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腳下爬上來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除了離原點越來越遠,底下的樹木越來越小之外,其他視野所見的景色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有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灰色岩石地面,以及時不時經過幾塊躺在地上的灰色巨石。
自踏上這座死寂山巔的那一刻起,三人便再也沒有感覺到到任何一絲生物的氣息。
「啊——失落之物真的有在這裡嗎?賽巴斯金該不會是騙我們的吧。」艾娜莉娜喘著氣說道,她停下腳步,將法杖的一端抵著地面。
「總之先到山頂上看看再說吧。」塔古川跟著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走在後方的女子。
艾娜莉娜大大地嘆了口氣,同時扶著法杖滑坐到地上。
「喂。」走在最前面的庫特喊道:「過來。」說話的同時,他的視線卻沒有看向身後的兩人,而是直盯著前方。
塔古川又回頭看了艾娜莉娜一眼,隨後將頭轉回去,快步跟上前方的男子。
「喂,等等我啊。」女子喊道,她一隻手扶在面前的地上將自己撐起,踉蹌地起步後加快了步伐,小跑到那兩人身旁。
一大塊平坦的地面出現在三人面前,在最靠近山壁那處,數十顆巨大的枯樹雜亂無章地端疊著,圍出一個鳥巢的形狀,在圍起的枯樹中還參雜著不少的枯枝腐葉。
三人朝著那個鳥巢小心翼翼地靠近,周圍感覺不到任何生氣,就連那巨大鳥巢給人的感覺都像是裡面什麼都沒有似地。
「好高啊,要怎麼上去?」停在那幾乎有三個成人那麼高的鳥巢旁,艾娜莉娜向另外兩人問道。
「土墩。」庫特揮了揮手中的魔杖,幾個黃色的魔法陣沿著鳥巢邊緣排出一條弧線,接著一個個土堆從魔法陣中冒出,由矮到高依序排成樓梯的樣子。
「喔~聰明。」艾娜莉娜笑著說道:「但好無聊。」
跟在塔古川後面的庫特回頭瞪了艾娜莉娜一眼,女子吐出舌頭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三人先後踏上那寬度大約有五個步伐的鳥巢壁上,腳下時不時踩到的枯枝因斷裂而發出清脆的聲響。
「找到了。」掃視了周圍一圈後,塔古川抬起手指著,視線同時盯著巢穴的正中央說道。
庫特跟艾娜莉娜順著他指向的地方看去,在巢穴的中央,三棵枯樹糾纏在一起,上方的枯枝向天空伸去,似乎是在還活著的時候就是這麼生長,才能呈現出現在這種樣子。
而那三棵樹有一部分的樹枝是纏在一起的,在這團纏起的樹枝中,一根潔白的羽毛輕輕飄浮著。
「喂!塔古川!」身旁的男子沿著鳥巢弧型的牆壁滑下,庫特伸手想阻止他的衝動,卻抓了個空。
被丟下的兩人互看了一眼,隨後立刻跟上塔古川的腳步,從鳥巢頂端滑下。
終於踩到鳥巢底部的枯樹上時,塔古川早已跑遠,朝那團纏起的樹枝筆直衝去,庫特與艾娜莉娜兩人也趕緊朝鳥巢的中央跑去。
在距離那根羽毛剩不到三分之一的距離時,尖銳的鳥鳴突然出現在頭頂上,下一秒,劇烈的狂風朝臉上撲來,腳步無法站穩,三人被先後吹飛撞到鳥巢壁上。
