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殿神殿騎士 - 第九話學院競技賽（二）

維奧菲聽見學長姊們的話後立即轉向後方，在雄偉的石壁雕像上盤據一個巨大看不出形體的灰黑色生物。那團生物如泥漿混雜黑霧的軀體，發出刺鼻血腥的作嘔氣味。他們剛抬頭看向它，那團混沌猛然蠕動，朝向學長姐與六天的方向衝去。

「危險！！！」

辛諾衝著六天的位置大喊，但維奧菲看見在被生物攻擊的前一刻，六天那雙深綠色眼瞳突然爆出銀藍色的光芒，龐大的神力聚焦在他的眼珠上，發散出震懾人的威嚇。混沌生物陡然停下，無聲尖叫般的向後退去，接著被驅逐出空間。

維奧菲震驚的看著半步都沒移動的六天，那個不會是龍眼吧？

「什麼？你做了什麼？」

學長姊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那個不認識的學長更是抓住六天的肩膀。但六天只是注視著生物離開的方向平淡的回應。

「稍微用神力嚇他罷了。」

「你用了術式嗎？為什麼你用得了？」

「只是很簡單的神力轉換，稱不上是術式。」

維奧菲看著睜眼說瞎話的六天，他很顯然是不想說自己會龍眼這個技能。

關於龍眼，他曾經聽祖母說過。強大的神殿騎士們都有很特殊的眼睛，在危急時刻會轉成淡淡的銀藍色，驅散可怕的扭曲。實際看過後，他覺得能練成龍眼的人八成都有被虐傾向。要把那麼多的神力凝聚在瞳孔裡，訓練的時候肯定沒少燒穿自己的眼睛。

如果六天真的能夠熟練的使用龍眼，那簡直比他騎士推薦生的背景更讓人震驚。恐怕會直接登上騎士科「最令人好奇榜」榜首。

不過，維奧菲在與六天相處的時候很清楚感受到一件事：他不想引人注目—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他跟那些喜歡誇耀自己實力的人不一樣，總是低調的在隊伍裡排隊，除非被點名不然絕不會衝第一。但這傢伙常常隨便就展露過分強大的實力，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引來一堆關注後再強行轉移話題。他有時候是真的很想拆開他這個好同學的腦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呃…我們得救了嗎？」

這時勒拉學姊的方向出現一個有些疲憊的女性聲音。那是五年級的泰勒提。因為有很多實戰經驗，是騎士科有名的實力派，也是維奧菲崇拜的對象之一。她按著還有血跡的額頭，吃力地坐起身後看了下周遭確認狀況。

「是辛諾的隊伍啊？謝謝你們過來救我們。不然我們就要直接失去資格了。」

泰勒提看向辛諾後有禮貌的點頭致意。辛諾皺著眉有些不太樂意接受，畢竟當初他們所有人可都是想直接回基地的。

「你要謝就謝六天吧。是他強行把我們帶進來的。」

不用特別介紹泰勒提便準確的轉向六天向他道謝。

「學弟，多謝你。雖然這可能對你壓力有點大，但我還是要跟你說一句。在我們搞清楚怎麼在這個遺跡裡使用力量前，這裡恐怕只有你一個能稱得上是戰力。」

泰勒提看見六天平靜的點點頭後，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們得回到基地，你能保住半數人以上嗎？」

維奧菲想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萬一六天沒辦法應付，他們必定有人會要留在這裡等死。握緊手上的劍柄，冷汗淋漓，他深知自己在這裡毫無價值。

「只有十三個人，只要確定傷者可以自行移動，不是很困難。」

「我們可以走，但沒辦法太劇烈的跑動。」

其他幾個原本躺著的騎士科學生紛紛坐起，維奧菲在感謝六天保證能夠不拋下任何人一起離開時，也不得不讚嘆學長姐們身體的素質強度。他們好幾個人身上都被開洞了居然還能走。他自己都不能保證流了那麼多血還能站著走路。

「其他兩個人可能有點困難。」

勒拉看著還在昏迷的兩個同學，沒有經過鍛鍊的人不太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失血過多的情況下甦醒。

「我跟維奧菲一人背一個。維奧菲，你可以嗎？」

六天看向他，但他的語氣不太像是詢問。

「當然沒問題！背到天涯海角都沒關係！」

「那太好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或許是因為存在被不明物體攻擊的危機，合併後的搜查小隊隊長很自然的落到有實戰經驗的泰勒提頭上。帶頭走的六天在迷路了兩三次後，直接由泰勒提指揮行徑方向。其他人則用通訊儀器畫起地圖。

穿過漫長漆黑的走廊，他們突然來到一個比剛才的大廳更寬敞的空間。正中央聳立著一個梯形金字塔，背倚著巨大烈陽半圓雕刻。從底部一路延伸至塔頂的天梯，彷彿能夠觸碰到洞穴的頂端。兩旁巨大的人面獅身像投下的影子像是要將他們吞噬。

這裡的建築真是奇怪，外面的遺跡都破成那樣了感覺應該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但裡面的卻都還保存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石窟內的關係不受自然影響。

「很典型的祭祀建築。是第一紀元的風格。」

六天的室友西亞斯丁在簡略看過後給出了建築可能的來源。他也真是厲害，這麼看幾眼就能知道是幹什麼的。辛諾這次沒再跟西亞斯丁爭吵實際用途跟建築時代，他現在正忙著跟泰勒提討論接下來的行動。

