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校門，麥小鈴拿著剛剛發下來的成績總算鬆口氣，這學期最後階段的考試終於過去。跟這裡的大小考試比起來，她在現代的大學教授根本是佛祖仙女轉世，她肯定回去後西洋文學史絕對是班上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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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門大開，她托腮手肘撐在露台的大理石柱欄上，夜已深，除了遠方繁華炫麗的夜景之外沒其他人聲，身裹羊毛大衣吹著冷冽夜風，心想冷風能不能把腦袋吹得靈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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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她來這裡超過半年時間，現實生活中的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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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新球季已經開始了嗎？她上一屆的季後賽看到一半，冠軍是哪一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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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魚缸的魚一定全都餓昏，隔壁的陳媽受母親之託視她如親，另外備了鑰匙每天都會到家裡看她，就算她不在也會順道幫她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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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四傾盡心血籌畫的畢業公演是不是落幕，大家是不是都畢業了，會有人想到躺在醫院裡的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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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人把她的畢業證書帶到醫院給她嗎？會有人記得她，畢業後還到醫院找她說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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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宮保皮蛋跟龍珠，她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喜歡這兩道菜，這只不過是每次上熱炒店必點的菜色，配上幾杯啤酒，跟朋友坐在騎樓下的矮凳子就是一整夜，說到熱炒，她最懷念的是台啤十八天，哪裡買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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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沒什麼壓力，聊的都是追星追劇沒營養的話題，偶爾哀悼在景氣差的世代，畢業即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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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連這些都不用顧慮了，她已經放棄回去的念頭，因為自從試圖投江那次之後，她就再沒看見那縷似有若無的細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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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風落淚，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少想起真實的她、真實的生活，就算想起了也是障礙重重，好像腦袋裡以前的記憶被一層黑紗覆蓋住一樣，那些東西都變得很朦朧，讓她有點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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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聲隱約傳近耳裡，父親的書房在另一側，但四周很暗，她惦起腳尖偏頭探看，書房窗外隱約透出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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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一點了，爸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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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了件外衣，她下樓簡單沖了杯熱茶，再小心翼翼地端到書房。「爸，喝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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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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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考完試比較放鬆，東摸西摸就摸到現在了。」將熱氣騰騰的茶壺放在桌上，她收起已經冷掉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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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現在天氣冷，別喝冷掉的茶，容易傷脾胃，以後叫費姨在睡前多燒一壺開水放在書房，就算溫了總是比冷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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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眼鏡，麥學明失笑。「知道了，老是跟妳媽一樣，連書房內的事都逃不過妳的法眼。」喝了口茉莉香片，這茶泡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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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法耳，媽不在只好我來管你，不然你生我這女兒要幹嘛？讓你養大成人拿來嫁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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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鈴，妳為什麼突然這麼排斥跟易楓的婚約，三天兩頭就提？」父親眼神突然對上來，她瞬間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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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她是不是轉變太大。「我……我以前沒說過嗎……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支吾其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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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呦！她該怎麼辦，都怪自己大嘴巴，說話之前都不會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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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摔的傷還沒好嗎？」見她捶頭，麥學明皺眉。「改天我再請醫生來家裡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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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我好很多了，德倫後來給的藥方也很有效，只是有些事情還想不太起來而已，不要緊，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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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張解釋，怕再喝一輪那些中藥，她趕緊另開話題：「爸，你真的不讓我幫你換窗簾嗎？瞧這顏色多沉，心情都好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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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是辦公寫字的地方，沉穩點好，換上怪裡怪氣的顏色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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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怪裡怪氣，我要換的是像天空一樣的藍色，你嫌顏色太鮮豔不好看的話，要不，你的房間跟書房就換海的深藍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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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藍色，不懂為什麼藍色是憂鬱的象徵，她看了藍色反而覺得舒服。「屋裡的藍映著窗外的藍，你想會有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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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就照妳的意思去做。」拗不過女兒，喜歡的話就讓她去做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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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了課特地到布坊去挑布，她的房間選得是有蕾絲花邊的精梳棉布，書房是落地窗，布料要夠好才顯得出主人的質感，她左看右看，最後選了塊寶藍色的雙層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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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正有人挑著上好綢緞。「老闆，這三塊我全要了，不用裁，幫我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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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出手大方，蔥白手指上除了閃亮的翡翠戒指外還夾了支細菸，麥小鈴好奇抬頭，對上端妍臉龐驚呼：「莊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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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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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妳。」喜喜雙手環胸，左手背撐著刁菸的右手，不在意地吐了一口菸，濃妝豔抹的臉孔更加豔麗。「真巧，妳也來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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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妳手臂上的傷都好了吧？」那天她看見她手上有許多抓痕，應該是那男人使力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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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一怔，想不到她竟還惦記著她的傷。「當然，只是小傷，不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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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好，啊！」桌台上的薰香蠟燭蠟油滴落，正巧沾上了手背，刺痛的灼熱感讓麥小鈴反射性縮手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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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瞧瞧！」拿起她的手，見嫩白手背黏上了一大塊蠟膏，喜喜氣急：「你們店家是怎麼做生意的，客人手都燙傷了沒瞧見是不是！」不顧店裡其他客人，她扯著嗓子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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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奶奶，真不好意思，我看看我看看啊！」