「如果你們沒有這些愚蠢的想法,你們可以活得更久的,愚蠢的人類啊。」一隻全身長滿白色羽毛的大鵰一下一下緩慢地拍動自己的翅膀,降落在那團纏起的樹枝上方,牠的鳥喙張開著,說出的話卻直接出現在腦中,不是藉由空氣震動而傳來的「現在將書闔上還來得及啊。」
「白翅鵰⋯⋯」塔古川扶著身後被撞斷的枯樹幹站起,明明從未聽過,但「白翅鵰」這三個字卻清晰地浮現在腦中。
手中的魔導書自動翻開,書頁啪嗒啪嗒地翻動著,幾個淺藍色的魔法陣垂直於地面出現在三人前方。
「冰錐。」一根根比手臂還粗的冰製錐體從魔法陣中出現,朝白翅鵰的方向飛去。
白翅鵰將收起的翅膀張開,用力地拍動幾下,強烈的颶風停下了朝自己飛來的冰錐,並讓它們往那三人的方向返回。
與此同時,白翅鵰張開鳥喙,發出尖銳的鳴叫,緊接著兩隻鳥爪向下微微施力,從樹枝上跳起,展開的翅膀又拍了幾下,隨後牠朝著塔古川的方向俯衝而去,闔上的鳥喙聚集著白色的光芒。
「岩壁!」隨著庫特手中魔杖的揮動,數個土黃色的魔法陣在三人跟前排成一個圓弧狀,由岩石組成的牆壁從魔法陣中竄出,擋住了那些飛來的冰錐。
但,卻擋不住那俯衝而來的巨鵰。
白色的光芒刺破牆面,藏在牆後的男子朝左側閃躲,但速度不夠快,他的右手臂被鳥喙擦到,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將肌肉劃開,鮮紅的液體轉瞬間就將整隻手臂染上鮮紅。
「呃⋯⋯」右手臂無力垂下,鮮血滴落到腳下踩著的枯樹上,在暗褐的樹木上留下鮮豔的色彩。
俯衝而下的白翅鵰鑽進了枯樹中,差點將鳥巢壁直接穿出一個洞。
牠的爪子用力踩在枯樹上,將自己從那個洞中拔出來,同時展開翅膀拍了幾下,將纏進羽毛中的樹枝抖下。
樹枝震下後,白翅鵰轉動脖子,瞪向位在自己右側的塔古川「愚蠢的人類啊!」牠再次張開鳥喙,聲音依舊是直接出現在腦中「快將⋯⋯」
「鳳凰!」話還沒說完,站在後方的艾娜莉娜揮動法杖,數十隻燃燒的火鳥從女子面前的紅色魔法陣中飛出,直直撞到白翅鵰身上。
背上的白色羽毛被點燃,那隻巨鵰發出低沉的鳴叫,牠晃動幾下自己的身體,身上燃燒的火苗眨眼間就被熄滅。
白翅鵰斜眼瞥了艾娜莉娜一眼,隨後將頭轉回去看向另一側的兩人,數個淡綠色的魔法陣覆蓋在那佈滿鮮血的手臂上。
「嘎——!」白翅鵰朝他們發出撕裂般的鳴叫,塔古川將捧著魔導書的左手舉起,向前踏出一步,幾個綠色的魔法陣在他移動的同時發出清脆的破裂聲,碎成粉末飄散。
「喂,不要亂動!」塔古川右肩上的手用力抓緊阻止他的動作,庫特有些憤怒地瞪向男子。
「但⋯⋯」
「火龍捲!」在白翅鵰準備拍翅起飛朝那兩人衝去時,炙熱的火焰再次點燃背上的羽毛,甚至燙到些許表皮。
「嘎——!」牠轉過頭,艾娜莉娜前方的地面上有著三個紅色的魔法陣,其中兩個上方捲著著火的龍捲風,第三個魔法陣則緩緩消失散成光點,身後燃燒的火團也漸漸熄滅。
女子平舉著手中的法杖擋在自己身前,雙眼與白翅鵰那白色的眼珠對看著。
白翅鵰慢慢轉過身,面向女子,將那半收起的雙翅完全展開,接著牠張開鳥喙,發出尖銳的鳴叫,同時拍動牠的翅膀,刮起一陣幾乎能將人吹飛的大風。
「嗚⋯⋯」女子舉起雙手伸到面前,擋住迎面而來的狂風,披在身後的紅色長髮隨著颶風的狂蕭而變得凌亂。
隨後她將手中握著的法杖指向那隻巨鵰,在魔法陣上燃燒著的兩個龍捲風順著艾娜莉娜的指向朝白翅鵰衝去。