維奧菲走向附近的石壁，他對歷史不是很了解，不知道有沒有雕刻說明這個是在拜什麼神的。而他注意到六天的眼神跟平常不太一樣，他有些厭惡的看著金字塔頂端，那上面有著一個小小的祭祀台。從認識六天到現在，他只有過疑問、驚奇跟感謝這類正面的情緒，而且反應都很小。能讓這種人露出這種表情，看來這個祭祀建築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得知這點後維奧菲默默的在不脫離隊伍的範圍內離建築物越遠越好。

前往另一側的出口有一條很長的石磚路，兩旁整齊的排列著巨大白色石柱。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笑臉，從嬰孩到老年人的微笑密集的遍佈在石柱上。

維奧菲莫名對這些雕刻感到毛骨悚然。再經過第三個柱子時他已經不想再看那些笑臉了，於是便低著頭專心走他的路。

突然間背脊發涼讓他寒毛直豎，一種危險逼近的直覺迎面而來。恐懼將他牢牢的扣住，連同喉頭也梗著窒息般的絕望。原本就有些陰冷的溫度突然驟降，他甚至有種眼前的畫面逐漸變得昏暗的錯覺。

『心生畏懼者，你聽到了我們的悲痛了嗎？』

淒涼的哭聲沙啞的在他腦內響起，伴隨劇烈的頭痛讓維奧菲不得不跪倒在地。背上的學長像是突然增了好幾倍的重量壓得他踹不過氣。他一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手努力不讓身上的人滑落。這到底是什麼？

『我們哭喊，我們求救，但一切都太遲了。為了海界的光明，我們奉獻了身軀，奉獻了自己的孩子，得到的卻是墮落與毀滅。』

這個聲音不斷地變化性別，他們帶著狂潮般的怨憤直擊維奧菲的大腦，陰暗的情緒席捲他的心靈。維奧菲試圖不讓這些聲音侵佔他的思緒，他努力保持清醒，但是尖叫哭喊聲不停在他的耳邊迴盪。不屬於他的絕望逐漸佔據他。而在他將近失去意識的時候尖叫聲又在他的腦內響起一句歌謠。

『踩著我們的骨血生存的孩子，你們是否知道我們那個無法被實現的冀望？』

這句歌謠突然將維奧菲從混亂中拉回，什麼冀望？踩著骨血又是什麼意思？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要碰這些尚未被污染的靈魂。」

六天清冷的聲音像是一道光打破了盤據在他腦內的混沌，大海溫柔的波浪沖掉那些絕望，帶來一片的平靜。他感覺到自己正在流淚，而且出了很多的汗。空間再度回歸本來陰冷的溫度，六天的光明術式比之前發出更強大的光，白金色溫暖的光芒圍在他們身邊。

他看見六天站在他身前，一身潔白的騎士制服好像在微暗的空間裡發光。不對，仔細一看他身上的邊緣確實在發著微微的金光。過去他也見過這樣的人，那時候他還笑對方是個電燈泡。但這時看著發光的六天，他突然覺得有這種體質也不賴，莫名鼓舞人心。

這時維奧菲才注意到他身邊的人全都跪倒在地，有些人抱著頭有些捂著耳朵，泰勒提學姊跟其他騎士科的學長姐們勉強用著劍維持身子半跪在地。他們警戒的看著前方灰黑色生物。

它比他們之前看到得更巨大。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維奧菲注意到那並不是沒有形體，那個東西是由許多融化的臉孔、四肢與軀體組合而成，周身都發著煙霧，滴著黑色血液。而且味道也更難聞了，好像屍體跟腐爛的食物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學弟，穩著點。這是精神攻擊。」

泰勒提學姊注意到他恢復意識後朝他出聲。雖然他從精神攻擊裡恢復了，但看著眼前令人作嘔的東西，有一瞬間維奧菲想著還不如直接昏死過去。

『被反覆污染過的你憑什麼活下來？為什麼你可以我們卻不行！』

那團混沌對著六天尖叫擴大形體，黑霧幾乎要將他們吞噬。那股難聞的味道加重了不少，視線再度變得昏暗不清，無數恐怖的呼喊聲圍繞在他們周圍。

維奧菲將神力包裹住自己勉強做出一層淡淡的結界，多多少少能不像剛剛那樣被密集的精神攻擊毀掉意識。

這時從六天的腳下流出金色液體，沿著石磚縫隙包圍他們站立的範圍，快速構築出一片繁複的花紋，驅散黑霧鋪面而來的攻擊。淒厲的哭喊、腐爛的氣味被清爽的海浪聲取代，他們底下的金色花紋驅散黑霧所帶來的黑暗，甚至進一步讓那些混沌縮小範圍。

維奧菲從來沒看過這種結界構築方式，他甚至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結界。六天的神力瀰漫在他們四周，如此溫暖純淨的力量就像是大海本身，不參雜任何雜質，美麗得讓人失神。

「我跟已經失去自我的你們沒什麼好說的。」

六天冷淡的對著眼前的黑霧說道，隨著他舉起手，金色結界飄出大量的金色粉末，他們彷彿身在一片金黃稻田裡。維奧菲的視線被那些金色粉末遮蓋，導致他沒辦法分辨現在的情況。耳邊傳來屬於黑霧的尖叫，就在他以為六天要把那個生物給消滅的時候，他們後方傳來輕巧的哼唱還有細微的笑聲。

