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主題歌之紙短情長 - 第二首－天空與愛的輪舞（上）

結識了知己

相互分享了理想

就連赴往應當前進處

其步伐亦是共同的

——命にふさわしい（與生命相符）

『本該是日常的——非日常』

2307年，地球防衛戰已持續了200年以上。

重慶市地城。

「實習飛行員葉爍鵬。」

「到。」我慵懶的回答著白教官。

「進去模擬戰吧，認真點。」

「喔。」我轉身正要走。

白教官拉住了我。

「記得調整電臺音量。」

「嗯？這是常識。」

「不要懷疑我的提醒。不打開我扣你分喔。」

「嘖。」我無奈地咂咂舌。

我走進了模擬駕駛艙，據說這裡和真正的飛機駕駛艙並沒有什麼差別。

我戴上飛行員頭盔坐上了座椅，周圍模擬出了我看過無數次但卻未曾真正看過的天空和地面，這是戰鬥機的跑道。

「電源打開。電臺1和電臺2，計算機2打開。電臺，TACAN，警告音量確認打開到最大。內話開關打開。應答主警報關閉。HUD打開。燃油直流泵和發動機系統開關打開...」

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做著操作的我內心十分平靜。

我緊抓發動機推桿將其推至慢車位，按住發動機啟動的按鈕，頭盔內置的耳機開始模擬起發動機響起的聲音。

發動機轉速56.7%...62.5%...68.9%...70.3%

手抓著環控旋鈕，然後將其扭至正常檔位。

「然後就是捷聯航姿開關...點擊『作戰』按鈕。彈射座椅保險確認拉下，保險插銷拔出。」

我深吸一口氣，最終關閉座艙蓋。

油門推到底。

眼前的景色逐漸只剩下天空。

G力隨之而來。

『相遇』

這次的任務設定是攻擊偽神們的地面作戰基地，然而我心裡明白，無論多少次模擬，最後都無法全身而退。雖然以此為原型的戰役中一架戰鬥機完好無損的活了下來，但我聽說最好的模擬戰成績是將敵方全數擊毀而自己墜機。

敵方基地中央散發出幽幽藍光，是城市型能量護盾，這期間只要還有能源，幾乎大部分攻擊都難以撼動。

我看了看周圍的AI隊友，緩緩調整姿態和他們形成隊列。

敵方已經注意到了我們飛行中隊的行蹤，開始釋放出小型無人機。

無論是雷達隱身，還是危險的超低空突防，甚至逆向來的科技光學隱身，哪怕這三者一起用，也都會約10千米外就會被發現。

所以我才覺得他們故意調整了高難度。

小型無人機群用多鎖定小型子母彈還有機砲解決，而接下來才是難關。

隨著我們的接近，對方的防空雷射陣列緩緩升起。

一陣爆鳴響起，模擬戰兩個中隊共八架戰機，瞬間損失了五架。

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結果，平靜的按下按鈕，釋放熱核導彈，剩餘的AI隨從也一同釋放。

