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珀諾瓦之泉》（奇幻耽美） - 第三章：04 名譽

　　隔天又是上學的日子，木谷耶的主要職責在幫助安德湖眾人融入伊茲米學院，他對機關研究幫不上什麼忙。他跑去找地理學老師請教怎麼畫更專業的地形圖，將自己繪製的文件一份一份拿出來給老師看，修改了不少格式和標注方法、讓整體變得更簡潔清晰。

　　除此之外，木谷耶還進到學校圖書館翻閱書籍，尋找有沒有豐饒之地和蘇珀諾瓦的線索。他翻閱好幾本，每本的說法對照起來都有出入，還有一些不合理的杜撰痕跡，這其中的虛實難以辨別、參考性不高。木谷耶想到，可能有用的資料都藏在聖者首席才能進去的古籍庫房。

　　木谷耶跑去找菲可問：「可以帶我進去古籍庫房嗎？」

　　菲可問：「你要幹麻？」

　　木谷耶回答：「我想找關於豐饒之地和蘇珀諾瓦的資料。」

　　「啊？」菲可疑惑，「那都是傳說故事，有什麼好找的？」

　　木谷耶說：「沒關係，反正我就是想找找看。」他沒有透露關於極地人找到的線索。

　　菲可說：「我想不到幫你的理由。」

　　木谷耶說：「你不是和我們交換條件了嗎？」

　　菲可反駁：「那是答應幫你們造橋通過流沙帶！關蘇珀諾瓦什麼事？難道蘇珀諾瓦在流沙帶後面？」

　　「⋯⋯」

　　看見木谷耶沉默遲疑，菲可小聲問：「真的？」

　　木谷耶說：「⋯⋯目前還只是猜測。」

　　菲可對極地和荒地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感興趣，但努力掩蓋住驚喜的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午夜我們在書庫門口集合。」

　　他們講話到一半，發現所有學生都往走廊的另一端快步聚集，似乎在圍觀什麼。木谷耶往那個方向看，發現是公共的機關研究室，也就是瑪塔哈里他們待著的地方。

　　「決鬥！決鬥！決鬥！決鬥！」

　　走廊堵住的地方傳來人群的起鬨聲，菲可和木谷耶也湊過去看，發現不只是普通學生，就連侍光聖者都有好幾個混在裡面。菲可罵：「現在是搞什麼？貴族跟聖者的禮儀全都忘了嗎？」

　　被他這樣一說，不少學生馬上安靜下來。人群簇擁的對象是瑪塔哈里和伊迪亞．哈賓，伊迪亞就是昨天在交誼廳公然歧視極地人的其中一個學生，他和瑪塔哈里曾有一面之緣，就是在之前無光夜宴上和瑪塔哈里交際卻被當眾洗臉的人。那時瑪塔哈里想和伊迪亞討論對政事的看法，伊迪亞一問三不知。

　　無光夜宴許多人在場，伊迪亞因此在學校被嘲笑了很久。他沒有忘記這個恥辱，所以自從安德湖人來到伊茲米學院之後他就一直在散播負面訊息。

　　在交誼廳時，圖內索說他半個字都不敢在瑪塔哈里面前抱怨，於是拖了一天就找上瑪塔哈里。「你的鞋子上都是臭泥巴，我們學校都被你踩髒了。」

　　瑪塔哈里一開始根本懶得理會伊迪亞、直接將他撞開往前走，結果被伊迪亞揪住衣領。「現在是要？」瑪塔哈里不耐煩了起來。

　　兩人的對話到這邊人群才開始呼喊著要決鬥。

　　「決鬥？怎麼決鬥？」瑪塔哈里覺得不可思議，他一拳下去搞不好就出人命了，光看體格就根本不能比。怎麼會想到要跟他決鬥？

　　伊迪亞回去想了一天早有預謀，說：「我們不比近身搏鬥，來比騎射。很公平吧？你有在騎馬，我也有在騎馬，射箭你肯定也在行。」

　　他之所以敢提出來比賽騎射是因為他擁有全貝倫大陸最好的駿馬，是刻意配種出來的優秀基因品種，平常也餵食最上等的飼料、參加過許多馬術與騎射競賽，伊迪亞蟬聯三年冠軍，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況且伊茲米山上的騎射比賽有嚴格規定場地設置和目標距離，是可以靠大量練習去彌補能力不足的，伊迪亞在熟悉比賽方面佔盡優勢。