金色粉末瞬間落到地面上，他看見黑霧已經縮回一團泥漿，站著的六天轉向他們後方，而地面上的結界在晃動一陣後突然的消失。本來濃厚的大海氣味被洞穴裡的陰濕取代。同樣轉過頭看向他們要前往的出口方向，那裡慢悠悠的走出好幾個銀白色光團。

那是什麼鬼東西？

『不…不！放我們走！別讓我的孩子看見變成這樣的我！！！』

刺耳的尖叫聲又傳到維奧菲的大腦裡，一股悲愴的情緒，不屬於他的記憶流入。他看見被迫與孩子分離的父母，抽乾的金色血液、痛苦的靈魂囚固，長久以來被關押的怨恨，最後自我意識的扭曲。

無盡的悲傷再度重擊他的靈魂，光是短短這幾秒就讓他忍受不了，這些靈魂是怎麼忍受這長久的痛苦的？

六天皺著眉看著似乎在哭泣的生物，他好像根本就不受這些情緒影響。維奧菲知道六天打算消滅那團扭曲的靈魂，但他想制止他。他們是被迫成為這個模樣的，肯定有辦法能夠解救他們。要是就這樣讓他們消散，未免太過殘忍了。

在維奧菲開口前，離六天更近的勒拉吃力的拉住他的褲管。她面色慘白，滿臉淚水，痛苦的抬頭看向六天。

「讓他們走吧。求你了。」

六天看上去有些為難。金色眉間稍微皺起，轉頭看著不停掙扎的生物。

「已經墮落的靈魂是救不回來的。」

冷淡的回應讓維奧菲有些生氣。就算六天再怎麼不近人情，他怎麼能在知道這些靈魂的遭遇後還說出這種話？他真的有心嗎？

「六天，讓他們走吧。」

泰勒提嘆了口氣後站起身。維奧菲看見六天張口本來想再多說幾句，但與他對上視線後愣了下來，最後妥協般的悶聲出口。

「…知道了。」

那團泥漿在脫離六天的掌控後迅速逃至黑暗中。

雖然有驚無險的度過混沌靈魂的攻擊，但那些詭異哼著歌的光團卻越來越靠近他們。六天抬腳跨過仍倒在地上的隊友們走向他們。而那些銀白色的東西也逐漸演化成小人的模樣，難道這些也是靈魂嗎？

很明顯跟那些混沌不一樣，光團不帶有任何力量，甚至一點氣味都沒有。他們像是被抽乾的靈魂，只勉強留下意識殘存在這裡。

『好漂亮的人呦，你迷路了嗎？』

發出年幼聲音的小人快樂的繞著六天打轉，他們又唱又跳，有些還飄上六天的肩膀貼上他的臉。

漂亮的人是什麼鬼稱呼？維奧菲承認六天確實長得蠻好看的，但這樣叫他也太詭異了吧？他的同學依然是那個平淡的模樣，捧著一個從他頭頂掉下來的小人。

「我們想出去。能帶我們離開嗎？」

與剛才冷漠語氣的語氣截然不同，六天像是哄孩子一般跟著光團們說話。剛剛那個毀天滅地的狠勁去哪了？

『哎呦哎呦，真的迷路了呀～好呀好呀，我們最喜歡玩捉迷藏了～找到我們就帶你們出去～』

「我們有人受傷了，不行。」

『哎呀，真的呀。好多血呦。好吧～我們帶你們出去呦～』

光團湊到六天身旁昏迷的學生，笑呵呵的吟唱後拉著六天的手讓他往前走。

「我們走吧。你們站得起來嗎？」

「等等，你要聽這些東西的話？你怎麼知道他們可信？」

辛諾警戒的看著那些笑嘻嘻的光團，他們哼唱的歌聲在洞穴裡迴盪，那些回音傳回來的時候確實還帶著一股毛骨悚然的嬉鬧笑聲。

「他們是這裡最純淨的靈魂。通常他們不會撒謊，頂多小小惡作劇而已。」

「……」

六天雖然聽上去很冷靜，但他這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毫無說服力。他們一個個都盯著眼前的人還有聚在他身上的光團們。維奧菲真想問六天跟這些光團們是不是一夥的，打算讓他們困死在這個遺跡裡面。

『我們都是很乖的孩子喔，爸爸媽媽最喜歡我們了呦，神也最喜歡我們了呦，因為我們把全部都獻給了神～』

那些光團們像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一樣開始在他們周圍蹦跳。接著笑嘻嘻的飄上巨大的金字塔頂端，那個維奧菲以為是祭祀台的東西上。接著他們的不再歡笑，輕柔的聲音裡混雜詭異的顫音。

『就在這裡，流了好多的血。金色的河流從這裡一路流到下面，大人們說神最喜歡了喔。』

他突然想到那些混沌靈魂的記憶還有吶喊，難道說這些靈魂，全都是獻祭後留下的孩子嗎？而且要從塔頂流到地面上，這個祭祀台上到底殺了多少孩子？維奧菲突然注意到靠近他的岩壁裡，石磚之間的縫隙還有些乾涸的金色物質。

一股強烈的噁心感湧上，他感覺自己的胃絞成一團，並立刻摀住自己的嘴強忍著不讓自己吐出來。

「我的天啊…真的是活體獻祭？我原本不想相信的。」

西亞斯丁顫抖著聲音看著那個的悚然的金字塔。看來他早就猜到那個祭祀台的作用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勒拉看著金字塔不停流下淚水，她身旁的阿賽斯緊抓著勒拉的手緊閉雙眼抿著唇。