這是最基本的，也是愚蠢的攻擊方法，使能量護盾暫時過載，趁機將護盾發生器摧毀。

我已經按下第二個按鈕，比起剛剛導彈更大當量的無導引熱核炸彈投出，不只要摧毀護盾發生器，還要摧毀整座基地。

接下來的劇本應該是我們整個中隊被防空陣列鎖定，與對方同歸於盡。

我打了近300次這個模擬，沒有一次從這裡活下來，這是我在多次戰鬥下積累下來的確信。

但這次卻不同，敵方AI似乎變得更有智慧，我沒來由的覺得現在就是那場戰役本來的樣子。

對方已經鎖定我們...的導彈和炸彈。

雷射砲攻擊的目標是那些準備摧毀它們的爆炸物，又一陣爆鳴響起，我們的攻擊被全數攔截。

一架戰機攜帶的武器有限，我只剩下一顆熱核炸彈。

第三波雷射隨之而來，我急忙拉動操作杆進行機動，攻擊給機翼造成了一個不小的缺口，高速運動下的機身開始失速尾旋。

「打了個個人機動最好，成果最差的成績啊。」我把手伸向座艙彈射按鈕。

就在這時一顆導彈從我的身邊擦过，沿著雷射攻擊的路線，穿過護盾精準的擊中了護盾發生器。

「白——灰...3！還在......吧！釋——熱核炸彈！」電臺傳出一陣有些緊張的女聲，且因為剛剛的護盾發生器爆炸相當紊亂與不清晰。

我顧不得為什麼全是AI的模擬戰電臺會有女聲傳出，盡量控制住戰機進行改出，在穩定好的一瞬間剛好進入了攻擊點，釋出炸彈。

目標爆出燦爛的蘑菇型煙花，這是我第一次『活著』看到這個場景。

「這次趕上了。」那道女聲再次自電臺中發出，不過略帶欣喜之意。

我艱難的控制著機翼受損的飛機返回基地，琢磨著那是否是超視距打擊，又疑惑卻又如此精準，完全停下來後才發現那裡停著一輛明顯與模擬戰的參考戰役年代所處的時代完全不同機型。

看起來幾乎與現今相差無幾的戰機。

剛剛用的確實是超視距打擊？可是又如何如此精準的穿過雷射砲和能量護盾所造成的能量中和空隙？

我摘下飛行員頭盔，屬於地面上的那些風景逐漸褪去，眼前屏幕緩緩顯示出成績：

「主要目標完成，

敵機全數擊破，

紀錄刷新，

本次模擬戰成績為第一梯隊第一。

附：【現實記錄】已打破

參與者

實習飛行員葉爍鵬

前『盜火者』直属飛行員上校莫凌夏」

「啊？」我有些訝異的出聲。

看著一臉蒙走出來的我，白教官十分無奈的笑了笑，然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說是為了最還原當時的情況。」白教官笑笑。

不等我說出疑問，另一個模擬駕駛艙走出一個女孩——雖然還帶著頭盔，但從體型可以判斷出是女孩。

她摘下頭盔，頭盔中塞的滿滿當當的銀色長髮盡數跑了出來，柔順無比，絲毫不顯得雜亂。臉龐顯得有些過於稚嫩，與她所穿的飛行員服裝毫不相襯。她美得像一尊人偶，但在這時動了起來，開口說話。

她不顧禮儀指著我，興奮的對著我的教官說：

「這就是剛剛和我一起玩的那位吧？」

「對。」白教官回答完後偷笑著看我。

於是她幾乎是帶跑的到我跟前。

「我當你的武器系統操作員（WSO）吧！」

「啊？」

直到現在，我都難以相信眼前的這位少女就是剛剛在模擬戰中幫助我的上校。

但這確確實實就是我和她的開始。

『相識』

時間過得很快，兩年後我順利畢業，獲得了上尉的軍銜。

至於莫凌夏，兩年前在模擬戰中駕駛著22世紀試驗機，說要做我WSO的女性，由於她的軍銜來自於百年前未進行軍事改革的反抗組織『盜火者』，因而需要重新考核。

但她本人對此並不是很在意，並且比我還要早的完成了考核。

現在的我和她同為上尉，而我擔任駕駛員，她擔任WSO，我們倆個負責同一架戰鬥機。

我在做完每周一次的例行模擬演習後開始寫報告書。

「以當時的機型很難再做出初遇莫凌夏上尉那時候的結果，雖無法完全將其歸功於運氣，但沒有運氣就無法做出的操作不應參考。」

我想了想，又加下一筆。

「雖為猜想，如果以現在的機型與武器來說的話...」

我還沒寫完，銀髮腦袋突然從旁邊鑽了出來。

莫凌夏上尉和我在同一個辦公室，此時她嚼著合成肉看著我的報告書，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

