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珀諾瓦之泉》（奇幻耽美） - 第三章：03 修復

　　等到放學後木谷耶前往圖內索家，位置在現任首席菲可的莊園裡面。菲可的莊園比當時木谷耶的樸素不少，外圍沒那麼多花花草草、石雕和水池，只有簡單的圍欄和石子路。菲可是出生平原血統家族，他也將平原的生活風格帶到山上來。附近沒有顧人清掃或看守，整個莊園十分安靜。

　　木谷耶敲門後是菲可來開門：「進來吧，圖內索有跟我說了。」

　　木谷耶一踩進門，菲可就在他耳邊小聲問：「你打算把全部的事跟他說嗎？」

　　木谷耶說：「我會。」

　　菲可皺眉，說：「他絕對會生氣。」

　　木谷耶說：「我也覺得，但我不想再瞞著他了。」

　　他們兩個走到客廳，圖內索已經泡好茶放在桌上。木谷耶問：「你們吃晚餐了嗎？」

　　菲可說：「還沒，餓的話我待會⋯⋯」

　　木谷耶說：「我來做吧。」

　　這是他想對圖內索釋出善意的小舉動，引來圖內索的訝異——以前從來沒看過木谷耶下廚。菲可也一臉懷疑，不過他也沒把木谷耶當成客人，於是把人帶去廚房說明食材和工具的擺放位置。沒多久的時間，木谷耶就端了三盤烤魚排和野菜沙拉上來。

　　這些都是在極地時和瑪塔哈里學習出來的成果。

　　圖內索大概也知道這是木谷耶心虛的補償，疏離地說：「你變了好多。」

　　木谷耶說：「你也是⋯⋯快比我還高了。」

　　菲可問：「需要給你們單獨談嗎？」

　　木谷耶說：「不用，我要說的事你都知道。」

　　圖內索聽了臉色馬上變得不好看，問：「他都知道？」

　　菲可似乎很怕惹圖內索不高興，連忙澄清：「我也是早上才知道，我們交換條件他才說的。」

　　木谷耶說：「不是我故意什麼都不說，而是不能說，你還待在山上⋯⋯我怕他們對你不好。今天你不論知道什麼，都絕對不能傳出去，好嗎？」

　　圖內索說：「我答應你。」

　　木谷耶將早上說給菲可聽的內容再復述一次，其中包含更多私人的細節，包含他受到圖內索鼓舞去和媞莉佳、貝倫王談判、在哪個時間點感到失望決絕，最後講到鈴蘭花時，圖內索整個人氣到顫抖。

　　「⋯⋯你用我送的花殺人？」

　　「嗯。」

　　「你真的有在乎過我這個朋友嗎？」

　　「你是我在山上唯一重視的人。」

　　圖內索氣到笑出來，痛罵：「你前面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保護我，但你有問過我嗎？在乎過我的想法嗎？最後不告而別就是你重視的方式嗎？我學習當醫生、培育藥草、養植物，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是為了救人！」

　　「⋯⋯」木谷耶一句話都不敢反駁，「對不起。」

　　「手伸出來。」圖內索命令。

　　木谷耶早上和菲可密談時很快就自己拉上袖子露出疤痕，這次和圖內索講的時候卻故意藏著。因為他知道菲可不會在意，可是圖內索一定會。

　　「快點！」

　　在圖內索催促之後木谷耶才伸出手，他的袖子被急躁地拉開。圖內索的視線漸漸模糊、雙手顫抖不穩，「兩年，我明明那兩年都在你身邊⋯⋯你瞞得真好。」

　　木谷耶誠實地說：「我不想要你身上也出現這樣的傷口⋯⋯」

　　圖內索眼眶濕潤，哽咽：「難道我就能眼睜睜看著你這樣⋯⋯」

　　圖內索知道實情後回想起來，其實木谷耶的舉動一直都有奇怪的跡象浮出，像是走路走一走突然重心不穩、快要暈倒，或是整天莫名悶悶不樂、變得寡言，只要他再往下細究，其實就有機會挖掘出木谷耶反常的原因。但他沒有這麼做，圖內索一直相信只要等木谷耶願意說的時候再說就好了。

　　殊不知等到木谷耶吐露真相時，他已經做了不可挽回的事、被流放邊疆，二人分隔兩地。

　　圖內索生氣又自責，他恨木谷耶什麼都不說，也恨自己沒有早點察明木谷耶背後的苦衷。

　　「蘭⋯⋯」圖內索的眼淚掉落在木谷耶手臂疤痕上，「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

　　「我是⋯⋯就算我是爛人，我承認我確實做了不可能被原諒的事情，但我還是我，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木谷耶講完鼻頭一酸，差點也忍不住。