「這是第一紀元的烈陽崇拜。那個金字塔後面的半圓雕刻就是證據。是那時很盛行的宗教，後來被歸類到邪教裡。」

已經從活體獻祭的震驚裡恢復，西亞斯丁強忍著噁心替他們說明這個信仰歷史。

「他們深信擁有神族血脈的海界生命在獻祭過後能夠增強海界烈陽的力量，進而統治其他流域。所有獻祭者都帶著感謝犧牲生命，面帶微笑將自己奉獻給神。這些柱子就是象徵之一。」

指著他們身旁的柱廊，西亞斯丁的手指正在顫抖。

「這個信仰在第一紀元甚至還被奉為一些部族的正教。直到紀末他們走火入魔殺了太多生命，觸怒部分神明最終覆滅。有一些野史說烈陽崇拜是促成墮神出生的一個主要原因。」

「我怎麼聽說他們直到第二紀末才覆滅？」

辛諾看著西亞斯丁冷哼道。維奧菲真是佩服他們，難道這種時候也吵得起來嗎？

「確實有些野史是這麼說的。但第一紀末過於混亂，很難確認哪一部分才是真的。」

「烈陽崇拜到了第二紀元都還有類似的歌謠留存，到現在還有一些符號是受他們影響。你還不相信野史記載嗎？」

「你又懂什麼？被列為邪教的宗教，他們留下的東西有多少是能信的？我就不信沒有人竄改過。」

「能不能別說了？我快要吐了。」

其中一個騎士科學長捂著嘴面露難色說道。他才說完一旁的其他幾個學生已經吐了出來。

「你們都給我振作一點！」

泰勒提厲聲斥責他們，接著她轉向六天。

「六天，你確定他們可以信任嗎？」

「總比我們亂猜測在裡面胡亂走要好。」

「好。我們跟著他們走。站起來吧各位。既然這裡的真相如此陰暗，我們有義務讓外面的人知道一切。」

維奧菲感覺經歷過剛剛那一段已經沒有人想再這裡多待一秒。他們每個人都加快速度跟在六天身後，整個隊伍只剩那些光團還有六天在前面悠哉的聊天。

『漂亮的人，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呢？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來了。』

「不小心跑進來的。」

『要小心呀～大人說，這裡很危險喔～』

「很危險的話你們為什麼不走？」

『這裡是我們的家啊，為什麼要走呢？』

「家很危險為什麼不走。去更安全的地方造一個家不就好了？」

『漂亮的人你說的話好奇怪呀～人就該待在他們出生的地方呀～』

「你們真勇敢。能一直堅持待在這裡。」

『哇～被漂亮的人稱讚了～好開心呀！』

維奧菲一頭霧水的聽著六天跟光團的對話，不知道他的同學到底是在認真回答還是隨意應付。總之他是半句都沒聽懂。

那些光團悠悠的發出銀色光芒，與六天的光明術式交雜成一片閃耀的景色。雖然在幽暗的空間裡這理應是一個令人感到欣慰的畫面，但配合著光團清幽的歌聲，維奧菲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寒意。

「他到底為什麼能跟那些東西自然對話？就算是純潔的靈魂，被獻祭的生命並不是那麼好的東西吧？」

「而且他們說他是漂亮的人。之前的那個混沌靈魂也說他被污染過很多次，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拜託別提了。我只希望能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維奧菲身後的其他成員壓低聲音討論著六天從進到遺跡後的詭異行徑。確實很奇怪，他好像既熟悉這裡的東西，又好像不太熟悉。六天在看見場景時會露出疑惑的表情，也會在遺跡裡迷路。但面對那些衝擊的真相，他卻不怎麼驚訝。好像他自己也經歷過這些一樣。

『漂亮的人，雖然你跟我們不太一樣。但你怎麼還在呀？』

「因為我答應過別人要撐下去。」

『難怪你那麼漂亮～神明一定更喜歡你。』

「那可不好說。」

『哈哈哈哈哈～』

維奧菲因為走在六天的正後方，所以他能稍微聽見刻意壓低的說話聲。震驚的看著眼前同樣背著昏迷學生的同學，他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六天會那麼特殊。他的一些不近人情，平淡的情緒好像都能夠解釋了。維奧菲本來還對六天想抹消混沌靈魂到行為感到生氣，但現在，他覺得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漂亮的人！我們原本住在那裡喔！原本有好多～好～多的人！』

經過一座岩石雕出的大橋後光團突然歡樂的飄向大橋稍微下方。六天將光明術式的白光往那個方向照過去，但是看到橋下的景象後小隊裡頓時發出抽氣聲。

那是一座很明顯被摧毀的巨大小鎮，燒毀的房屋、打碎的圍牆還有無數傾倒的建築。殘破不堪的谷底散發著沈重的死亡氣息。不明黑霧蔓延在深不見底的城鎮，好似只要踏入就再也出不去。