　　伊迪亞雖然不知道瑪塔哈里馭馬和弓箭的掌握程度到哪裡，但至少肯定自己是經驗比他豐富的。

　　然而瑪塔哈里根本想不起來伊迪亞是誰，也忘了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過節，只覺得這人單純找麻煩，說：「不要，閃開。」

　　伊迪亞挑釁：「怕了嗎？沒有信心嗎？」

　　一旁的木谷耶看不下去，站出來說：「你該不會是因為無光夜宴丟臉而記到現在吧？」

　　伊迪亞被戳到痛處，怒回：「滾開！噁心的烏鴉！」

　　「烏鴉？我？」木谷耶一臉茫然。

　　瑪塔哈里卻因為伊迪亞這句話生氣了，譏諷道：「山上貴族的禮貌我現在是知道了，你要比賽就比賽，什麼時候？」

　　伊迪亞說：「現在。」他為了讓瑪塔哈里沒有機會練習，刻意將時間壓得緊迫。

　　瑪塔哈里一口答應：「好。」

　　事實上瑪塔哈里的馬從極地到山上經過長途跋涉、還在恢復當中，並不是狀態最好的時候。不過瑪塔哈里對自己有信心，對他的馬也有信心——來自極地的人，不會因為一點阻力就變弱。

　　瑪塔哈里追問：「我贏了有什麼好處？」

　　伊迪亞說：「我們賭上的是尊嚴！哪裡還有別的？」

　　瑪塔哈里說：「我才不在乎那種東西。你贏了要尊嚴，那我就公開向你道歉；如果我贏了，你要給安德湖十匹馬和一把弓。」雖然他根本忘了當時無光夜宴發生什麼。

　　一聽就是不划算的賭注，但伊迪亞為了證明自己的尊嚴可貴，答允：「沒問題。」

　　伊迪亞、瑪塔哈里各自去準備裝備，所有湊熱鬧的人跟著移動到騎射賽場。等到雙方都就位之後，伊迪亞說明規則：「要在一分半鐘內繞完整個跑道和瞄準八個箭靶，天上有飛行器射中是加五分。」跑道是圓形的，中間還有許多立起來的障礙物。以時限來說並沒有強人所難，往往勝負關鍵在準度及加分題。

　　伊迪亞補充：「一人只有一次機會。因為你是第一次看到場地，就由我先吧！」

　　木谷耶在旁邊聽了相當不滿，他知道伊迪亞就是欺人太甚，竟然連練習的時間都不給。

　　不過瑪塔哈里卻很從容：「可以。」他眼神掃過跑道，確認了靶與靶之間的距離、天空飛行器的高度和移動規律。

　　伊迪亞的馬有粗壯的四肢、結實的身軀，飽和發亮的棕紅色皮毛、烏黑柔順的鬃髮，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馬。伊迪亞的弓是用頂級硬木製成、外觀典雅，品質也屬上乘。他躍上馬之後直接開始，在跑道上由慢到快精準越過障礙、射中每一個靶，箭矢落在的數字不是八分就是九分，在最後一個靶射中十分並且射中兩台飛行器。伊迪亞花費一分十秒，最後總分是七十九分，和他個人最高紀錄持平。

　　伊迪亞結束他那一輪眾人都為他鼓掌，因為這個成績客觀來說是很好的表現。

　　換瑪塔哈里。他的馬全身灰黑、看上去飽經風霜，不過即使如此眼神沒有透露出一絲疲勞，反而非常熱情、好勝。牠看上去等不及衝上去比賽，和瑪塔哈里有很多親暱的互動，兩人之間擁有戰友般的默契。「要贏，走！」瑪塔哈里騎到跑道起點。