看著奔向自己的火團,白翅鵰拍動自己的翅膀,再次刮起強風,那兩個龍捲風的速度漸漸地慢下來、停下、並開始朝原來的路徑慢慢地退回去。
「喝啊——」艾娜莉娜用另一隻手遮在眼睛前方,擋住朝臉上撲來的狂風,抓著法杖的手攥得更緊,將更多的魔力注入進那兩個火龍捲中,燃燒的龍捲風朝白翅鵰的方向加速衝去。
兩團火球直接撞上那隻巨鵰的翅膀,燃燒的火焰點燃那白皙的羽毛,白翅鵰發出刺耳的尖叫,牠將翅膀往地面上拍打,終於在還剩下一半的羽毛時將火熄滅。
被燒壞的羽毛化成灰燼飄散在空中,沒有羽毛保護的表皮也有一半的面積被燒傷。
「呃⋯⋯」魔力消耗太多了。艾娜莉娜心想著,她的雙腿因為魔力所剩不多的關係變得無力,幾乎只能勉強站立,女子大口吸著氣,雙手垂在身側,僅剩的力氣努力地抓著那快從手中脫落的法杖。
「嘎——!」白翅鵰憤怒地吼叫著,牠展開顫抖的雙翅奮力拍動,搖搖晃晃地飛到空中,白色的光芒開始聚集在牠那垂在空中的兩個爪子上。
握著法杖的手舉到自己胸前,七個紅色的魔法陣向上傾斜漂浮在空中,瞄準天上的巨鵰。
讓雙翅呈現M字型,白翅鵰從空中落下,亮出的銳利爪子瞄準著女子。
「鳳凰!」七隻燃燒的火鳥分別從魔法陣中飛出,與白色的巨鵰對衝,但只是將牠身上的幾根羽毛燒掉罷了。
「嘖⋯⋯」感受到幾乎要見底的魔力,艾娜莉娜轉身逃跑,並召喚了幾個灰色的魔法陣在白翅鵰前進的路徑上「灰煙!」
灰色的煙霧從魔法陣中爆出,暫時擋住了那隻巨鵰的視線,艾娜莉娜趁機轉了個方向,朝左斜前方跑走。
從那團煙霧中離開,白翅鵰才發現女子已經往左前方跑開,牠稍微拍動幾下翅膀向上飛了一些後,又再次落下。
側過頭看了身後的白色巨鵰一眼,艾娜莉娜稍微加快了一點速度,但卻沒注意到腳下枯樹凸起的樹枝而被絆倒。
看準女子被絆倒的瞬間,白翅鵰將翅膀向後伸直,加快了落下的速度,尖銳的利爪抓向獵物。
艾娜莉娜費盡最後的力氣向前踏出幾步,下一秒,刺痛的感覺劃開後背,好不容易站起的身體再次倒下,女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後趴俯在地,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湧出,在附近的地面上形成一灘血池。
爪子沾上溫熱的鮮血,白翅鵰拍動翅膀向後退了幾步,原本聚集在爪子上的白色光芒消散,殘留在爪子上的血液像是被吸收掉一般一點一點地消失。
牠將雙翅伸展開來,翅膀上被燒傷的表皮快速癒合,變回原本的樣貌,潔白的羽毛一根一根竄出,不到幾分鐘的時間,白翅鵰已經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哇⋯⋯太作弊了吧⋯⋯」女子有氣無力地讚嘆著,她的視線已經變得有些模糊,四肢幾乎要失去知覺。
恢復原狀的白翅鵰拍了幾下翅膀,隨後,白色的光芒再次聚集在牠的鳥喙上。
感覺到不對勁,艾娜莉娜試著用無力的四肢撐起自己的身體,但別說移動,她連彎動自己的指節都做不到。
白翅鵰飛到空中,鳥喙聚集著白色光芒,朝女子俯衝而去。
「岩壁!」數個土黃色的魔法陣出現在艾娜莉娜後方的地面上,沿著白翅鵰前進的路徑左右交錯排列,由岩石組成的堅硬牆壁從魔法陣中竄出。
最前方的幾道牆在被撞擊的瞬間碎裂,白翅鵰繼續向前衝撞,但速度卻開始減慢。