『大家以前都住在這裡呦，爸爸媽媽，哥哥姊姊～還有好多～好多的人。』

那些光團蹦蹦跳跳的在橋邊跳舞，化成模糊的人型圍成圈自顧自的唱起歌。

『雖然常常會有人被白色的神帶走，但很快又會有新的人住進來～大家都在這裡一起生活～』

「人口販子。」

維奧菲身旁的西亞斯丁默默的說了這個結論，冷冷的聲音與歡樂的歌謠形成奇妙的對比。可能是剛剛獻祭的事實太過震撼，人口販賣反而沒有帶來多大的衝擊。

『你們想下去看看嗎？』

那些光團興奮的在橋下詢問，他們是沒看到那個鬼城的模樣嗎？那個地方怎麼看都不適合觀光吧？

「不用了謝謝。」

其他學長姐立刻回應，小光團們轉成陰鬱的藍色虛浮的從橋下飄回來，悻悻然的貼回六天身邊。

『怎麼這樣～我們還想玩捉鬼遊戲～』

「他們走累了。下次吧。」

六天依如往常的搞錯重點，維奧菲已經懶得說他了。

『好吧好吧，漂亮的人既堅強，體力又好。只有你一個還精神奕奕！』

他們大概又走了半個鐘頭，這半小時彷彿走了一個月一樣漫長。周圍都是壯觀的雕刻與彩色磁磚，但維奧菲根本無心觀賞。不如說那些精緻的藝術品是讓他越看越發毛。人體獻祭、人口販子、邪教組織，這裡到底還有什麼驚喜？感覺再深挖下去可能有更陰暗的秘密又會被挖出來。

昏暗的空間只有六天的光明術式微微發著光，拉長前面的人影讓空間帶來詭譎的氣氛。他們的腳步聲踏在磁磚上發出的聲音格外響亮，迴響在悠長的洞穴裡。空氣似乎懸滯不動，一種混雜著塵埃、青苔還有點濕泥的味道在他們之間變得明顯。一種沈悶的窒息感壓入維奧菲的胸腔，好像在責備他打破這裡長久的孤寂。這時領頭的光團哼起悠然小調，雖然聽上去很歡樂，但結合這裏壓迫感後卻有些驚悚。

維奧菲感覺自己的腳步越來越沈重，呼吸也變得困難，意識恍惚之間他注意到身旁的阿賽斯臉色變得蒼白。而在她倒下之前，他側身用抬起的腿撐住阿賽斯不讓人就這樣面朝地倒下。注意到他們的動靜後六天停了下來，維奧菲這才發現所有人的臉色都很差。除了他的好同學。

「要休息嗎？」

六天帶著關懷的語氣詢問他身旁的維奧菲。他難道一點都不受到影響嗎？這裡空氣沈悶，加上幽暗的燈光，長時間待在這裡很容易精神萎靡。但這時維奧菲又想起六天可能過去的經歷，他或許曾經也待過類似的地方，所以才免疫了吧。

「不…我沒關係。謝謝你，維奧菲。這裡空氣沈悶，不太舒服。」

阿賽斯抹了把臉後拍拍自己的臉頰，深吸幾口氣後盡量讓自己的臉色不那麼難看。

『哎呀呀。看來是我們的催眠曲太厲害了！你們承受不住啦！』

光團們笑嘻嘻的圍著他們打轉。沒有任何力量的靈魂不可能帶來精神攻擊，但維奧菲深深覺得這些光團們就是故意的，甚至開始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要帶他們出去了。

「是我考慮不周。這樣或許會好一點。」

六天再度張開之前的金色地板花紋，這一瞬間空氣又變得清新，大海舒適的味道，海風吹過的清爽一掃剛剛的沈悶空氣。

「多謝學弟，好多了。」

其他幾個受重傷的學長姐們深吸了好幾口氣，他們的臉色明顯比剛剛要好上許多。

『漂亮的人你太沒意思了。這樣就不好玩啦！』

「對不起。但現在不是玩遊戲的時候。」

『好啦，因為你很漂亮我們就原諒你。我們經過聖樹之後就會到出口了，不漂亮的你們再多撐一下～』

光團們笑嘻嘻的繞著他們又往前飄去。聽到聖樹的時候維奧菲內心暗自祈禱，拜託不要再有什麼驚喜了。

所謂的聖樹是一個潔白發著微光，不算大的枯木。那個空間不像之前去過的遺跡有著雕刻或是人工打造的痕跡，也是他們到目前為止唯一有自然光照的地方。從高處的小洞照射進來的陽光照耀著樹枝，那上面聚集著許多更小的光團。他們附著在樹枝上像是沈睡一般微微浮動，不像黏著六天跑的光團蹦蹦跳跳的。

維奧菲從這個空間裡感覺到平靜。並不是受到六天的結界影響，而是真切的從這棵看起來生命幾乎枯萎的樹木感覺到內心的安穩。他從中感覺到一股微妙的矛盾感。為什麼這顆看起來快要死亡的樹會帶來平靜呢？而且那些光團為什麼會棲息在上面？

「白澤聖木，神族的驅骸作為種子成長的品種。會自然發出神力。」

「術式或許可以用了。」

六天聽到阿賽斯的解說後轉向辛諾。他與泰勒提迅速的打開通訊儀器後確實能連絡上基地。聽見從通訊術式裡爆出的驚喜聲，看來基地以為他們兩組人都團滅了。

「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勒拉，麻煩你先治療受傷的人。」

泰勒提簡短的發出指令後轉頭繼續與基地連絡。他跟六天將背上的人放在勒拉身旁，一行人隨意的找了地方就坐。但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離那棵樹越遠越好。

那些吵鬧的光團們在抵達聖樹空間後便不再纏著六天，一個個飄回樹枝上與樹木融為一體。他的好同學找了一個沒人坐的角落坐下，其他騎士科的學長姊們雖然好奇的看了他幾眼，但也沒去打攪他讓他獨自休息。