「好勤奮喔，空軍學院學年第一的優等生，最新機型雙座版『灰鯊』的駕駛員葉爍鵬先生？」

我把筆放到報告書旁，伸了伸懶腰，接過她遞過來的一個罐頭打開。

「別捧殺了，你就饒了我吧，空軍學院提前畢業的優等生，最新機型雙座版『灰鯊』的WSO莫凌夏小姐？」

濃郁的鹹酸味在嘴裡擴散開來，我一臉苦相的面向她。

「你不用寫報告書沒事嗎？」我用勺子挖著裡面剩餘的豌豆和肉塊。

「聽說是給冬眠人士的適應期，我還有一大堆當時狀況的記錄要確認。」她笑著搖頭道。

「適應期啊...」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給三年時間冬眠人去適應生活，不允許從事工作，從軍除外。這是現代人看輕或架空冬眠人作用的一種表現，但我沒想到即便是從軍後，在軍官內還會出現這種情況。冬眠人軍官太少而我沒有多少機會見到他們的真實情況。

於是只有兩人的辦公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抓過她放在桌子上的豆奶，打開來倒入嘴中，開始想辦法找起話題。

沒想到是她先開口了。

「模擬艙裡試過『灰鯊』之後感覺怎樣？」她是在說前幾周那次不需要WSO的無武器試飛。

她還沒有接觸過『灰鯊』。

「怎麼說呢，開起來相當流暢，就給人一種不像是人類造物的感覺，更像是...」

我試探性地停頓等待她的接茬。

「『偽神』？」她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這個詞。

我點點頭，嘗試著回想起當時的狀況。

在超音速巡航下急轉彎，體感G值幾乎只相當於前代戰鬥機的平飛狀態急轉彎。而在平飛狀態下急轉彎幾近於無。

「不管怎麼說也太誇張啦。」

聽我描述的莫凌夏上尉打趣著表達著自己的不敢相信。

我沒有繼續順著說下去，而是提了下她最感興趣的內容。

「關於它搭載的武器...」

果不其然，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瞬間就把整張臉湊了過來期待的望著我。

「什麼？」

她緊緊的望著我，我們的鼻尖距離不過一個手掌的厚度。

真是一張十分漂亮精緻的臉，淡淡的香味也從兩側垂掛著的銀色中長髮傳來。

她每次興奮的時候都沒有距離感，就職的半年間我仍未習慣她的突襲，這次我也像上次一樣，一邊尷尬的移開目光一邊緩緩推著椅子後退一些。

我調整好姿態，盡量平復心跳。

「就是......雖然火控系統被指揮部鎖定了，但是我有看到八架可控/自律無人機，四枚超視距打擊導彈。」

聽我說完這些，對方的眼睛似乎要發出光來，抓著我的肩膀用力搖晃。

「喂喂！八架！八架無人機！它們的控制系統是什麼！」

我腦漿子都快被她搖勻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知道。」

「名字是保密的，只能看到可發射數量。可控和自律的切換是我出模擬艙的時候偷偷問的。」我盡量穩住自己對她說。

聽到這些消息的她把那笑著的美麗臉龐一拉，發出一聲長長的『哈——』之後撲到了會客桌的沙發上。

「也是啦，還是等半個月後的演習吧。」她趴在沙發上嘟噥著說。

不一會她又翻過身來面朝我這邊。

「爍鵬。」

「嗯？」我正欲拿起筆繼續寫報告書，聽到她的呼喊不由得又放下了筆。

「和我駕駛的話，會很無聊吧？」

「你不必愧疚或者自責，你的武器操作技術很好。」

「不是這個問題啦！」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責怪。「比起在遠距離殲敵，你更希望纏鬥不是嗎？」

是的，戰前的國家遺產的研究本就以超距打擊為方向，人神大戰帶來的毀滅性挫折更讓整個人類都轉向了謹慎的超距打擊。

但我更喜歡空戰纏鬥帶來的興奮感。

「沒關係，你的技術很好。」我不怎麼會撒謊，只得重複這句話。

「又迴避話題！」

「沒關係的，這架戰機的超音速巡航不會浪費，除了上面我說的武器之外，它還搭載了兩枚中距導彈，以及——整整三十六枚微型近距格鬥導彈。」

我不擅長說謊，但小小的隱瞞我還是做得到的。

「啊～」她發出了一聲不知悲喜的怪叫，實在是不符合一名軍官的形象。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氣鼓鼓的看著我。

