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桌上放著還冒著熱氣的紅茶。
桌前的人早已失去溫度，獨自留在不會結束的冬季裡。
我伸手搭上門把，明明是夏日卻冰冷刺骨。
猶豫的想法卻在這時油然而生。
不是害怕，而是對於這種情況感到複雜。
雖說昨天銀蓮也說不想來也沒關係，內心還是覺得要來一趟。
不然這種奇怪的迷茫感會一直壓在心裡，就像一根刺，不拔出來也找不出疼痛的原因。
我深吸了口氣，轉開門把。
「公主殿下。」
白荷站了起來，如最初相遇時禮貌的朝我行禮。
此刻的她已經沒有先前自信、驕傲的樣子。
整張臉面如死灰，曾經被精心打理的頭髮失去光澤， 毫無生氣。
怎麼看都和先前認識的白荷完全不同。
換作是我，家庭碰到這麼大的狀況，想當然無暇顧及自己。
更何況是完全不知情的她。
真是殘忍。
家庭對她的愛，讓這個殘酷事實被掀開時顯得更加難以承受。
「你好。」禮貌的回以一個禮，我在她對面落座。
「謝謝您願意過來，滿足我任性的要求。」薄唇微顫，說著平時說過成千次的社交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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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看向對面的她。
金色長髮依舊如太陽般耀眼，看上去精心打理猶如絲綢般完美無瑕。
那雙藍寶石般的雙眼，清澈的倒映出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
仍然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那個光芒現在看來無比刺眼。
可如今、自己拿什麼跟她比呢。
一直引以為傲的家族全是場騙局。
「您應該知道，我家族的事情了。」那是不曾從她嘴裡說出的語氣。
喪氣、不自信以及悲哀。
對面的人點頭。
「我也聽說您當時有去現場，能否告訴我實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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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的話是我沒想過的。
在腦中試想過很多種她可能會對我說的話，就是沒想到這個。
不過也是，沒有人會告訴她人口販賣是怎麼進行的。
想從「公主」這個角度了解事情的真相也是不無道理。
但是、我要怎麼去相信她呢。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是？」
「我想知道，你想知道的原因。」
儘管她看上去是如此的狼狽，也不代表我就要因此相信她。
這麼說有點難聽。
我跟她並不熟識，對她的真實也不清楚，憑什麼要就這麼的跟她說呢？
萬一、她想照著做呢。
那麼、你會怎麼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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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的原因嗎。
堅固的堡壘崩塌只在一瞬間。
東窗事發至今也才過了三天，天翻地覆。
曾經擁有的都不復存在。
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只能被動接受這樣大量的消息。
不能認清，最終也只能認清這個赤裸的現實。
她的家族，就是靠著這骯髒的手法一路往上爬的。
而自己依靠這份骯髒活到現在，甚至還可笑的引以為傲。
混亂的情緒全都塞在自己的腦中，吵得她無法思考。
如果自己早一點發現這件事，是不是就能阻止這一切了呢？
然而，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回答的價值了。
那麼。
現在的自己能做什麼？
像個傻子一樣堅持自己的家人無罪？
不，這是不可能的。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正視這個骯髒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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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族犯下的錯誤已經是事實，現在的我想面對這個錯誤，挽救這件事所造成的傷害。」
對面的白荷抬起頭來，眼神中不再迷惘，恢復往常的堅定。
「不知者無罪這個詞絕對不能套在我身上，畢竟用著那些資源的我無疑也是共犯。」
「所以我想知道，我所不知道的實情。」
她的每一句話都充滿力道，不再畏縮。
方才喪氣的臉已不復存在，從她眼中失去的色彩正一點一點的回到身上。
從她的話語裡，我徹底感受到她的覺悟。
光是認為自己不適用不知者無罪這點，就可以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想法了。
「謝謝你的坦白。」
我朝她點頭，以我的視角開始講起那天的所見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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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完全不曾接觸過的事。
不是故事，是活生生殘酷的現實。
人命僅僅是商品，如玩物般的成為冰冷的數字。
白荷臉上表情很冷靜。
「謝謝您願意告訴我。」雖說她的表情很平淡，但顫抖的話語中透漏出複雜的情緒。
「我還能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說吧。」
「⋯銀蓮，也是其中之一嗎？」
白荷的話讓我的心臟一緊，她已經清楚知道銀蓮並不是共犯。
這也代表，她察覺到他的真實身份。
「這個問題，你問錯人了。」
銀蓮的過去，不是能隨便透露給任何人的。
要是他沒主動提起，我又怎麼能替他開口回答。
白荷的臉上有些錯愕，看上去沒料到我會這樣回答。
很快的，這個表情換下去，似乎是從我的回答中知曉背後的答案。
這對她或許又是不小的衝擊吧。
「公主殿下，他應該很恨我吧。」金色的眼眸中寫上黯淡，她再次垂下頭。
這本該是和本人確認的問題，但在那次的對話中，她完全說不出口。
甚至，不敢去看銀蓮的表情。
本來不打算對公主殿下說這些的，怎麼說到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的說出口呢。
「我真的很羨慕您，公主殿下。」嘴巴像是失控般，說出隱藏已久的內心。
「您什麼都有了，就連我唯一的幸福也是。」
停下、停下。
不要再說了。
「我討厭您。」
面前的藍色眼瞳一愣。
完了，前面還口口聲聲說要挽救錯誤，現在又捅出更大的錯誤出來。
空氣彷彿凝固，只剩下自己急遽加速的心跳聲。
「這才像我認識的你。」
公主殿下笑了出來，那雙藍色的眼瞳彎成彎月。
「彼此彼此，我也討厭你。」她笑的更開心了。
「什麼啊。」看著她，白荷也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彆扭的感覺在笑聲中消散。
這還是在事件發生後第一次放鬆下來。
拘謹的談話在彼此互道討厭後變得輕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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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門邊的銀蓮看到我便迎了過來，「結束了？」
「結束了。」我朝他點頭，「不過，白荷有話想對你說，你要和她談嗎？」看向門後還坐在裡頭的她。
「你⋯」
灰色的眼眸愣了愣，認真觀察我臉上的表情。
他伸手牽住我，似乎是在確認我的想法。
「沒關係，我去監控室等你。」我對他點頭。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vY60EVZj
銀蓮的表情有些錯愕，最後還是點頭走向白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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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輕輕關上。
「我要和他告白，然後正式的結束這一段單戀。」這是剛剛談話結束前白荷特別告訴我的話。
她早已下定決心，往下一步邁進。
「我很喜歡你，銀蓮。」見他走進來，她緩緩開口。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FVuSSya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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