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父親的容顔讓哈維興奮了好幾天,他幾乎沒有任何心思去幹其他的事了,他乾脆停下了對死神敵或者其他的黑巫師的調查。臨近假期前一旦有空,哈維都跑到圖書館去,就只是為了看看他父親的照片,他認為這裏還會有更多父親在内的照片:事實上他已經不能滿足於僅僅這一張重覆的照片了。
哈維也很想找找母親的照片,他試過在圖書館的架子裏喊他媽媽的名字,但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也試過喊約翰尼的,但結果也是一樣。
明天就是假期的開始了,幾乎所有人都由衷地期待著假期。哈維的朋友們都開始收拾行李了:瑞恩會與家人度過;赫拉蒂一家人似乎會到某個親戚家;阿萊奧周圍跟人說他假期要到法國去;原本哈維非常擔心聖誕節的安排:他沒有地方可以去。要是離開了格蘭帝烈,他連個睡覺的地方也沒有。
城堡外面的積雪已經有好幾尺厚,大大小小的湖水水面都結成了堅硬的冰,冷風呼呼地吹著城堡室外幾乎每一個角落。哈維實在不覺得自己能在外面任何地方度過一整個假期。
他只能向海倫娜求助。
「海倫娜,我會回到法塔拉的家嗎?呃,就是那個孤兒院。」哈維特意到海倫娜的辦公室問。她的房間早已佈置好聖誕的裝飾,一進門就是一棵又高又大的聖誕樹。
「噢不,哈維,你該不會想回去那裡吧?」海倫娜一聽到這個問題,立刻拋下手中所有的東西,抓住哈維雙肩問。
「呃,不⋯⋯」哈維被海倫娜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解釋道:「我只是想知道聖誕節假期我該待在哪裡,其他同學都已經準備好回家了,但我……」
「噢,哈維,看來我忘記跟你說了——我很抱歉,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申請留在學校裡,而你的申請一定會通過的,我保證!」海倫娜鬆了一口氣,又說:「我多麼害怕你想回到那個地方!」
「我一點也不想再到那裡去,無論有任何理由!」哈維笑著回答。「那你呢,你也會回家嗎?」
「家?不……我打算去一個短暫的旅行。」
「旅行?你要坐飛機嗎?」
「不,哈維,飛機是麻瓜的交通工具,巫師可不會用。我們用一些類似的工具,或者點對點傳送的魔法——但那太噁心了。」說到最後,她的臉色有點難看,哈維決定不問及有關那魔法的一切。
哈維問一連串問題,海倫娜都盡力細心地回答。
「我們——留在學校的學生可以自由活動嗎?例如去一些禁區,或者做一些平日不能做的事?」哈維問最後一個問題。
「當然不能!哈維,你可別像你爸爸一樣闖禍!」聞言,海倫娜臉上滿是擔憂,連忙說。
「我只是擔心有些學生會趁著沒有老師在學校而起了壞心思而已。」哈維解釋。沒錯,之前他才被捲入崔斯基的麻煩事,哈維可不知道會不會有他的同伙也留在學校裏。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教授會輪流放假和留在學校——還有多拉格尼爾教授呢!」海倫娜看見哈維疑惑的樣子,又說:「他幾乎不會離開學校,所以學校裡面是非常安全的。當然,你也要乖乖地遵守校規,不然就要受懲罰!」
哈維和海倫娜幾乎聊了一整個上午,而哈維完全忘記了要找卡爾和瑟莉亞——他們二人也要回家。
「卡爾!」哈維趁晚飯開始前,到奧托派斯的桌子找卡爾。他看見卡爾和瑟莉亞在談話。
「哈維!」卡爾看見哈維,便暫停了跟瑟莉亞的對話,問:「你的聖誕計劃怎麼樣?」
「我無處可去……」哈維略有點尷尬地説,當他看見瑟莉亞的眼神時,又補充說:「我會留在學校,你們不用擔心。」
「那你們呢?回家嗎?」哈維打斷那令他不怎麼舒服的沉默。