「為什麼要瞞著我？」

「要看的就是你這種反應，說起來你這幾年在基地裡不是傻笑就是傻笑，有種像是買的果汁瓶蓋上中了超稀有大獎的感覺？」

「揍你啦！啊不管了我去科研部打聽打聽。」

說罷她就這麼離開了辦公室。

她表情豐富，但我確實沒怎麼見過喜和樂之外的表情。

輕輕晃掉腦袋中她的各種笑容和剛剛又氣又樂的樣子，我終於繼續寫起了我的報告書。

「如果以現在的機型與武器來說的話，加之莫上尉的武器操作技術與我的駕駛技術，應該能以一架戰鬥機完成200年前的那場任務。」

我如此落筆。

凝望著『莫上尉』三個字，於是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她的笑容。

『相知』

半個月後我們如願以償地嘗試了雙座『灰鯊』，並且如我在報告書中所說，我們在追加測試——單機突擊200年前的『偽神』基地中獲得了卓越成果。

唯一的問題是機損太大，而且並不是對方的防空設施造成的。我的各種機動使機體遍體鱗傷，莫凌夏控制的八架無人機也無一生還。

「如果在實戰中放任他們兩人如此亂來的話，我們可能每出一次任務就要大修一次『灰鯊』。」

測試評估組長在看了我和莫上尉的錄像後如此評價道，還是當著我們的面向著白隊長說的。

順帶一提，這白隊長就是我以前的白教官，地城長期不出飛行任務導致多數飛行員都只能擔任教學任務，我以後也不例外。

「這是玩到了『灰鯊』的極限？」我一旁的銀髮上尉不等隊長開口就笑嘻嘻的問著。

「是材料，是材料的極限！不是『灰鯊』的！」這架戰鬥機的設計師似乎有些激動地抽著嘴角，「如果不考慮機體損耗和駕駛員生命安全來駕駛，那『灰鯊』就是一台怪物。」

這次的討論最終以集體聲討設計師的失言作結，這個『集體』並不包含兩位當事人。

離開模擬戰鬥中心，我和莫上尉走在返回營地的路上。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新飛機就是這麼強。」我記著當初和莫上尉的對話，率先提出話題。

主動向她搭話，這是半年來第一次。

「嗯，確實！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完善了無人機的思維同步功能！」

她的話閘子被我打開了。

「負擔怎麼樣？」由於這是實驗性技術，我还是有些担心。

「別說八架，我可以同時操作十六架！」

「那我就放心了，雖然咱們的愛機可帶不了這麼多，不過增加無人機數量這點倒是可以跟他們提提。」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謝謝你啊，莫上尉。」

