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主題歌之紙短情長 - 第二首——猶是春閨夢裡人

她，宋若卿是當朝宰相庶出女兒。

今日她的名字響徹整個上京。鑼鼓喧天，十里紅衣。今日，便是她嫁給歸返的大將軍王，聖上十四弟葉凌作楠王妃的日子。

楠王過去鎮守邊關，來犯之敵有去無回，號稱活閻王。名聲，可止小兒夜啼。

不過雖手握兵權，卻與皇兄感情要好，否則皇上不會敢讓宰相之女嫁給他。

紅帳裡，她雙手不安的絞緊，邊上龍鳳燭一明一滅。

她的日子過得簡單，沒有畫本子裡嫡母對庶出女兒的處處為難，苛刻嘲諷。固然吃穿用度跟嫡出略有差別，但終究遠比丫鬟或窮苦人家的女兒好得多。

她的結局也會是在及笄之後，嫁予他人作為聯姻。大家子的愛情，最是不要緊，尤是女子。只要能有一兒半女，夫君不棄那便罷了。

真愛上，才會喝醋。可女子七出，便是嫉妒。這個世代，女子違了禮數或犯了七出，會牽連整個家族聲譽，是以一舉一動都必須謹慎。

忽地紅色蓋頭被挑起，宋若卿微微抬首，眼中水氣暈染，迷茫望向未來夫君。

劍眉星目，眉峰似劍，墨色雙眸隱隱閃著暗光。但臉容清秀，帶著的那股子書生氣質緩和了武人的凌厲之氣，嘴角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卻也不輕浮。一身喜服，倒也好看。

「看什麼呢？怎麼，覺得我好看？」嘴角微揚，嗓音低沈，將蓋頭取下。那張宛如清水芙蓉般嬌嫩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葉凌在她身畔坐下，遞上一杯交杯酒。宋若卿微驚，接過酒，帶著幾分緊張一飲而盡。同時，腦子裡也慢慢回想起來娘親，不，姨娘所教的規矩。她得遵守才不會給娘家丟臉。

「妾身⋯⋯替您寬衣⋯⋯」嬌怯的聲音響起，男人嗯了聲，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她強壓下不安，細嫩的手指纏繞在男人腰間的腰帶。可手抖了半天，就是不敢解，明明學規矩時娘也教過她，卻沒有這般害怕。看著對方的眉毛揚起，她緊張的快要哭出來。

「行了。」葉凌按住她手，有些哭笑不得。行，還是一樣膽小。「我自己來。」

上衣落下，身上醒目的刀痕和在戰場上磨練出的身形一覽無遺。想起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渾身微微發抖，咬緊唇，低下頭。卻被一根手指挑起下巴，指腹薄繭摩挲著柔嫩肌膚。

「不要怕我。」似是喟嘆，他將她推倒，紅色帳幕落下。

她記不清那晚怎麼回事，只記得她哭個不停，有一隻手輕輕拍著她。

她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見威嚴的嫡母，會考教她女訓，賜發她首飾，可比不上她的親生母親，雖然只能叫她姨娘。私底下，才可以叫娘。她如今是出嫁的女兒，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嚐嚐娘的桂花糕，再陪妹妹若蘭下棋，再去踏青放風箏⋯⋯

雖然昨晚對方似乎也沒有傳聞可怕，還刻意對自己很溫柔，但她還是怕極了。

小手輕顫，握住了他手。葉凌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將嬌小身子往懷裡摟了摟，輕輕擦去了宋若卿臉上淚水。心中微微後悔昨夜自己是不是過分，才嚇到她。

宋若卿混沌中睜開眼，對上便是葉凌的眼。「王、王爺⋯⋯」意識到早上了。「王爺不去早朝嗎？」

「皇兄準我今日不必上朝。再說了，」舉起兩人交握的手。「我是想走，但你不讓啊～」

她粉臉滾燙，低下頭。卻聽葉凌輕鬆道：「以後這王府你就是女主人，你我夫妻，不必太拘於禮數。」

宋若卿抬頭，愣著看他，忽然腦袋被托起，唇瓣相疊。迷茫間，她望著他的眉眼，想起些什麼⋯⋯好像，她幼時見過一個男孩兒，替她撿了水池裡的風箏。

那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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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若卿一身水色常服，站在院中，看陽光下，俊逸的青年手上長劍飛舞，刺出道道凌光。

她手裡端著桂花糕，唇輕抿。聽說他的表妹也打算說親，過來當側妃。而自己不過庶女，嫁給王爺，已是高攀。

初見她並不是很在乎他納不納妾，甚至夜裡同眠，處處緊張畏懼，他都得哄她好久。

但他會帶她去看上元節的燈火，會帶她回娘家，給她買飾品。本來打算平淡過一生，相敬如賓便也是了的她，漸漸動了心，開始逃避他為皇親貴族，只怕不會僅有她一個妻的事實。而且聽說他表妹溫柔小意，大概比她好吧。