「是的。」卡爾簡短地回答,瑟莉亞也點頭。
「好的。」哈維完全不意外,他們都是有家的人,當然會在聖誕節回去。
或者他們會到外國去旅遊,哈維也想像他們一樣可以和家人一起到法國看看著名的巴黎鐵塔;或者他們會整天都留在溫暖的家裡,跟家人圍著壁爐坐;或者他們會到街上跟鄰居打雪仗……
他們有家,這是哈維與他們的分別。
「卡爾、瑟莉亞,你們飯後能到三樓的樓梯口去嗎?」哈維問。「我有點事想拜託你們。」
雖然對哈維說的事十分在意,但二人還是先答應了。
「就快要到聖誕節了,在這個假期開始前,我必需衷心祝願各位有個愉快的時光——千萬不要忘掉你們親愛的作業。」
多拉格尼爾在晚飯前對所有的學生說,跟分院儀式一樣,他念了句咒語便讓盛宴開始:「聖誕快樂!」
哈維認為自己永遠都不能忘記這個聖誕:他有飽飯、能伸展全身的溫暖床褥,他還有朋友呢。他第一次親身切實地感受到書上所寫的「聖誕快樂」。
儘管哈維很喜歡今晚的美味佳餚,他還是草草結束了晚飯,到三樓去。
哈維早到了。他在長廊中走走,周圍的火炬可不足以讓他的身子暖起來。他發現,的確只有通往古拉格斯的房間的走廊沒有掛畫。
是為了更容易認路嗎?哈維想。
卡爾和瑟莉亞二人果然如約而至,哈維一見到他們便停下在走廊來回踱步的古怪行為。
「哈維,你想拜託我們什麼?」瑟莉亞見哈維似乎等了很久,正抱著身子發抖,便直接問道。
「最近的日子,我一直在調查一些事。」哈維吐了口暖氣,心裡暗地怪責負責設計城堡的人。「關於一個黑巫師。」
卡爾和瑟莉亞看上去完全清楚「黑巫師」的意思,都抽了口氣。
哈維感到慶幸,這樣一來就不必要他一個來自麻瓜世界的人來解釋這種事。
「你該不會要找那些黑巫師的麻煩吧?你不應該做!」瑟莉亞大聲說。
「冷靜點。」哈維和卡爾同時說。
「所以呢,哈維?」卡爾鄭重地問。「在黑巫師的事情上,我們可幫不上什麼忙。」
「哦,其實我是想——你說什麼?」哈維感覺自己並沒有聽清楚他朋友的話。
「我們——法師,是不能插手巫師之間的事。」卡爾說。「即使你是我們的朋友,但我很抱歉,這是法師和巫師之間不成文的規矩,所有人都要遵守!」
哈維沉默了一陣,又問:「如果我只是拜託你們幫忙調查呢?只是調查而已!」
聽到此話,卡爾放鬆了身體,回答:「如果只是調查我想我們都會很樂意幫忙。但是,你千萬不要抱有多大的期望,我們實際上不清楚法師之間有多了解黑巫師。」
「你為什麼要去調查黑巫師?我記得那是巫師中一群很危險的人吧?」瑟莉亞問。
「因為,有一個叫死神敵的黑巫師,他就是殺死我父母的凶手。」哈維說,瑟莉亞掩嘴尖叫了聲,他們的表情像是以為哈維的父母是在某種意外中死去的。
看來法師之間並不知道帕卡斯的事,帕卡斯家發生的事也沒有哈維想像中的有名。但哈維記得他的母親可是個法師,或者他母親並不像帕卡斯一樣出名。
「我會盡力的。」卡爾最後說。哈維時候才記起他忘記了告訴他們幫忙調查的部分。
在與卡爾和瑟莉亞分別後,哈維走到古拉格斯的房間,心裏雖然在想該不該進去,但身體卻因寒冷而不由自主地打開了門。
「古拉格斯?」哈維認為自己已經喊得足夠大聲。他關上房門,抽出魔杖並念了個照明咒。
這裡的佈置倒是跟上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哈維的腦中出現了許多想法,例如古拉格斯的種族並沒有聖誕節這回事,或者他懶得安置一棵聖誕樹。
穿過布幕,哈維就看見古拉格斯正在嘴嚼,旁邊的水果大盤子似乎永遠都是滿滿的。
「你好,哈維。」古拉格斯打招呼,嘴邊有紫色的汁水流下。哈維走近了一點看,那一顆顆比哈維的頭還要大許多的果實實在令人訝異。
「你大可以嚐嚐,今天的果子很甜。」古拉格斯説著,一手拿起一串很像是巨大版的葡萄,他用爪子摘了一粒並扔給哈維。