「哎？謝什麼？」她微笑著望向我，「我還得謝謝你呢，哎呀，沒想到新時代居然有這麼優秀的駕駛員。」

「你也是很優秀的WSO，但我不是在說這個，我是在說早上。」我回應道。

她當時與我在去模擬艙路上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害怕被人聽到一樣偷偷跟我說：

「你很想近身格鬥吧？到時候第一波機群釋出的時候，你就在那幫偽神造物面前飛個夠吧！武器是我來負責的，你可以隨心所欲的飛行。」

我如此將事情重複了一遍，再次鄭重道謝。

「謝謝你，莫上尉。」

她卻在此時露出了少有的嘲笑臉。

「切，我還以為是什麼呢？搞這麼正式！」

隨後她又故意擺出一副十分認真卻憋不住笑的樣子。

「既然要謝謝我，那我提個要求不過分吧？」

「當然，莫上尉。」

她很快苦笑著搖著頭。

「啊～啊～啊～就是這個，不要叫我莫上尉，我們已經共事快半年了吧，爍鵬？私底下叫我莫凌夏就好。」

「那好，莫凌夏。」我平靜接受了這個要求。

我只是有些在意這位前輩的身份而盡量進行尊稱，而對方說不需要，那便足夠了。

她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接下來看看這位愚蠢的駕駛員犯了什麼錯誤！」

「嗯？」

我疑惑的望向莫凌夏。

「三宗罪！」

她豎起來三根手指。

「第一，共事這麼久卻不知道和戰友主動增進關係！尤其是WSO這樣如此重要的戰友！每次都顧著寫報告書，每次主動搭話的都是我！犯了自閉之罪！」

不等我出口反駁，她扳下一根手指接著說出第二句話。

「第二，明明對我的冬眠人身份而感到拘謹導致第一宗罪，卻又在半個月前忍不住捉弄我，犯了自相矛盾之罪！」

看來我被她看穿了，冬眠人的心思都如此敏銳的嗎？

她接下來怒瞪著我扳下一根手指，这么久了，我從來沒見過她生氣的樣子。

想必前兩條她都在壓抑著吧，看來接下來的是真的罪狀了。

可是她為什麼會突然生氣呢？

答案很快得到了揭曉。

「第三條重中之重罪，當我對你說把武器交給我，你要隨心所欲地飛行的時候，你絕不可以對我道謝。」

我一瞬間就理解了我的錯誤，並想張口說些什麼。

她正好停頓了一下。

於是我們的話語在同一時間說出。

「因為武器是屬於我／你的，天空是屬於你／我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有些驚訝我突然開口，而我自嘲地笑笑，因為我確實犯了大錯，在那時忽視了她話語真正的意思。

她將手伸出來，然後說道：

「我們把生命的另一半交給對方，將全部的覺悟都放在自己應盡之事上。」

我凝望著她，她那如同世上最光鮮亮麗的寶石的眼睛也回望著我，她堅定的笑著。

然後我不再猶豫，握了上去。

我也許就是在這一刻喜歡上她的吧。

『相愛』

此後不久，我幫著莫凌夏帶午餐，而她現在正在努力寫報告書。

我向白隊長申請停止這種無意義的霸凌，提案意外的很快通過了。

至於其他人到底還有沒有這種狀況我並不清楚，至少她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秩序之中。