本來維奧菲也想讓六天好好靜一靜，他用了那麼多神力，還要應付光團跟保護他們，確實也該累了。不過西亞斯丁毫不猶豫的直接坐到六天旁邊，然後開始跟他進行學術討論。

「為什麼能用術式了，你有頭緒嗎？」

六天捋了下身上的制服，看著洞穴平靜的回答西亞斯丁。

「雖然不是很確定，不過稍微有概念了。」

他居然還有體力嗎？於是維奧菲也不顧其他坐到六天身旁。

「我們遇到泰勒提的隊伍那個大廳我明顯的感覺到有一層結界，似乎是限制了一些術式類型的運用。像是探測型的術式就還能使用。」

「你什麼時候有用探測術式了？我完全沒發現啊？」

六天轉向他指著自己的前額。

「有些術式是直接用神力構築在腦內的，不用展露出來也可以。」

他可從來沒聽過這種東西，但六天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沒人知道的技術了，也不是什麼大新聞。

「其他地方應該是設置了能控制空間內的自然神力的裝置。我想使用配合自然神力的術式也用不了，只有完全依靠自己力量的才能正常運轉。」

西亞斯丁皺著眉捏著自己的下巴，他的表情好像是在解一個超級難的謎題。

「照理來說這個時代沒有這麼複雜的技術，但就像我之前說的，第一紀末很混亂，或許在遺失的記載裡有說明這類型的裝置。」

接著他像是想起什麼討人厭的事情，厭惡的嘖了聲。

「雖然不想承認，但萊昂在的話就好了。」

「如果是萊昂的話或許真的會知道些什麼。」

六天暸然的點點頭同意西亞斯丁的話。

「萊昂是誰啊？」

「我們的另一個室友。他是術工科的。」

「喔，看來也是另一個瘋狂研究家？」

維奧菲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些特殊生研究生不只各個都很優秀，還都是個怪人。

「……」

西亞斯丁表情不太情願但沒有反駁他，看來他的想法並沒錯。

「你們兩個難道不覺得這個聖木出現的很詭異嗎？」

短暫的沈默後維奧菲看著遠處的聖樹突然提起這個沒有人問的問題。

西亞斯丁從他的位置探出頭，一臉奇怪的回應。

「遺跡本來就不太可能只有一個時代的痕跡。有可能是後來才種下的。」

「不，我的意思是，這個地方殺了這麼多的人，神族卻在這裡種聖木？他們怎麼想的？難道神族鼓勵烈陽崇拜嗎？」

維奧菲越說越起雞皮疙瘩。在他的印象裡，遠古的神族可是正義且光明的形象。但這個地方死了這麼多無辜的生命，神族卻在這裡留下他們的痕跡，難道他們沒聽見那些可憐的靈魂發出的悲鳴嗎？

「白澤聖木，生長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是神族親自種。在神族墓地，也有白澤聖木。」

已經接受完治療的阿賽斯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她坐到維奧菲身旁加入了他們的談話。她把自己縮成一團，臉埋在雙臂之間，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那棵發光的枯樹。

「所以可能是有個神族死在這裡？這樣沒有比較好啊。學院競技賽一直都這麼噁心人的嗎？」

他們到目前為止知道的資訊太過衝擊，而且這些幻境裡無論是景象或是生物都很真實，有時維奧菲自己也會忘記自己其實身處在幻境裡。

「不是一直都這樣。今年的，比較難。」

「學姊，我覺得這已經超過『比較難』的範疇了。」

「別擔心，死不了。」

六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維奧菲無奈的轉頭看向他。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什麼意思？」

「意思是讓你閉嘴。」

西亞斯丁毫不客氣的替維奧菲回答。而六天還真的就這樣緊閉自己的嘴巴，接下來的休息時間一句話也不再多說。

「我們目前的位置大約是在南邊的遺跡。搜查隊只有西邊的小組回去，南邊的小隊說他們遇到了點問題。我們出去後跟他們會合一起回基地。」

他們在休息結束後泰勒提張開簡易的地圖指著幾個圓點，接著看向維奧菲身旁的人。

「六天，你是我們這裡消耗最多精神力跟神力的，只要撐不住要立刻回報。」

六天很難得的沒有立刻回應，維奧菲以為他怎麼了，結果轉頭卻看到一臉著迷的看著那個地圖的同學。

「六天？你有在聽嗎？」

六天才抬起頭認真的說道，

「抱歉。這個太美了。」

「……」

「看來他還很正常。」

西亞斯丁敲了一下六天的頭後指向最靠近他們的紅點。

「這是什麼意思？」

「南邊的小隊在這邊遇到了不明攻擊，我們出去的時候要多小心。」

維奧菲在內心嘆了口氣。這到底有完沒完？他們在東邊的時候有迷幻攻擊，遺跡裡面的混沌靈魂、術式限制，還有那些噁心人的宗教背景。現在出去還有不明攻擊？他再次感覺到這個競技賽超乎想像的難度了。

他們往聖樹的另一個洞口走不到十分鐘便到了遺跡外。遍佈的霧氣夾帶著清幽草香，維奧菲這才發現在遺跡待著的這段時間他一直感覺到沈悶不適。清新的空氣振作了他的精神，也讓他的感官變得更清晰。

