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日
「公主殿下，請您將上下唇內抿，這樣梳妝就完成了。」秋萍將小毛筆沾染放置於玉盒中的海棠紅脣脂，凝神仔細的替那完美妝容畫下最後一筆。
春雲打開黃花梨製的妝奩上蓋，立起紫檀妝鏡讓顏蜜蜜細瞧。
鏡中的女子玉膚凝脂，黛眉如畫，明眸善睞，丹唇潤彈，眼波流轉間盡顯慧黠，雖眉眼間透出稚氣，但那盈盈淺笑，已可想見未來成熟之風華絕代之貌。
與其餘人黝黑眼珠相異，顏蜜蜜那雙宛若異族藍眸似碧藍琉璃，清澈純淨，一眼便叫人魂牽夢縈，難以忘懷。
「不過公主今天和往日不同，過去公主只中意深色，即使我們說您適合粉嫩色，您都不肯，今天終於肯了，是因為帥氣的天師大人？」春雲此話一出，立刻換來秋萍羞赧的手肘碰撞。
「真的，應該是喔，雖然天師大人沒有全露面，但是那身形、氣場，都令人著迷，要不是他貴為天師，不少世族大家想把他納入良侶之列。」秋萍不禁兩眼放光，賊兮兮的偷覷正細撫面料出神的顏蜜蜜。
良侶？顏蜜蜜並未放過任何奇異字眼，暗自留了心眼。簡約喝碗白玉粥和湯藥後，春雲和秋萍兩人伴隨顏蜜蜜左右出寢宮，宮門外一俊朗小廝恭敬的對顏蜜蜜行禮。
「公主殿下日安，小的為天師大人貼身侍從，小名就叫小呆，若公主殿下不在意，可喚小的小呆即可。」
「起身吧，請……看天師大人都派出最親近的你出來迎接本宮，想必出宮馬車天師大人已準備妥當。」
小呆略微詫異的抬頭眨眼點頭，左手往右擺，順著手勢望去，發現不遠處有一梓木雕牡丹百鳥馬車。
走至馬車面前，小呆替顏蜜蜜拉開車簾，顏蜜蜜有些膽怯的踩在踏板上，一手提裙，另一手搭在春雲手上。
不會一踩上去，馬車傾斜後壓下來吧？眼角餘光瞥見小呆就站立在車身旁，倘若她體重一壓，馬車有什麼閃失，他一男人應該有足夠力氣可以hold住。
深吸一口氣後，小巧繡花鞋踩在踏板上，不敢多做停留，迅速的鑽進馬車內，車廂內雲紋鑲星辰的軟墊佈置於前後兩側，可供約莫六人乘坐，顏蜜蜜坐在靠鏤空雕海棠花窗，春雲坐在身邊，小呆跟秋萍則坐在對面。
確定都坐穩妥後，小呆微拉開布簾，低聲交代馬車伕啟程回夜府。
「為什麼天師大人要叫你小呆？你很呆嗎？」受不了車廂內的靜默，秋萍小聲問道，換來小呆的一記白眼。
顏蜜蜜聞言，用衣袖掩住抽動的嘴角。秋萍真的太單純，若真是這樣命名，那她的名就不是「秋天的浮萍」，而是「唱秋的浮萍」，腦袋冒出橫眉豎眼的浮萍插圖，紅唇忍不住上揚。
「本宮想天師大人命名的用意，或許是期許你大智若愚。」顏蜜蜜看出小呆明顯的不悅和隱忍爆發的緊閉雙唇，不疾不徐的拋出一句打破僵局。
小呆靦腆的搔搔頭。「小的到沒想過這層面，還以為大人是因為看小的呆頭愣腦，感謝公主殿下替小的解開心結，想不到大人是這樣看重。」
秋萍見小呆變臉比翻書還看，不甚開心的癟嘴，礙於顏蜜蜜在場和天師大人顏面，只好摸摸鼻子作罷。
夜府和皇宮相距不遠，約莫一刻鐘，馬兒嘶鳴停下，小呆、秋萍、春雲率先下馬，再服侍顏蜜蜜下馬車。
顏蜜蜜一下馬車，夜府的女總管已經在大門處恭候多時。
女總管木水是位客氣和藹的中年女人，秀髮用膠梳整，盤成高聳的包頭，一身乾淨平整的紫紅絲緞長袍，腰間棗紅綁帶，配上代表職位高低的棗紅流蘇，在她走動時隨之擺動。
顏蜜蜜跟在總管木水身後，同春雲秋萍好奇的環顧夜府內部。
烏楠木巨柱擎天而立，柱面雕刻栩栩如生的青龍，姿態各異，有的青龍騰飛，有的青龍臥珠，每一龍鱗和龍眼用銀紋勾勒，威猛神勇，如欲破柱而出。
穿過烏木雕花拱門左彎，來到一蜿蜒長廊，同樣龍紋黑漆樑柱，搭配青石鋪地，猶如人們腦中臆想的天師模樣，神秘又高深，難以捉摸。
迴廊兩邊乃花草綠樹和疊石妝點，讓其府邸增添其他生氣，不至於過於沈悶。
「殿下，希望今日午宴的菜餚您會喜歡，雖然不清楚您的口味，但幸虧主子有幸參與十日前您的及笄慶生晚宴，對於您的喜好還是略知一二，希望合您胃口。」木水臉上掩不住笑意，平日令夜府上下奴僕畏懼的犀利眼神，如今看向顏蜜蜜充滿慈愛。