「你別給你的失敗主義找藉口！」

是白隊長的怒吼聲。

接著從裡面走出來一位垂頭喪氣的男性官兵，我認識他的，他也是冬眠人。

雖然一向溫和的白隊長生氣是很奇怪的事，但我不喜好參與麻煩事，只得把今天的配給快點帶到辦公室裡。

而且今天得做好準備才行，因為今晚我要向她告白。

兩枚戒指塞在我的口袋裡，我正考慮著什麼時候拿出來。

推開門，那位可愛的銀髮女孩正在用筆戳著太陽穴望著空白的紙張苦笑。

「猜猜今天的午餐是什麼？」

我揚了揚手中的牛肉味合成肉豌豆罐頭。

「不知道什麼味道但肯定是豌豆罐頭。」

「報告書寫得怎麼樣？」

我把罐頭推到她眼前，她把筆一扔接過罐頭拉開。

「啊！好煩啊，感覺不如之前那樣去心理診療室報告當初的戰況！」

「雖然那個我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回歸正常生活不被特別對待不挺好的嗎？」

我看著她吃罐頭一邊問道。

「確實是這麼說啦，那這樣子我還得感謝提議的人？」

她把眼睛瞟向我，皺著眉。

「當然咯。」

我裝作不以為意的回應著，實際上我的心跳跳得很快。

「那謝謝啦。」

她又一轉微笑，繼續開始吃起午飯。

還好她並不討厭我私自做的決定。

日常調侃完後，我正打算把手伸向罐頭。

這時警鈴大作。

這是我在輩子只聽過幾次的聲音。

還是在軍校中聽到的，這是現在不應該聽到的聲音。

因為這代表著這是緊急軍事行動，所有官兵必須集合。

我們的地城已經有幾十餘年『不敢』向外派出士兵了，只是每隔一年派出兩架無人機，經常都會莫名失去信號。

莫凌夏的反應比我更加迅速，在我還愣神時已經拉起我的手出了辦公室。這就是前『盜火者』直屬上校飛行員的素質。

她的神情很嚴肅。

這是我在繼看到她笑，假裝生氣還有真正生氣以外的表情。

白隊長望著集結的飛行隊，神情嚴肅的說道：

「其它地城久違的聯絡我們，而且是派人類傳令兵前來。」

幾小時後，我和莫凌夏出現在真正的『灰鯊』面前，設計師曾私下向我保證『灰鯊』的性能比模擬艙所表現的還要好，現在是試試的時候了。

「他們說，偽神消失了。我們派出無人機後，它直到現在都沒有失聯。」

這句話在我腦中久久的揮之不去。

莫凌夏沉默著一言不發。

我們兩個進入座艙後，停機坪緩緩上升到地面。

「是藍天，莫凌夏，你肯定看過這個吧？」我向她搭話。

「啊？哦，是的。」

這會她倒心不在焉了。

常規操作做好，前面的飛機起飛後，我緩緩推動油門到底。

那熟悉又陌生的G力施加在我的身上，我的興奮感難以消散，但同時也擔心著我這位要與我同生共死的戰友的狀態。

「天空是屬於我的。」我向坐在我身後的她豎起大拇指。

「武器是屬於我的。」她喃喃道。

我是中隊長，理所當然的領在前頭，我們目前要做的工作就是確認星環——偽神們的決戰兵器，人類逃入地底的罪魁禍首的反應。

在確認天氣狀況良好後，我領著隊伍進入平流層。

「預警機已經起飛，目前狀況良好。」地面TACAN應答。

「可目視位於正南方向的赤道星環，無異常。」我確認後向上級報告。

「偽神真的消失了？」一位隊員疑問著。

「別先下定論，待會加油機起飛了我們去別的地城確認情況。」預警機在通訊中提醒著任務內容。

「好。」

「等等，雷達掃到三架不明機體接近中。你們前去確認情況。」預警機發出指揮。

我的「好」字還沒說出，HUD突然變成紅色。

我被鎖定了。

「是敵襲！六點鐘方向監測到三枚在途導彈正在接近！」預警機的聲音很急忙，「迴避！快迴避！」

在這句話說出前我的手已經做出反應，調整機體準備規避。

「偽神偽神偽神偽神偽神偽神偽神...」莫凌夏嘀咕著什麼。

她不對勁，但現在沒時間管這個了。

「打不過偽神們的...」

我急速拉開距離轉向並開始蛇形機動，並開始釋放熱誘彈。

掃了眼雷達，敵方距離較遠，應該是想趕在我方預警機發覺前發動進攻，但這也給了我們規避的機會。

但一名反應稍慢的隊員沒有逃過，我回望時只見到彈射後打開降落傘的他和爆炸的機體，目前的情況是二外加一台預警機對三。

我重新調整方向，快速把機頭對準目標，鎖定完成。

但莫凌夏沒有動。

我沒想到問題這麼大。

「敵人是在我們六點方向來的！不是他媽的偽神，你他媽冷靜點莫凌夏！我他媽把武器交給你了！」

我只得緊急胡編，但現在除了偽神敵人還有誰呢？

莫凌夏終於被我罵醒過來。

「又三枚導......」

這時『轟』的一聲。

預警機開始下墜，其上搭載的雷達失去作用，我們和預警機共享了雷達，沒有用主動搜尋模式，目標脫鎖了。