儘管哈維擺好姿勢,但還是差點被果子撞倒。他這下完全看清楚果實的大小:大概是兩個瑜伽球的那麼寬,重得他不能把它舉起。當哈維咬破了果實的皮,果汁瞬間噴濕了哈維整張臉。
「這也太甜了吧?」哈維臉容稍微扭曲,但看在古拉格斯的份上,他還是緩慢地咬下第二口。
「味道不錯吧?」古拉格斯笑了幾聲,又咬了幾顆,哈維猜他肯定沒看到自己的臉或者味覺出了點問題。但哈維只能答應「是」。
「古拉格斯,你知道死神敵的事嗎?」哈維費盡氣力才吃完一顆果實,他認為自己至少一個星期可以不用吃飯。
古拉格斯的眼中似乎閃爍著光芒,但很快便消失了。
「呼呼,那可不是一個一年級學生該問的問題,除非——」古拉格斯似乎想説多點,但卻閉上了嘴巴。「我該問,為什麼你會問起他?明明巫師們都很忌諱談起黑巫師。」
老天,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哈維聽到這樣的回答,心裏突然有團火點燃起來。
「你肯定知道死神敵和我家人的事,難道你不知道嗎?你明明是那個說預言的傢伙。」哈維感覺自己就好像被劃了一下的火柴,一下子就衝口而出。
「我勸你冷靜點,帕卡斯。」古拉格斯繼續吃他的水果,似乎不打算真的回答哈維。哈維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可能太重了,他只能道歉。
哈維嘆了口氣,他在調查死神敵的事上進展不多,大人們都不會告訴一個十二歲的男孩關於黑巫師的事。準確來説,要是來自麻瓜世界的一般學生,就跟哈維一樣年紀的,現在肯定不知道誰是死神敵。
哈維每天都去找古拉格斯,希望能從這個校監口中聽到更多關於死神敵的事,他無比渴求真相。但是古拉格斯似乎並不打算讓哈維知道更多,他每次都用不同的、古怪的話題把哈維的注意力轉移。
「帕卡斯,這可能對你不太公平。」一次,古拉格斯喝了一大缸像是酒的飲品後,說。「你當然有權知道那些你想知道的事,當然地。但你還是太小了,你現在沒有可以與他抗衡的力量。」
「那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多點關於我的父母。我想知道多點!」哈維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尤其是他花了將近半個假期的時間,他卻連一點有用的資訊都得不到。
哈維嘆了口氣,坐在了地上,看上去很是苦惱。這時,古拉格斯說:「唉,你和我都逃不過。」
哈維感覺自己將會聽到很有用的事,但他還是裝出一副困惑的樣子。
「他來了……」古拉格斯打了個呵欠,又説:「我在假期後離開學校。」
「你要離開學校?等等,誰來了?」哈維大聲問道,但古拉格斯已經發出如同雷鳴一樣的呼嚕聲。
哈維決心不打擾古拉格斯睡覺,他知道那很令人討厭。
哈維從溫暖的地板起來,他給自己施了個大氣魔法,把自己隱藏起來。説起大氣魔法,哈維現在幾乎可以隨心施展——大概因為近些日子頻繁的使用。施福大師沒有給假期作業,但他期望能在假期後看到大家對不同元素的操控更純熟。
哈維不需要花費心思,腳就能自動帶他回到寢室。看著空蕩蕩的寢室,哈維不禁嘆了口氣。留在學校的雷昂達維學生並不多,儘管哈維很想認識其他年級的人,他們都幾乎不在吃飯時間以外露面,哈維認為那是假期作業的關係。
「哎喲!」哈維走向自己的床邊,正想入睡以解決今天剩下的時間,但他腳的尾指踢到了硬物。
誰把盒子放在這裏?哈維坐著揉腳指,此時他才看清那些都是用漂亮的紙包好的包裹。
哈維四處張望,他既看不見任何人,也看不見其他人的床邊有著類似的包裹堆著。哈維猜這些都是送給他的東西,但誰會送禮物給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呢?
