於葉蓉萱的獨特與關懷情有獨鍾,然而這樣的情感不夠深刻,沒有加強兩人之間的連結,難以說服我「這個人一定要跟那個人在一起」,好像換一個有類似設定的角色也可以。
葉蓉萱的部分,全篇之中只有「對程文馨的身體慾望」有比較多敘述,其他部分太過稀少,像是故事尾聲,葉蓉萱認為「程文馨就是一部分的她」,我好奇的是,為什麼會這樣想呢?是因為她有經歷過什麼類似的事情嗎?這麼重要的情感連結,幾乎沒有展現在故事裡。
在「程文馨就是一部分的她」的相同段落中,葉蓉萱的獨白有說到「她(程文馨)那種一往直前的勇氣,是葉蓉萱在十七歲時,沒有、也不敢有的東西」。我認為此描述有矛盾,明明程文馨是「沒有」的部分,為什麼會覺得程文馨是一部分的自己呢?
再加上過去的互動與敘述都沒有提及並加強此概念,而葉蓉萱對程文馨的在意起點,更是從「身體接觸」開始。於是我還滿困惑,為什麼葉蓉萱喜歡程文馨?難道是因為對程文馨的身體有慾望?又為什麼只對她的身體有慾望?
世界上確實存在著「愛無須任何理由」的感情進展,也有很多人的喜歡契機是外在或生理慾望,不過放在「有爭議的戀愛」世界觀中,沒有佐以相關敘述與鋪陳,或是給予扎實的背景與原因,這方面會顯得相對無力。
總而言之,我認為《今晚依然星光燦爛》有完整的架構與故事內容,劇情緊湊,敘述比重也拿捏得當,但是僅有表面的部分較完善,核心設定的挖掘較淺,顯得後段劇情有明顯的刻意痕跡,而角色塑造及情感鋪陳不夠完整,讓人較難同理角色與情節,繼而難以進入文章建構的世界與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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