庫特踩到那片血池中,雙手沾上了紅色的液體。
岩石牆一面一面倒塌碎裂,石塊四處飛散,終於把最後一面牆撞破時,本該在那的女子已經消失了蹤影,只留下了那攤血池及一道離開的血痕。
順著血痕的方向看去,艾娜莉娜正趴在離白翅鵰有一大段距離的地上,庫特蹲坐在她身旁,密密麻麻的綠色魔法陣像是一床被子蓋在女子身上。
「嘎——!」白翅鵰展開翅膀像是在威嚇般,張開的鳥喙對著兩人發出尖銳的叫聲,接著牠又拍起自己的翅膀飛到空中。
「降雨!」一個天藍色的魔法陣出現在白翅鵰上空,下一秒,傾盆大雨從魔法陣中宣洩而下。
身上的羽毛被打濕,白翅鵰從空中墜落到地面,正好與前方不遠處那捧著魔導書的男子對視。
「愚蠢的人類啊!」白翅鵰張開鳥喙說著,聲音依舊直接出現在腦中「快把書闔上啊!」
聲音出現的同時,腦袋感覺到像是被重物狠狠敲擊的疼痛,塔古川一隻手扶著自己的太陽穴,另一隻手上的魔導書又開始翻動著,數個深藍色的魔法陣出現在那天藍色的魔法陣下方。
「雷爆!」雷電從魔法陣中打下,直直落在白翅鵰身上。
牠發出淒厲的鳴叫,全身因電流而無法動彈,牠的脖子仰起,雙翅貼在地面上,兩隻爪子伸得筆直,身上的羽毛被電得燃燒捲起。
幾分鐘的凌虐,刺痛的電流終於停下,深藍色及天藍色的魔法陣化成無數光點消散,刺耳的鳴叫也終於停歇。
「愚蠢的人類啊。」白翅鵰搖晃地站起,雙翅依舊無力地垂在地上「為何要糾結於此物呢?」
「你們明明能活得更久啊。」
「為何要這樣葬送自己的生命呢?」
「愚蠢的人類啊。」
「把書闔上吧。」
討人厭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腦中,塔古川怒瞪著那隻已經遍體鱗傷的巨鵰。
「消除。」黑色的魔法陣出現在白翅鵰的身上,下一秒,那些魔法陣變成一顆顆黑色的圓球,將空間吞噬。
在黑球消失後,鮮紅的液體從消失的肉體處噴出,潔白的羽毛被染成血紅色,支撐著身體站立的兩隻爪子不穩地左右搖晃,白翅鵰向前倒下,趴在地面。
「嘎——!」牠將頭仰起正對著天空,刺耳的鳴叫灌入耳中穿透腦袋,空氣劇烈震動著彷彿要將耳膜刺破。
刺眼的白色光芒聚集在白翅鵰的翅膀上,牠艱難地拍著雙翅離開地面,血液在拍動的同時不斷撒出,將附近的地面弄得像是經歷了一場大屠殺似地。
飛到空中後,翅膀上的光芒慢慢消散,聚集到鳥喙上,血液因此如瀑布般不斷流淌。
白翅鵰張開鳥喙,對著地面上的男人發出憤怒的尖叫,下一秒,牠朝塔古川俯衝而下,像是要同歸於盡般,牠的速度已經快到身旁的空氣被擦出些微的火星。
手中的魔導書快速翻動,前方地面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魔法陣,就在白翅鵰離自己已經不到幾公尺的距離的瞬間。
「黑龍王的怒吼。」
地面劇烈震動著,時間像是被冰凍一般,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極度緩慢,一隻黑色的巨龍從魔法陣中探出頭,兩隻前爪勉強從魔法陣中擠出,抓著魔法陣的邊緣。
看著幾乎靜止的白翅鵰停在自己眼前,那隻黑色巨龍緩緩張開嘴,在發出震耳欲聾的低沉吼聲時,黑色的火焰從口中噴出,時間恢復了正常的流速。