為什麼遺跡裡面會讓他這麼不舒服？難道是因為密閉空間導致嗎？還是最一開始受到的精神攻擊持續的在影響他？他實在是理不出任何頭緒，想了半天仍沒有任何答案。

他站在隊伍的中間外圍，負責警戒周圍的動靜。北邊探查隊伍的學長姐則負責打頭陣。他們一路往山丘下的位置移動，除了中間有看到幾個疑似是倉庫的遺址，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不是說有問題嗎？我沒感覺到什麼不對勁啊？」

悄聲對著走在他後面的六天，他的同學老神在在的好像在散步一樣，背著手悠哉的漫步。雖然說裡面的遺跡危險多了，但他也過於放心了吧。

「我感覺不到殺氣，你不用那麼緊張。」

六天才剛說完他身後就突然飛來一把飛箭，正好射中他腳邊。這打臉打得還真快。

「你不是說沒殺氣嗎？那這是什麼？」

「這…」

六天正想彎腰撿起那把箭時，前方爆出一聲槍響。伴隨著多樣化的攻擊術式飛散出去。

「小心！立刻張開結界！」

泰勒提一聲令下後整個隊伍外圈被水霧護咒覆蓋，那是由騎士科學長姐共同建立的移動式結界。但維奧菲沒有心力觀賞這個術式，成群尖銳的呼嘯聲劃破霧氣，箭矢如雨般朝他們飛來，迫使他們的隊伍加快下山的速度。

「維奧菲，這個也是基礎結界嗎？」

六天慢悠悠的詢問聲從後面傳來，他怎麼還有心力在意這個！

「不是！然後你能不能看看情況問，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才剛說完又有一道青色衝擊波往他的方向襲來，正忙著擋下其他攻擊的維奧菲想著該不會要在這裡倒下了吧？

但六天一個箭步，接著他舉起手將衝擊波給彈了回去。跟他之前在障礙練習的時候彈走攻擊一樣。好吧，看來他確實是有餘裕注意結界。

「這個攻擊了不強的。就算被打到頂多燒燙傷，不會怎麼樣。」

回到原本的位置後六天甚至分析起剛剛那個衝擊波。維奧菲不禁翻了一個白眼。就算是燒燙傷也很痛好嗎？他跟六天不一樣可沒有自虐傾向。

「泰勒提！右邊有一組明顯的生命跡象！」

隊伍在聽到勒拉的喊聲後立刻轉往右邊，穿過幾棵大樹後他們找到三個迷路的組員。原來在山丘中段也有設置迷幻術式，如果他們沒有設置結界的話恐怕也會跟他們一樣在這裡迷失方向。

這期間那來路不明的攻擊斷斷續續的飛來，只要他們一放慢下山的腳步就會變得頻繁。很明顯的攻擊他們的人就是要趕他們下山。

最後他們總算抵達南邊的山丘入口，那裡還有其他正在等待的南邊探查小組。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洞，看起來就是剛剛那些攻擊造成的。

「用導引術式還有結界還迷路？」

「可能是有混雜精神攻擊，我們沒有用你們那麼高級的結界防禦，而且半路就突然被襲擊，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有幾個組員不見了。」

「我們在東邊的時候也有遇到類似的狀況，但阿賽斯說東邊的迷幻術多數是利用植物跟土壤做出來的。」

「我認為南邊的狀況跟東邊不一致。」

「回基地再討論吧，幸好你們沒有受重傷。」

走在前面的三個搜查隊隊長互相交流資訊，他們的搜查小隊已經變成了一大組人馬，所有人正熱烈的討論他們探查見到的內容。維奧菲不得不佩服學長姊們，他已經累得一個字都不想說了，現在只想好好靜一靜。看來他確實歷練還太少。

這時維奧菲注意到六天一直盯著身後的山丘。他往那個方向看去，意外的見到幾個不太明顯的人影。那些人影躲在樹林之間，以濃霧掩蓋身影，面容模糊不清。但他卻感覺到他們似乎帶著一股壓抑著的悲哀。

正當他想出聲詢問時腳下已經出現巨大的移動術式，在被白光覆蓋視線之前，維奧菲很明顯的看見他們惋惜的表情。

「你們能夠全員生還真是太好了。我們得知其他組已經有不少人失去資格了。」

他們在回到基地後先是被雅依雯熱烈的歡迎，接著除了隊長們所有人馬上被拖去搭建好的治療區做細部的檢查。聽到失去資格時維奧菲內心震懾了不少。那個意思是已經有人在幻境裡死掉了，可見這個遺跡真的很危險。

維奧菲除了精神疲憊外沒受到什麼傷。他們東邊的小組成員都是這個結果，其他人則是有大大小小的皮肉傷。不過總體而言不是什麼大問題。更令人吃驚的是，整趟消耗最多力量的六天在治療科首席再三檢查後，確定他一丁點問題都沒有。維奧菲只能說，騎士推薦生真的都不是正常人。

被帶到基地指揮中心時，他身旁的六天就像小孩子一樣驚奇的對著已經面目全非的基地到處張望。他在半路甚至還攔截了一個傳訊息的使役，在他想就地拆解使役時被西亞斯丁臭罵了一頓。

「可是我很好奇…」

「回去叫萊昂做給你。你忘了我們有個遺跡任務要處理嗎？」

西亞斯丁氣急敗壞的拖著六天走，維奧菲看見六天可惜的看著逐漸遠去的討論中心，覺得他如果不多看著六天，他搞不好會一溜煙跑去研究那些沒見過的設備儀器。

這個狀況到了指揮中心時並沒有改善多少。

他們在給術工科的人進行記憶掃描，做出遺跡的記憶投影模型後，六天好像直接陷入自我世界對著投影模型看入迷。西亞斯丁非常熟練的用力往六天後腦敲去，這才讓人回過神看向已經叫了他兩次的蓮。

