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廣信被這麼一說,額上頓時冒出冷汗,左支右拙地慌忙解釋道:“現在真正懂行的人幾乎沒有,倒斗都是硬倒,所以挑夫下地通常不會跟著深入,更多的則是連地都沒下,只是在外圍等待,真就是去給當個幫忙搬東西賣體力活的而已,錢也給很多,所以....”
“所以你就給周鋒介紹了這工作?”
藺君婪接著吳廣信的話說下去,見對方點頭,他不禁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先說啊,我沒有強迫周鋒,風險他自己是知道的,畢竟因為倒斗傳出的詭異事件,在東寰並不稀奇,大家都知道其中凶險的。”吳廣信再三強調,他實話實說。
藺君婪聞言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照你這麼說,不深入的挑夫也有出事的風險?”
“何止,連沒下墓待在上面外圍的也常常會出事!”吳廣信一臉別不信邪的表情回答道。
藺君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出聲,他想到只是不下墓出事的機率都這麼高,那深入墓中尋寶的呢?東寰竟然有這種不僅錢多還包刺激、包玩命、更甚還包投胎的職業,看來這又是一條謀生之路!
見對方沒反應,吳廣信想到周鋒就有些內疚了起來,他是上個時代過來的人,也是東寰目前最大批且不能強行排除的遺毒,而他今年都快60歲了,現在像周鋒這種少得可憐的熒光世代,少一個對未來東寰徹底的轉型改變來說,都是重大的損失..
這與國家無關,與集體認知有染。
吳廣信是真後悔當初給缺錢的周鋒介紹這種工作,搞到現在不僅周鋒凶多吉少,連自己也身陷囹圄。
他嘆了口氣,真要怪也只能怪這片土地上歷來的愚昧,以及如今凍結凝滯的世界,新政權上台改國號改制度排絕一切陋習,完全放開手也已有20餘年,經濟民生仍沒有好轉多少,而這種大環境恰恰就是針對這群新世代。
“幹嘛一副苦瓜臉,周鋒幹了什麼事呢?”藺君婪說道。
吳廣信壓下心中的負罪感,臉色沉重地說道:“參與那次秦川冥地行動的所有人都失蹤了,包括那些不下地的挑夫,墓中只找到一些殘缺不全的屍體,但大部分的人仍未尋獲,推斷應該是全死了,唯一留下的,只有運上來的那些物品,和僅存的倖存者——周鋒。”
藺君婪挑眉,他沒想到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周鋒命這麼硬,發生在泯法之地連東寰當局都要插手的案子,連只是介紹人的吳廣信都能被牽連成這樣,那嚴重程度可想而知,周鋒能活下來根本奇蹟..
如果失蹤的人真都死了,那周鋒現在的疑似撞鬼中邪也根本不算什麼了,難怪這麼多人要找周鋒,這小子到底怎麼活到現在的?
藺君婪雖然想不通,但也沒太在意,看向吳廣信:“那周鋒欠你的東西呢?”
“其實不是欠我,是秦川泯法地的某個勢力,那些運上來的冥器中缺失了一件重要的物品,冥器就是指在墓裡挖出來的東西,那件物品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可以確定對方秦川冥地一行的主要目標就是那件缺失的物品。”吳廣信說道。
藺君婪點頭:“正常都會認為是周鋒拿走了那件物品,但有沒有可能那件物品其實根本就沒被挖出來?還有周鋒當真是唯一的生還者?秦川那幫人沒找上他父母或親朋好友?”
“物品這點還真不確定,但生還者方面不管是要下墓挖寶的還是挑夫,出錢的資方或冥地當地的地頭,事前都會確認身分並且紀錄,但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活人也就只有周鋒,而他父母那邊作為交涉條件被警方保護起來了。”吳廣信回答道。
藺君婪頷首,不疑有他,就算是對方黑吃黑想找個衰鬼來頂他也沒招,畢竟連警方都為了跟周鋒交涉而變相把其親屬給保護起來,那說明目前真的也只能找到周鋒這條線上而已。
可周鋒卻連這樣都不願跟警方交涉?
坑啊,周小弟弟,這頂黑白兩道扣下的帽子,我們是戴牢戴死了!
“我猜缺失的東西只要找到,秦川冥地那幫人就不會再為難你,甚至可能連周鋒也會沒事。”藺君婪自信笑道。
吳廣信聞言只是後知後覺地點頭,隨後才緩過神,一臉驚異不已的望著眼前男子,他起初還以為雙方就是在雞同鴨講而已,想不到對方直接就意識到這麼多眉角!
“說中了?”藺君婪一臉訕笑,看到對方點頭後,裝出訝異的模樣:“該驚訝的是我,在這塊土地上人命仍然一文不值,黑的逐利,白的交差,人,依然中立,活該這群失蹤的死人。”
吳廣信啞然,停頓幾十秒後,訕訕道:“就不怕死人唄,你......”
藺君婪直接打斷:“我不在意,只是覺得尺度很難抓而已。”
在這塊被鮮血浸潤多年的土地上講尺度?
而且還是跟一群長期沒有法律和秩序約束的瘋子?
吳廣信只覺得自己高看了這位疑似來自熒台的男人,該說太自視甚高還是傻,他也說不清。
“不就一班偷盜賊嘛,而且冥地我還能理解,但用泯法之地來形容真的言過其實了。”藺君婪語露輕蔑道。
吳廣信:(☉д⊙)...