身上的羽毛在眨眼間被燒光,緊接著是皮膚、肉體、血液、骨頭,它們一一被劇烈的高溫蒸發,只有淒厲的鳴叫聲不減反增,幾乎要將空氣震碎。
「愚蠢的人類啊!」
「將書闔上,將書闔上,將書闔上啊!」
「你若不將書闔上,一切都會⋯⋯」
那直接出現在腦中的話語說到一半就消失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無法發出聲音,與此同時,從火焰中傳出的尖叫也已經聽不到了。
塔古川闔上手中的魔導書,那隻巨龍闔上了嘴,黑色的火焰熄滅,牠鑽回魔法陣消失了蹤影,黑色的魔法陣化為光點飄散在空中。
暈眩感衝入腦中,雙腿發軟,魔導書從手中脫落,塔古川跌坐到地上,他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撐著地板,張開的眼睛看到的事物全都扭曲變形,視野中的四肢變成波浪的形狀晃動著。
「塔古川!」艾娜莉娜撐起剛痊癒的身體,用比平常還慢了許多的速度跑到男子身旁。
庫特沉著步伐走到兩人身後,揮了揮手中的魔杖說道:「祝福之地。」
白色的魔法陣出現在三人腳下,魔法陣的光芒有些閃爍不定,維持沒多久就消失了。
「我的魔力也所剩不多了。」庫特用手撐著地面在塔古川身後坐下,兩人的後背輕輕靠著對方。
「羽⋯⋯毛⋯⋯」塔古川有氣無力地說道,他艱難地抬起脖子,視線飄向遠處那被樹枝纏繞、飄浮在空中的羽毛。
「先休息一下吧,它又不會跑掉。」艾娜莉娜說道,正要坐下時,眼前的男子卻站了起來,拖著搖晃的步伐往巢穴中央前進「喂,塔古川!」
被丟在原地的兩人面面相覷,隨後同時嘆了口氣,庫特從地上站起,順手拿起被遺落在原地的魔導書,兩人快步跟上那才前進沒多少的男子。
「要結束了,米路霏,要結束了,米路霏,要結束了,米路霏⋯⋯」男子的口中重複唸道著,眼中看出的世界依舊模糊扭曲,四肢脫力到隨時都有可能會倒下,前進的速度幾乎跟蝸牛一樣緩慢。
五分鐘、十分鐘⋯⋯究竟過了多久?不,這都不重要,總之那根潔白的羽毛已經近在眼前,只要伸手就能摘下。
男子趴到糾纏在一起的枯樹樹幹上,伸出一隻手臂鑽入那團樹枝中,銳利的木刺在皮膚上留下一條一條鮮紅的直線。
闖過那些刺痛,柔軟的觸感落入手中,塔古川瞬間瞪大雙眼,放鬆的手掌立刻攥緊,隨後將那根潔白無邪的羽毛扯了出來。
但因為用力過猛,男子的重心不穩,另一隻手根本無力拉住自己的身體,他向後仰倒,從樹幹上摔下,重重地落到地上。
塔古川痛苦地咳了幾聲,他轉過身,想將自己從地上撐起,但身上僅存的力氣已經不容許他繼續胡作非為,男子只能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待在原地,他的下半身仍是沒有翻轉過來躺臥著的樣子,上半身卻是轉到一半側臥著的狀態。
跟在身後的兩人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狼狽的男子,又再次深深地嘆了口氣,隨後艾娜莉娜抬起頭看向天空。
「站得起來嗎?」庫特單膝跪下,向塔古川伸出手。
「米路霏,米路霏,米路霏,米路霏⋯⋯」但地上的男人卻像是著了魔似地,完全沒有理會,只是抱著那根羽毛,口中不斷重複唸誦著。
看著男子沒有反應,庫特便逕自抓住他的手腕,將塔古川從地上拉起,並把那本魔導書塞進他的懷中。