　　妲珂爾和其他安德湖的機關師也擠到了現場前排、拉上木谷耶，一起喊：「加油！」

　　瑪塔哈里聽了之後給了一個笑容和眼神，那個表情彷彿不覺得這是什麼需要加油的事。

　　開始。瑪塔哈里一開場就先朝著遠方的飛行器瞄準，在還沒經過第一個靶之前就先做了加分題，精準射中。

　　「這麼遠！」

　　「不可能吧！」

　　人群傳來驚呼，沒有人會在那個位置射移動的飛行器。

　　大家驚訝的反應都還沒結束，他又射中第二個飛行器。

　　「太誇張了⋯⋯」

　　緊接著進入靶區，瑪塔哈里接連射中兩個九分和三個十分，然後又射中一個加分飛行器。

　　「他是打算把所有飛行器都射過一遍嗎？」

　　這個猜測很快就被應證。瑪塔哈里將五個飛行器都射中了，跑道最後剩一個靶。

　　勝負已經沒有疑慮，大家現在關注的是最後一個靶是幾分，難道又會射中十分？

　　「咻——！」

　　瑪塔哈里似乎是玩開了、身子熱了起來，最後一下拉得特別用力，眾人還沒來得及看他到底射中了幾分，那靶竟然先裂開了。

　　「⋯⋯」

　　「那是⋯⋯整個裂開嗎？」

　　「他的力氣到底是？」

　　伊迪亞本來找了一大群同學來幫自己造勢，現在他們全部都在幫瑪塔哈里歡呼，因為這實在太神奇了，瑪塔哈里就算扣掉最後一個壞掉的靶也有九十分，伊迪亞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伊迪亞呆滯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在山上練了騎術這麼多年、與那麼多高手切磋過，沒有一個像今天一樣把他完全比下去的，而且瑪塔哈里甚至都未曾練過正式的比賽。明明沒有練習的機會，為什麼？這就是天賦的差距嗎？

　　瑪塔哈里回到場外下馬，他玩了一圈之後心滿意足，他的馬驕傲地從鼻孔噴氣。瑪塔哈里對伊迪亞說：「這下你還有話想說嗎？」

　　伊迪亞不在乎面子了，只想問：「你以前練過嗎？」

　　瑪塔哈里回答：「沒有。但在極地就是這樣，每次在野外的挑戰都是新的，從來都不會有練習的機會。」

　　伊迪亞問：「我可以看你的弓嗎？」他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弓可以將靶射裂開來。

　　瑪塔哈里將弓遞給他、和他交換拿著，伊迪亞馬上就感受到它沉在手上、重量不凡，伊迪亞嘗試拉弓，卻發現用盡力氣也拉不滿，和他原本使用的完全不是同個等級。瑪塔哈里說：「弓這種東西還是用得順手比較重要。」他看向木谷耶，「你過來。」

　　瑪塔哈里跟木谷耶說：「你試試看他的弓，看喜不喜歡。」瑪塔哈里本來拿著伊迪亞的弓，現在交到木谷耶手上。

　　木谷耶試了手感之後回答：「嗯，還不錯。」

　　「好。」瑪塔哈里轉頭跟伊迪亞講：「你承諾要給十匹馬和一把弓，馬可以晚點處理，弓我想要你現在這把。」

　　「⋯⋯」那是伊迪亞用得最稱手，但他思考自己和瑪塔哈里的差距之後覺得真正的差距不在弓，於是也願賭服輸。「拿去吧。」

　　瑪塔哈里對木谷耶說：「現在它是你的了。」

　　木谷耶說：「不要，等我贏你了你再送我。」

　　瑪塔哈里說：「你一直用爛弓練習的話一輩子都贏不了我，就當是我借你。」

　　木谷耶收下，說：「好吧。」

　　伊迪亞懶得看他們在那裡分戰利品，自己默默離開了。人群沒有退散，反而開始向瑪塔哈里聚集，他們都想要請教和搭話聊天。不論男女此時都對瑪塔哈里很有興趣。

　　「剛才很帥嘛，終於知道為什麼王女會看上你了！」其中一個人這麼說。

　　「對啊，那時候我們就在想王女為什麼會想突然想和極地人結婚。」

　　「你會在我們學校待多久？」

　　本來木谷耶以為瑪塔哈里在山上不會受歡迎的。因為伊茲米山上崇尚的都是血統高貴、注重禮儀的優雅之輩，對完美男性的塑造通常也都是能文能武、彬彬有禮，有書香氣質，和瑪塔哈里有天壤之別。想不到瑪塔哈里現在才展露出一點能力，馬上就贏來了其他人的好感。

　　木谷耶觀察某些人的表情，彷彿看到了之前媞莉佳和瑪塔哈里說話的樣子，眼神裡有藏不住的仰慕。

　　瑪塔哈里打斷眾人的糾纏，說：「我要回去做正事了。」他牽起馬向木谷耶說：「走吧。」

　　「哦⋯⋯」木谷耶恍神清醒後跟上。他默默瞥著瑪塔哈里，想著：大家會喜歡也不奇怪。長得好看，又會運動又能狩獵，能力強大、個性善良，除了脾氣不好、有時很兇之外，其他都是顯而易見的個人魅力。

　　木谷耶問：「你是一開始就打算把弓要來送給我嗎？」

　　瑪塔哈里說：「對啊，他罵你烏鴉總要付出代價吧。」

　　木谷耶抱著那把弓，久久才浮出微笑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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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04 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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