“你狂...但你會懂的,有機會的話你會見識到,人類在沒有法律規制下到底可以有多瘋。”
藺君婪眼角抖了幾下,道:“這麼瘋?連在醫院這種公共設施也敢動手嗎?”
“這倒是不敢,坑中的人與挖坑的官方,兩者根本不在同一層級,弄不好就是滅頂之災,額...周鋒是不是在醫院?”吳廣信說著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麼。
藺君婪挑了挑眉,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吳廣信後方,迅速收回目光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厲害了,這也能被你猜到。”
“是周鋒他人怎麼了嗎?不然怎在這裡?”
藺君婪有些納悶地看了眼吳廣信,道:“沒怎樣,以你們的話說,好像是撞鬼中邪了而已。”
吳廣信:(꒪⌓꒪)
而已?不是,這人怎麼可以這麼跳?
藺君婪瞧著吳廣信的樣子,滿臉不解:“我才該無奈吧,你無奈個屁,你剛剛問我周鋒怎樣時不知道在憂慮什麼,我回答你之後你又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到底?”
“無知者無畏啊...”
“泯法之地那幫瘋子?”
吳廣信搖頭,面露一絲驚恐之色,隨即嘆道:“我還寧願周鋒被他們直接弄死至少還少受點苦,但著了冥地裡的道那可就是求死不得啊!”
“這麼邪?”藺君婪一臉鄙夷,他是真不信邪。
吳廣信聞言只是看著藺君婪點頭,而後擺手示意自己不想再多說。
這下藺君婪心裏有些拿不準了,他能確定如果周鋒一直這樣下去,那最後確實可能會求死不得。
只是世上真有看不見的神鬼?
而且被牽連的老頭一副撞鬼中邪比死亡還絕望的模樣,而且懼怕到連說都不敢多說?周鋒到底在冥地裡遭遇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你一個唯物主義當老闆的人會怕這區區魍魎邪說?”藺君婪故意激道。
吳廣信翻了翻白眼:“我不會再跟你透露任何關於這方面的事,別想釣我,我可不想招惹邪祟上身。”
“嘖...真掃興。”
吳廣信沒有理會藺君婪幼稚的挑釁,反而鄭重其事地說道:“東寰三不其來有自,這麼高的價錢自然匹配相應程度的危險,尤其如今的世界,你沒親身經歷過,不知這買命錢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嗯,這句話有味..”
藺君婪心中一凜,囂狂神色漸收,默默地陷入短暫沉思中...
【叮!宿主確實不了解東寰,對於未知的事物,人類應該心懷敬畏,檢測到宿主終於有了一點人樣,限制器系統特此嘉勉宿主再接再厲!】
幹,我還正在反省呢!
還有就這樣?沒給點什麼獎勵?
沒得到任何回應的藺君婪此時又生出一股想把限制器給扯出來的衝動,他再三思量後嘆了口氣,決定不和這坑爹系統計較..
“我為之前對此事的輕佻態度致歉。”
藺君婪雖是在致歉,可在吳廣信眼裏卻完全沒有抱歉的樣子,長髮男人照樣一派雲淡風輕、瀟灑自信。
..........
時至中午,陽光炙熱,街道上人車壅塞,吳廣信鬱悶地開著車,空調輕送涼意,藺君婪坐在副駕駛,長髮垂在肩上,透過車窗靜靜看著外面的街景,車子緩慢行駛,兩旁的樹影隨著陽光在窗上時隱時現。
“你當真是周鋒的朋友?”
“是啊。”
“那你為何不知道他的住處?”
“剛認識不行?”
“你牛...”
藺君婪嘻皮笑臉打嘴炮,但他目光卻是看著後視鏡,似乎正在確認什麼。
“有人在跟著我們?”吳廣信注意到了藺君婪的視線,問道。
藺君婪收回目光,點頭道:“兩個人,從你進醫院大廳時就跟著你了。”說著,他看了吳廣信一眼,有些訝異:“不過你看起來倒是不怎麼驚訝跟緊張?”
前方紅燈亮起,車輛在停止線前平穩停下,吳廣信哭喪著臉對著藺君婪一吐苦水,自從秦川冥地的那次變故後,為了找到那件冥器、找出周鋒,作為介紹人的他馬上變成了眾矢之的,一夕之間他的日常生活陷入了無止境的威脅與壓力中..
不僅自身安全受到嚴重威脅,連家人也遭受了不少的恐嚇,每天他都生活在恐懼中,擔心每一個來電、每一個陌生人的接近可能帶來的未知危險,這種持續的壓力讓他精疲力竭,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本來吳廣信以為他自己很快就會死於非命,結果最後他反倒又因為周鋒這層關係而活到了現在,但就是沒有一天不在對方的監視下,到哪幾乎都有人跟著,到如今他都麻木了。
藺君婪聽完後頓時眼睛一亮,道:“開到遠離市區的地方。”
“幹嘛?在這裡人多他們至少不會動手,跑到沒人的地方免不了要挨一頓毒打啊...”吳廣信不情願地說道,看來這段期間沒少挨過揍。
藺君婪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自信道:“我說了,我能解決周鋒的麻煩,現在能讓我裝逼..呸,證明的機會來了,你會如願見到我所言非虛。”
吳廣信聞言倏然一怔,他不明白為何這長髮男人會這麼自信,這股強大自信的底氣從何而來?
這股沒來由的心潮澎湃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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