在魔導書碰到胸口的瞬間,塔古川終於有了一些反應,他將那本書抱在懷中,僅此而已。
庫特將塔古川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肩膀,拖著男子朝巢穴邊緣前進。
「喂⋯⋯」自抬起頭後,女子的姿勢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呆呆地看著天空的變化。
聽到艾娜莉娜的喊叫,庫特側過頭,斜眼看向她。
「那個,是不是不太妙?」艾娜莉娜舉起不自覺顫抖的手,指向天空,庫特順著看過去。
原本僅被一層白雲籠罩而顯得有些陰沉的天空,如今厚重的烏雲正以這個巢穴為中央,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周圍開始颳起了強風。
匯聚成一團的烏雲發出轟隆隆的雷鳴,閃電時不時出現在其中,越來越強的風猛烈攻擊著鳥巢中央那糾纏在一起的樹枝,像是想將它掰斷。
「艾娜莉娜!」庫特的喊叫終於讓女子回過神,就在她轉過身正要起步時,劇烈的雷鳴穿透空氣灌入耳中,地面同時傳來猛烈的震動,刺眼的光芒從背後照來,將三人的影子拉長。
鳥巢中央的枯樹在被雷電打到的瞬間被燒成粉末,雷電直接貫穿了整個鳥巢,緊接著以雷電打下的點為中心,聚集的烏雲開始下起傾盆大雨,黑色黏稠的液體從空中落下,沾黏在一切所觸之物上。
那一大團烏雲開始向四處緩慢地擴散,黑色雨滴落下的範圍越來越大,緊追在三人身後。
「火球!」快到鳥巢邊緣時,艾娜莉娜揮動手中的法杖,幾個紅色的魔法陣出現在眼前,朝著距離幾步之遠的枯樹幹開始攻擊。
脆弱的樹幹很快就出現了坑坑疤疤的窟窿,但因為鳥巢非常厚實的關係,單單幾個火球根本無法將它打穿。
「火球、火球、火球!」紅色的魔法陣不斷射出燃燒的小圓球,身後的黑色暴雨不斷逼近,所剩無幾的魔力快要耗盡,艾娜莉娜攥緊手中的法杖,緊張的冷汗從額頭流下。
庫特一手拖著肩上的手臂,另一手將魔杖掏出,無力的視線在那靠近的烏雲團及遲遲無法打穿的洞口來回飄蕩。
「穿了!」艾娜莉娜喊道「庫特,快!」
男子拖著肩上沉重的軀體衝進那終於打穿的洞口,在奔跑的同時,手中的魔杖指向洞穴另一端的地面。
「岩崩!」土黃色的魔法陣出現在洞口一出來的地面,灰色的岩石崩落,向下挖出了一個隧道。
隨後男子穿過鳥巢壁,朝那個地洞一躍而下,女子緊跟在後。
土黃色的魔法陣在地底挖出了一個小空間,他們三人擠在一起,進來的入口已經被封上,外頭雨水打在岩石上的清脆聲響傳了進來。
庫特與艾娜莉娜靠在牆上,塔古川則抱著魔導書及羽毛躺在地上,似乎早就失去了意識。
「等雨停再走吧。」庫特在將魔杖收起的同時說道,因為魔力幾乎耗盡的關係,男子眼中的世界已經模糊得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嗯⋯⋯」艾娜莉娜無力地回應道,背後的岩壁散發著冰涼舒適的溫度,女子閉上眼沒多久後便睡著了。
過不了多久,庫特也漸漸失去意識,落入睡夢中。
沾黏在皮膚上的黏稠液體鑽入毛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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