又『轟』的一聲，我再也沒時間確認另一名成員的情況，只能希望他能順利彈射。

她快速打開主動雷達，目標再次顯示。

只剩下我們了。

第三枚導彈已經快到我面前了。

我們己經進入了不可逃逸區，目前這個距離哪怕彈射也難以脫險。我對著導彈鎖定，打出我唯一能控制的武器近距離格鬥彈。我已盡到我的最大努力，剩下的只能祈求運氣。

導彈與導彈幾乎是在我面前相撞的，衝擊碎片刮擦著機身。

活下來了，但機身情況不容樂觀。

「莫凌夏！」

兩枚超視距導彈相繼發射。

很快一個目標消失在雷達上。

「這樣啊，原來不是偽神啊。」

「兩架無人機已釋出。」

「檢測到在途導彈。」

我一邊進行著機動一邊小心地提供攻擊窗口。

「導彈發射。」

「無人機已消滅目標。」

「導彈未命中。」

現在是一對一，但情況仍然不容樂觀。

「機體損傷太嚴重了，再保持這樣的速度下去只會解體。我要減速了莫......」

我的操作做到一半，HUD瞬間變紅。

我們再次被鎖定了，絕望侵染著全身。3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K5ZuWuZA

馬上進行機動？不，來不及了，如果按照剛剛的幾次襲擊來看，這裡絕對是不可逃逸區，而且這樣下去飛機會先撐不住。

像剛剛那樣試著鎖定導彈？不，再來一次使用近距離格鬥彈進行攔截的操作相當困難。

怎麼辦？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對方的導彈發射了。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次模擬訓練的情景，然後是她的各種笑容。

「無人機已消滅目標。」

這道聲音好似一束光，照亮了埋在思緒深處無法自拔的我。

「鎖定導彈目標，發射中距導彈攔截。」

我恍惚間聽到了當初我們初次見面時，她在模擬戰中說的那句話：「這次趕上了。」

「三台敵機全殲，威脅排除，爍鵬，我覺得最好趁這個時候降落，保不准對方還會追加敵機。」

「......」

「爍鵬？」

「嗯，我趕緊操控迫降。飛機要撐不住了。」回過神來的我大喘著氣，汗水沁濕了整個後背。

我也要撐不住了，这是我的第一次实战。

迫降並沒有出什麼事，我翻身下來倒在一旁。

「莫凌夏，看吧，偽神並非不可戰勝，剛剛說他們不是偽神是我胡編的。」

我強忍著緊張和高負荷所疊加帶來的嘔吐感向她炫耀道。

「謝謝你，爍鵬。」

她對偽神問題不置可否，卻對我道起謝來。

「嗚嗚...」我忍住想吐的衝動，「不是說我們不需要道謝嗎？」

「我所感謝的，是你把失職的我拉了回來，我差點辜負了你交給我的一半生命。」

她比我強大太多，我並不敢將那段最後恐懼所導致的大腦空白說出來。

我尷尬的搖搖腦袋，卻使嘔吐感更甚，然後我艱難地拿出通訊器，準備聯絡指揮部的同時抬眼向她望去。

她已經摘下頭盔站在我面前，銀色中長髮在夕陽的照耀下一閃一閃。

見我望向她，她朝我咧嘴笑，這是我從未見過的笑容。但我知道這是她第一次發自真心的笑。

她身後不遠處是一片低矮的小白花花田，我沒到過地面，不知道那花叫什麼，但這更襯她的髮色了，一陣微風吹拂過她的銀髮，花兒們也飄動起來，在這一刻她便是這片美景中的精靈公主，至少很符合我讀過的書中的描述。

我一愣神，難道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美好的風景嗎？

接下來便告訴了我答案。

一陣稱不上大的風自她身後吹來，那小白花居然會迎風飛翔，它們朝著我撲飛而來，而她身上撲滿了這小小的，毛茸茸的，我也不再確定是不是花的植物。

「啊，是蒲公英，我還以為現在已經見不到了。」

她捻下身上的一朵，隨後手輕輕一探，蒲公英飛了出去。

「飛吧，天空是這個世上最自由的地方。」她說。

「我喜歡你。」我不禁將內心的想法脫口而出。

「好了，我們先想辦法聯繫地...」她邊拿著通訊器邊跟我說話，一聽到我這句話，瞬間失聲，「你......你說什麼？」

她的反應過於可愛，扭過頭去假裝在調試通訊器，從我這邊看過去，她連耳根都是紅的。

我又收集了她的一種表情——害羞。

「我說我喜歡你。」得到優勢信號的我提高了音量。

「新白灰－1，這裡是指揮部，收得到嗎？重複...唉？」

他媽的，我不是沒按聯絡嗎？她那邊通訊器在這個時候連上了？她總不能是故意的吧？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豁出去了。