為了避免拆了別人的包裹,哈維還用懸浮咒將包裹帶到其他房間問問,他們告訴哈維堆在他床邊都是他的禮物。
哈維可高興壞了,他從未試過收到一份「禮物」,現在他收到不止一份。他小心翼翼地拆開頂部的球形包裹,裏面的紙條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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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在學校過得快樂
聖誕快樂
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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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花了許多時間才看懂了紙上歪歪倒倒的字。他看著那像是某種透明塑膠的球體玩具,心裏感謝瑞恩送來的聖誕禮物。他不知道瑞恩是用自己的零花錢買還是問家人借來的,反正哈維都會將之視為貴重的禮物。當哈維將它放在地上時,它就自動自覺地原地旋轉起來,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
第二份是赫拉蒂送來的巧克力,黑漆漆的長方形盒子的平面上有一朵金色、凹凹凸凸的玫瑰。哈維安心地嚐了其中一塊方形巧克力,沒有任何魔法效果,但哈維覺得味道很好。他猜這巧克力肯定價值不菲,或許是某家名牌的產品。令哈維精神為之一振的是赫拉蒂在信上說自己似乎查到了一點關於死神敵的事,但要等到回校以後再討論。而讓哈維無奈的是,她在信上提到作業的繁複,整整三張羊皮紙的信幾乎用了五版來寫關於作業的事。
第三份是海倫娜送來的。哈維在拆開用緞帶綁好的盒子以前便知道了:他在海倫娜的辦公室看過這準備好的盒子。裏面是一本筆記本,哈維剛剛便是踢到了裝著它的硬盒子。哈維把它翻了翻,看上去就是一本正常的空白筆記,海倫娜讓哈維用它來幫助學習。
最後一份,當哈維迫不及待地拆開灰色的紙袋,卻只有一塊像是破布的東西掉到了地上。哈維原本以為是法塔拉家寄來的「禮物」,不禁有點失望。但哈維俯身看時,那並不只是一塊三角形的破抹布,而是被一條黑色、如同麻花辮一樣的皮帶捲好的破抹布。
誰會送來這樣的禮物?哈維心裏暗自排除了法塔拉,卻並不是因為他們有多麼的可惡——儘管他們是,而是法塔拉一家都是麻瓜,他們又怎樣知道哈維現在的位置呢?就算他們知道了,以哈維對他們的了解,他們絕對不會送東西給哈維,無論那東西是好的壞的。
哈維一副嫌棄的樣子,僅僅用拇指和食指夾好皮帶的末端,將它從地上拉了起來。那東西向下展開,正如當天蒙特朗西店裏的卷梯一樣。
哈維終於看清楚那破抹布的真身——那是一頂很小、又扁又塌的尖帽子。那是無比接近黑色的深棕色,那帽子在哈維看來老舊得很,但上面沒有破洞,也沒有任何補丁。哈維想,這帽子比起破抹布,反倒更像一朵缺乏水分而幾乎要枯萎的花。
誰會送來這樣的禮物?哈維最終敢用手觸摸帽子的布,而神奇的事情立刻就發生了:帽子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像是正在充氣的氣球一樣,恢復了它原本的模樣。
「哇。」哈維不得不推翻破抹布的想法,這明顯是一頂全新的帽子,只是用皮帶繫著。哈維將帽子和皮帶分開,然後再把帽子戴上。哈維走到房間裏唯一的鏡子面前,不禁有點困惑。
帽子實在太小了,根本不適合一個十二歲的男孩戴著。送來這頂帽子的人或許沒有考慮到這點,哈維心想。但無論如何,哈維都很感激給他送禮物的人,或許他以後未必有機會收到這麼多禮物呢!
哈維將帽子拿下,將那個裝著帽子的紙袋完全拆開,裏面果然有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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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遺物,由兒子來繼承。
他以前將帽子繫在腰上。
它將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始終如一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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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送來這樣的禮物?沒有簽名,也沒有地址,哈維將紙條翻了翻,一個能提供寫信人的資訊都沒有。這真的是屬於他的父親的嗎?會不會把收件人弄錯了?他心想自己的父親整天繫著頂尺寸不合的帽子在腰間的原因,難道他用這頂帽子裝糖果一類的零食嗎?甚至,他不敢肯定這頂帽子是否真的屬於他的父親,但當他仔細地將皮帶重新繫回帽子的時候,他看見帽子和皮帶上都有一個醒目的金色「P」字,他猜這個P代表帕卡斯的縮寫。
哈維非常高興,他很想找個人説説自己得到了什麼樣的禮物,但寢室裏就只有他一個人。他坐在窗邊,借助皎潔的月光,他甚至可以看見帽子編織的紋路。
臨睡前,哈維獨自站在鏡子前,嘗試將帽子繫在腰間,所幸海倫娜給他買的褲子還有制服的褲子都能扣上皮帶。哈維弄了幾乎十多分鐘,終於試到了一個好看又舒適的扣法。帽子就在腰的左邊,哈維忽然有個想法,他覺得自己看起來就像一個帶著劍鞘的騎士,但他很快便因為擁有這個想法而臉紅了。
現在,哈維又多了件和他父親有關的東西,但他連母親的相片都沒有。他由衷地希望可以得到母親的物件,不論是戒指、項鏈一類的首飾,或者是髮箍、髮圈都可以。
哈維決定將這個希望當作下年的生日願望,他抱住帽子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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