誰不喜歡美麗姑娘呢？粉色桃花雲紋綢緞，裙擺暗繡金絲珠玉，走動時如星閃動，遑論其外貌，嬌若粉桃，巧笑嫣然，令人望易失魂。
木水帶領顏蜜蜜三人來到涵竹閣，她瞟了眼守在門外的灰衣奴僕們，無奈的嘆口氣，爾後側身站在門旁敲三下，在門扉從內打開後，木水恭敬的擺手，示意顏蜜蜜等人繼續向內走。
綠竹點綴廳堂，檀木單人桌椅面對面擺放，天師仍舊身穿一襲金紋龍身白底衣裳，面戴半截黑色金紋面具，背對眾人熄滅薰香。
在聽見身後人款步而入，天師轉身行禮，請顏蜜蜜入席，隨後木水拍了拍手，奴僕們端著豐富菜餚魚貫而進，瞬間桌上擺滿各式珍饈。
待菜餚上齊，天師揮了下手，示意留下兩位奴僕伺候，其餘人退下，原先想要站在顏蜜蜜左右伺候的春雲和秋萍，在顏蜜蜜提及有人伺候時面露古怪，之後也被奴僕們帶去門外。
「微臣平時被皇上告誡不可與您親近，須等殿下及笄，方能相見。」天師指尖輕擊桌案三下，留下的兩位奴僕迅捷的上前，同時替顏蜜蜜和天師斟酒。
顏蜜蜜保持甜笑，雙眼因為面前香味四溢的美食而發直，吞了口唾沫，乖巧的等待天師講完話後開動。
忽然一陣熟悉的陰冷感伴隨靠近她倒酒的奴僕襲來。顏蜜蜜雖心生奇怪的多瞅那名奴僕幾眼，但轉眼又被開口的天師拉回心神。
「微臣替公主殿下介紹夜府的特製佳餚，修長指尖依序點名菜色，「宮保雞丁、酸醋魚片、黃悶魚翅羹和玉荷包。」
面具後的紫眸緊盯顏蜜蜜一舉一動。「這裡不是宮中，公主殿下隨意動筷，希望您不必拘禮。」
顏蜜蜜接過身邊奴僕遞來的銀筷和湯匙，思索著要從哪道菜下手。用湯匙舀起一口羹湯和魚翅入口，幾乎是嚥下瞬間，雙眼一顫。
放下湯匙，顏蜜蜜用銀筷在每一盤菜各嚐一口，面色愈發凝重。她放下銀筷咀嚼，腦中飛快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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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翅非魚翅，乃魚漿充數，雞丁用豆腐，玉荷包裡該包豬肉歲末、木耳等料，卻都換成蔬食。顏蜜蜜非常肯定公主並非吃素之人，若真如此，昨日就不會被迫飲下雞血。
她端起酒杯，主動敬天師。「今日天師大人熱烈宴請，本宮定要敬你一杯表達欣喜之情。」
兩人隔空碰杯，顏蜜蜜用衣袖遮面一飲而盡，小腦袋瓜快速轉動。若有系統在旁，定會出現三個選項：逃跑、藉口開溜、試探虛實，確認是否友軍。
「味道符合公主殿下胃口，真是太好了。」天師微微彎起唇，語氣輕柔，「今日除了想和公主殿下拉近關係外，還有一事微臣有些不解，想要公主殿下解惑。」
顏蜜蜜笑容有些僵硬，藏在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表面應和，實則心裡吶喊想逃。
「本宮哪會比天師大人見多識廣？」
「是，但女子衣物部分，微臣想公主殿下還是比微臣專精。」微微一笑看向身邊奴僕，那名奴僕捧著不知哪來的白色布料走至她面前，雙手奉上。
顏蜜蜜狐疑的接過布料打開，看見那熟悉的白襯衫，心底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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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公主殿下對此異族服有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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