「莫凌夏小姐！我非常喜歡你！」

通訊器傳出聲音。

「操，看來這邊跟另外兩架上的飛行員一樣屁事沒有，我們先把資源調到救治預警機的傷員上。」

「你笑的樣子，好奇的樣子，生氣的樣子，害羞的樣子，都好可愛，我喜歡你，凌夏！」

我盡力的憋出詞來，試圖把我寫報告書的才能都用在上面。

「聽不下去了，我現在就想把它關掉。」通訊器那頭傳來不耐煩的語氣。

她手中的通訊器跌落在地，她也不管不顧了，快步走上來。

「我要把一半的生命徹底交給你，不是在開飛機的時候，是以後的每......」

凌夏抓住我的臉直接吻了上來，打斷了我的話語，彷彿像是在說「這就是我的回答」。

我現在難受的想吐啊......不對，剛剛下機時的噁心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甜蜜的味道，流進我的嘴裡，在我的心中蕩漾。

如果能一直這樣多好。

如果......

『尾聲？』

我攥著信望著眼前的重傷員。

隨後拆開了信。

『致我最愛的爍鵬：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但我愛你。

在你向我表白之後的第20天，你說我是個強大的人，我怎麼會是呢？

相反，我從與你的第一次模擬戰開始後，就覺得你是個極為強大的人，是那種毫無理由的強大。

後來，你時不時地吸引到了我的目光。

你有著常人難以比肩的毅力，我每次誇你是軍校第一是認真的，我啊，不過只是一個曾經就受過訓練，提前偷跑的壞前輩罷了。

我常常以笑容掩飾自己，麻木自己，就連誇你我也無法好好說出，這是我的扭曲與過錯。

於是我不服氣，便嘗試進攻，你在面對我的『貼臉攻擊』時也會臉紅心跳，這使我尤為欣喜，儘管我的心也在狂跳。

在我成功改掉你對我的稱呼的那一刻，我內心竊喜不已。

當時我看著你，準備說出第三點過錯的時候，你被我唬住的樣子甚是可愛，我的心真的跳得好快，我害怕因為我的私情漏餡而讓這份指導變得一點都不嚴肅，我對那份誓言是認真的，對你的感情也是認真的，但他們衝突在一起卻參雜著些許痛苦。

在你向我表白的那一刻，我以為我成功的被救贖了，我所愛的人也愛著我，天底下怎麼會如此幸運的事？我本以為我可以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於是在之後的每一天我都在對你說不下十句『我愛你』。

於是你便臉紅的牽起我的手，然後試圖反擊。

這樣甜蜜但荒唐的日子就這麼過去了一個月。

在我們被告知我們擊落的並非偽神而是人類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你臉上的悲傷與憤怒。

之後我們投入了可笑的內戰當中。

在你為了保護我強撐著傷口飛回基地後，我終於明白了。

我果然難以認同新世代的理念，他們沒有真正經歷過那場戰爭，對於偽神的實力甚為低估，偽神一消失便利用自身資源互相攻伐割據。

人類不徹底掩埋過去的歷史，是難以邁開步子的。

我並不強求你認同我。但我沒能趕上阻止他們的犧牲，也沒能趕上阻止你的重傷，所以我作為你的愛人，你的前輩，抑或是你的WSO，我懇求你不要參加戰爭，不管是支持哪方。

不要參加內戰，不要相信白隊長。

在一切結束後，我會去找你。

我愛你。

謝謝你與我分享你的天空，你的生命，你的一切。

永遠愛你的莫凌夏』

哇，真是令人感動的愛情。我如此想著，然後將其揣入兜裡。

以為放在駕駛艙的夾層裡就不會被發現嗎？

同時我面前的傷員動了動手指。

我俯身上去，試探問道：「爍鵬？」

「白...白教......？」

「是白隊長。你看你都睡糊塗了，都夢到以前了。」

「哈......」

「雖然說出來不太好，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嗯......」

「莫中校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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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首－天空與愛的輪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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