「抱歉。」

大概已經知道六天莫名其妙的個性，蓮嘆了口氣後又重複了一次她剛剛說的話。

「因為你在遺跡裡應對自如，我們需要你的見解。先從山丘外部開始吧。」

「那麼我們從西邊開始。」

雅依雯接續蓮的話，指向模型的左邊，接著那一塊透明的投影直接放大佔滿整個桌面。細緻的投像上一草一木都看得一清二楚，而那上面還有許多正在蠕動的生物。看上去像是獸類又像是一般海界種族，但都不是完整的模樣。

「這裡盤據很多被墮神族改造的靈體。這是從帶回來的部分軀體鑑識過確認的。除此之外只發現幾個石柱遺跡。構造跟東邊看到的一樣。」

這裡他們沒有去，所以理所當然的六天沒有提出意見。維奧菲反而很擔心他看著模型又恍神。但幸好六天只是點點頭表示了解，看來人還在。

雅依雯接著將模型移動到東面。那裡則是他們最一開始調查的遺跡群。

「結合你們東邊的遺跡，我們大致能確認這個山丘上的遺跡群應該是第一紀元某個信仰中心。從西邊的入口進入，主要的建築則在東面。」

「有種迷幻類植物，原因，未知。」

阿賽斯在雅依雯說完後點點投影上的花草，突然冒出的植物圖鑑還說明各種迷惑效果。

「有問題的是北邊。泰勒提的隊伍在進入不到百米處就被不明生物攻擊，並被迫帶入山丘內遺跡。至於怎麼進去的沒人知道。而你們是從中間的這個機關裡進去的。」

蓮嚴肅的點向他們先前看過的遺跡入口，這時其他搜查隊的人出了聲。

「這個建築方法是第一紀末流行的，跟東西邊的遺跡建築方式隔了有一段時間。這是需要注意的。」

「而且上面還有第二紀元才發展的術式機關。所以這個遺跡應該是經過多人之手。」

接著模型外部被移到上方，露出他們走過的內部遺跡。鉅細靡遺到在哪裡被攻擊的，怎麼防禦的都畫下標記並記錄。

「接著是遺跡內術式不能用的問題。六天，你有什麼想法嗎？」

蓮雙手抱胸嚴肅的看著六天。而在他重複了遍之前在遺跡內說的推論後，指揮中心的人馬上就提出了好幾種解決辦法。大致就是使用先儲存好神力的各種術式與輔助器，而且他們還迅速的畫出裝置可能潛藏的地點，分配小組在進到遺跡後先拆解限制。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再進到遺跡裡了，從北邊進去太危險，從東邊繞下去雖然可行，但六天你說過那個機關不太穩定是吧。」

「是的。如果要多人進去我建議還是從南邊進去比較好。」

「迷幻術式是沒問題，但也得有人去了解為什麼有那些攻擊。這人力有點難分配啊。」

維奧菲這時想起那些面容不清的人影，他趁著空檔加入了討論。在實力堅強的學長姊面前說話還是有些壓力。

「我在離開南邊入口的時候有看到一些疑似是靈體的存在。很有可能是他們發出的攻擊？」

蓮聽到他的話後皺起眉，維奧菲很害怕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惹她不快。蓮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差啊。

「總共有三種靈體？沒有力量的幼年靈體、被不明力量扭曲的混沌靈體，還有似乎保有意識的靈體？這下可難辦了。我們沒有那麼多可以處理靈魂的人。」

「直接消滅不就好了嗎？」

六天在聽到這個困擾後無心的提問。他的這句話直接讓討論聲嘎然而止。而六天見狀後眨眨眼，不明不白的看向身旁的西亞斯丁。

「六天，靈魂還殘存在世上都有理由的。我們不能因為無法解決他們的問題就消滅他們。即使這是最簡單的方法。」

「但這裡只是幻境不是嗎？還是這是考試的評分標準？」

「……」

維奧菲覺得六天需要上的不是神力或是體術課，而是道德倫理課。這種最基本對靈魂的尊重他怎麼一點概念都沒有？就算是幻境也一樣吧！

「…抱歉，當我沒說。」

注意到氣氛不太對勁，六天低下頭指向南邊他們出來的洞口。

「應該能跟這裡的靈體溝通。從這裡進去效率最好。他們的攻擊不是很強硬。」

「好，知道了。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們會再重新分配小隊。」

維奧菲再被重新分組後是去負責西邊的小組護衛。六天理所當然的是被分去內部遺跡的組別。那一組可說是集所有基地裡菁英，配置最完整，人數最多的一組。在出發前維奧菲走了過去伸出手與六天相握。

「祝你好運喔，我下次會努力跟你一起去解主要任務的！」

「嗯。加油。」

六天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別死了。雖然不會死。」

「你能不能學點別的安慰詞？」

西亞斯丁無奈的看著六天，他也伸出手友好的跟維奧菲道別。維奧菲一直以為西亞斯丁不太好相處，沒想到他人其實不錯。

「祝你好運。」

「謝謝，也祝你們好運！」

「有這傢伙在八成死不了。你還是多擔心你自己吧。」

拍拍六天的肩膀，他們兩個在蓮的召集下走向移動陣。而維奧菲再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情況已經變得一團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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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話 學院競技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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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話學院競技賽（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