　　圖內索問：「你的身體裡還有花毒嗎？」

　　木谷耶答：「⋯⋯還有。」

　　圖內索問：「還會痛嗎？」

　　木谷耶猶豫，說：「會。」

　　圖內索語氣兇狠說：「在我把你治好之前，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木谷耶說：「治不好也沒⋯⋯嘶！」他話講到一半，腳就被菲可狠狠踩了一下。

　　圖內索說：「待會吃完飯我就幫你做全身檢查。」

　　圖內索終於控制住情緒，三人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飯，聊天的內容很簡短。

　　圖內索問：「你在極地還好嗎？」他知道木谷耶去極地之後其實就一直很擔心，因為那裡環境對山上人來說太過險峻、不易生存。

　　木谷耶說：「很好，比想像中適應。」

　　圖內索問：「安德湖人他們⋯⋯對你好嗎？」

　　木谷耶說：「瑪塔哈里⋯⋯一開始對我很嚴格，但我知道他是為我好。」

　　「那就好。」圖內索稍微鬆了一口氣，「剛才在球場看到⋯⋯你們看起來交情不錯。」

　　三人用餐完、收拾好客廳，圖內索就連忙端出許多醫療儀器和工具出來，先給木谷耶抽了一管血。和給媞莉佳取血時的直接用刀劃開不同，圖內索戴上手套很小心地用棉花沾取酒精消毒、插入細尖針管將血慢慢抽出。

　　木谷耶提醒：「我的血有毒，絕對不能碰到。」

　　圖內索說：「我知道。」

　　血液取出完畢之後，圖內索還看了脈搏、口腔、胸腹和腿部，發現了大腿也有嚴重的傷。「這又是什麼？」

　　木谷耶有點不想說，圖內索的眼神又越來越尖銳。不得已之下，木谷耶又將京狼襲擊安德湖聚落的事情全部講出來。圖內索光用聽的都覺得心驚膽顫。

　　「轉過來。」圖內索想要檢查木谷耶後背和翅膀，木谷耶再度心虛、假裝沒事的將背露出來，希望圖內索不會發現異狀。畢竟已經過去半年，應該⋯⋯

　　「是誰拔你翅膀？」圖內索語氣冰冷、字尾抖著，「誰？王宮還是極地人？還是你自己？不可能是你自己，這個位置⋯⋯」

　　圖內索自己忽然想了起來：「難道是菲可儀式上那個？」

　　木谷耶這才一五一十把自己在地牢裡的遭遇說出來。他不是故意不說，而是這段時間他的記憶紊亂、模糊，在不見天日的地牢裡面過去多久、什麼時候來了人他都說不清，半夢半醒的黑暗日子難以描述。他現在回憶也講得很破碎。

　　「他們怎麼可以⋯⋯」圖內索震驚地難以組織言語。「那很痛，你那時候該有多痛！」

　　菲可在一旁默默聽著，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假翅膀是用木谷耶羽毛做的，卻沒想到是硬生生從他身上扯下來的。他緊握拳頭，恨不得現在就將假翅膀給摧毀。他不是同情木谷耶的遭遇，而是無法接受自己身上象徵神聖純潔的翅膀實際是掛著王宮的暴行。

　　木谷耶反過來安慰圖內索：「我一到安德湖瑪塔哈里就有幫我塗過藥，現在已經不痛了。」

　　「為什麼⋯⋯」圖內索難過地低下頭來，「為什麼那時候在你身邊的不是我⋯⋯」

　　木谷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圖內索這種反應，他以前之所以什麼都不說就是不想讓圖內索為了自己的事情煩惱或難過。而且以圖內索的心性來說，說不定就願意一輩子都當媞莉佳的替代血庫、被取血也沒有怨言。

　　至少現在圖內索知道的時候，已經不需要站出來犧牲什麼了。

　　圖內索說：「我也想跟你去極地。」

　　木谷耶說：「不行。」

　　圖內索問：「為什麼？」

　　木谷耶說：「你必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而且在極地生活很困難，你在山上好好的就不要跑過來受苦。」

　　圖內索沉默，姑且聽進他的話。他將目光轉向菲可：「你會和他們去極地嗎？」

　　菲可答：「會去一趟，我在想什麼時候辭掉首席比較好。」

　　圖內索說：「你辭掉以後換誰接任？」

　　菲可說：「誰知道，我不想管。」他現在只想丟掉這個職位，越快越好。相比之下，他一點也不害怕前往極地和荒地。「其實王宮那邊已經在發信徵招各地的天使回伊茲米山了，到時候應該會有好人選吧。」

　　圖內索已經初步檢查完木谷耶的身體狀況，外傷的部分都有再處理過一次，他有許多王宮內上等的藥草可以幫木谷耶治療。血液檢定結果還需要花幾天時間研究。

　　圖內索問：「你要留下來過夜嗎？」

　　木谷耶搖頭，說：「我就住在附近而已，明天見。」

　　圖內索終於露出微笑，回：「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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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03 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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