「這麼愛吃桂花糕，不膩？」他笑著問，把刀扔給小廝，走向她，拿起盤中糕點。「幹嘛，心情不好？」

葉凌向來直來直往，沒什麼架子。

「沒，沒什麼。」她欲言又止，長期不必守著禮法條框，讓她益發渴望想說什麼便說什麼。「王爺，我可以問您⋯⋯」

「哦，是我表妹的事？我早就拒掉了，」他隨意的道。「我以後也不打算納妾。」

開玩笑，光是處理他那二楞子皇兄丟給他雜七雜八的事，還有哄好她這個小妻子，就夠他忙了。

「王爺，我，我是想問⋯⋯您喜歡我做您妻子嗎？」膽小怕事，容貌也不算出挑，會點女紅，或許是讀了幾本書，但也不是非常好。

葉凌半邊眉毛挑起，抱臂靜靜看了她好久。她緊張的低下頭，忽然被打橫抱起，走向房間。「這麼擔心的話，我現在證明給你看，如何？」

她羞怯的閉上眼，垂下頭，臉緊緊埋在他脖頸間。卻沒有之前的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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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夷大舉入侵，這戰皇弟可需小心。」雖商量過戰術，但葉璋仍是不安。弟弟手握大權，可一直忠心耿耿，若他出事，不只百朝失去大將軍，他還會失去唯一一個真心相待他的兄弟。

「皇兄放心，臣弟定然不辱使命。」他臉上含笑，但續而正色道：「楠王妃性子柔弱，如果臣弟真是無法回來，望皇兄多照拂她一二。」說著，福下身。

「皇弟請起。這個自然，嘿，就知道朕的眼光好，挑的姑娘你肯定喜歡。」葉璋說著，在九五之尊的皇座上，翹起二郎腿，神色得意。

走出皇宮後，宋若卿著急的奔來。葉凌扶著她雙肩，替她整整衣帶。「你又要上戰場了嗎？」

她沒有稱呼他王爺，可見是真急了，莫名的喜悅漾開。「是啊，擔心我？」

宋若卿眼中含淚，她明白的，戰場上九死一生。可她攔不住，她匆忙掏出懷中的手鍊，那是打了九節平安扣，以金紅兩色絲線製成。「我做的，不是很好看，但，我想王爺戰場上能帶著求平安。王爺，您可要平安回來。」

到最後，語音竟帶上哭腔。

他嘆口氣，摟著她，閉目。「嗯，我盡力，別傷心了。」

他很想承諾他一定回來，可他不敢。希望後絕望最是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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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朝天鑑二十四年，羌夷來犯，楠王率軍死守邊關，打退羌夷，身中流矢，發燒不退，就此殞命。殞命前，手中握著一隻手織手鍊不願鬆開。皇帝大悲，竟因此輟朝數日，追封其為定北王，厚葬。

不是說會平安嗎？她把玩那染了血的平安扣，迷茫無比。

「楠王妃。」一襲黃色身影出現，她本應行禮，可卻只能如同泥塑木雕般站著。葉璋嘆息，制止要喝斥的太監，遞出一封書信。「皇弟說，若他無法歸來，便將此信與你。近日你也好好歇息，別傷心過度，皇弟不會歡喜，朕這便走了。」

皇弟為護他國土而亡，不知楠王妃，可怨著自己。

葉璋吩咐賞賜慰勞後便離去了。其實宋若卿不怨他，她愛著葉凌，知道鎮守國土是他所願。

信紙展開：

看到這封信，我大概不在了。

我不在，還是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如果心情不好愛啥時回娘家便回，別管那鳥規矩。有皇兄罩著你呢。

別難過，我早就想過我會是這個結局，國破則家亡，我必須去。傻王妃，給我好好活著啊，晚上獨個兒睡害怕，就想想我，我會看著你，護著你。你要敢糟踐自己，我晚上便嚇唬你知道沒？

要真愛我，便對自己好些。我可不需要我喜歡的人為我受痛受累。

其實啊，我就是那個阿凌，不過你估計忘了。小時候你跟你丞相爹進宮，就愛哭的要死，但總是黏著我。當初妳還跟我約好了長大我娶你。但你真嫁了又那麼害怕我，可真氣人。幸好，後來你開竅了。

我還有好多事情想說，像是你風箏掉水裡哭哭啼啼的傻樣子，好多好多。可我說下去你只怕又要哭了。

總知，雖然不希望你哭，但憋得難受還是哭一哭罷。

我不難受，一點都不疼，你別難過太久。

接下來字字句句皆是告訴她如何管理王府、哪些人忠心可用，是他臨去前安排照顧她的⋯⋯死後仍是惦記她過得好不好。

心臟疼的像被用力撕裂，她蹲下大口大口喘著氣，淚水暈上信紙。

他的音容笑貌，又一一浮現，那樣清晰。

不知今夜，可有故人入夢。

若你入夢，必與你，傾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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