聽見叫喊老闆急忙拋開手邊客人跑了過來，布坊裡有一半以上做的全是百樂門的生意，這舞廳內的紅牌他可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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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呦都紅起來了，兩位這邊請，我立刻幫這位小姐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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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香蠟燭帶有不少香油成分在裡面，燙傷的皮膚包在油脂裡更顯嚴重，麥小鈴手背泛紅的面積漸漸加深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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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說話天生得理不饒人的毛病又犯。「憑你們藥箱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藥治得好嗎？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賣布的在店裡放蠟燭，就不要哪天燒了你們整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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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對麥小鈴說：「這些普通藥膏只會讓妳留下疤，回我那去，我用金絲膏幫妳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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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舞廳側門進去，穿過短廊一個拐彎她被帶進她的休息室。「先坐著，我去拿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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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歐式宮廷長椅內，麥小鈴打從一進門就仔細打量這房間內一景一物，暗色調的地毯跟黛藍色的碎花壁紙，嵌在牆上的壁燈散發著橙黃燈光，房間不大，梳妝台衣櫃跟這組沙發就佔去大半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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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把手給我。」扭開金絲膏蓋子，她毫不吝嗇地挖了一大坨抹在傷口上。「這是一個客人從南方帶上來的，對燒熱燙傷很有效，過不了兩天準還妳一隻纖纖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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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這藥果真有效，她馬上不感覺到痛了。「百樂門還沒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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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估計再過半小時。」點起一根菸，喜喜坐在對面一張梳妝椅上。「妳是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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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叫麥小鈴，那天跟我在一起的是我同學常德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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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沒踏進這火坑，應該也有機會當個跟他們一樣無憂無慮，快樂生活的大學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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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真的很謝謝你們。」雖然她被兄長打罵不是第一次，但這卻是第一次有人挺身而出，她感激於心。「對了，妳不是對這裡很感興趣嗎？趁現在還沒人，我帶妳四處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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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嗎？」眼睛亮了起來，這下可不是她刻意混進來，而是有人要帶她遊覽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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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塗著丹寇紅的指尖彈了下菸蒂，她起身，風情萬種地擺動腰枝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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佇立中央圓形大舞池，上頭垂掛著一大盞琉璃吊燈，流光異彩的吊燈點綴著水晶，沒任何光線照射下卻閃耀著細微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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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舞池，跳探戈的地方，上面有個舞台，歌喉好的小姐上去唱個兩首就會獲得滿堂彩，小費領得自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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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向二樓繞著舞池而設的廂房：「喏！有沒有看到那些房間，那是高級的包廂，有些達官貴人要談事情就會進包廂談，當然價格也是三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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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有許多偏巴洛克式風格的樓房，這種建築物帶著強烈的情緒感染力，誇張地展示過人的奢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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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門裡少有狹窄的迴廊，全是挑高且空間寬闊的中殿與走道，大量的裝飾品及粉飾石灰泥跟大理石的運用，一整個把這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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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望了一圈，其中一間包廂突然開啟，走在前面幾位的男人個個西裝筆挺，帶著黑色圓帽，壓低的帽沿遮住了每個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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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有客人呢！我們先到別處看去，別壞了客人的興致。」非營業時間使用包廂的客人極重保密隱私，她趕緊帶著小鈴離開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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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這麼早就來，舞廳都還沒開門呢！」剛剛在樓上就瞧見美人，吳興發送走那票人立刻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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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喜喜堆出諂媚的笑。「不早，再過半小時就要營業了，我當然要好好準備準備，化個漂漂亮亮的妝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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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麥小鈴，她上前矯柔地勾住吳興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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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在包廂裡的是你？想必是在談什麼大生意，談成了可別忘了給百樂門一點獎賞，好讓我們服務您更周到。」伸出指尖俏皮輕點男人鼻頭，她不會去問客人們的生意內容，只要能為百樂門帶來好處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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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當然，新來的小姐？」舞池裡燈光唰地打亮，舞小姐們開始走出來，樂隊也已經上台調整樂器做最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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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水準越來越高了。」燃起雪茄，他瞇眼看著這位清麗脫俗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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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說，人家可是個大學生，剛跟我交了朋友，我先走了，今天不陪你。」說著又丟下他走向麥小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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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今天不上班嗎？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帶妳去看醫生？」一聽今天她不在吳興發急了，他這麼久沒來最想的就是她陪在他身旁聊聊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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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姑娘要約會去，要本姑娘陪你，慢慢排隊吧！小鈴我們走。」說著，喜喜挽著小鈴避開已人聲鼎沸的門口，從另一邊的側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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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所出入份子複雜也容易生事，通常有許多讓小姐出入的祕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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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吳興發的話妳別放心上，他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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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妳說妳要去約會是真的嗎，跟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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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笑。「我怎麼可能有男朋友呢，是一個客人，他包下了我今天整個晚上，約我去看電影吃飯。」見她聽了緊緊握住她的手，喜喜知道她臉上的擔憂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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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皺眉的，別可憐我，這只是我的職業，他的車到了，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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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小鈴見她坦蕩蕩也瞬間轉念。「快去，就像妳說的，將客人服侍得服服貼貼的是妳的職業，小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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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身著旗袍，腰桿子挺直離去的背影，她說得對，這只是一個行業，有人需求就有人供應，多的是男人自己上門來找樂子，她不偷不搶也不爭名分，只求賺錢餬口養飽自已，沒有需要別人可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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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早已下車在一旁等候，是個金髮碧眼、身材高挑的外國人，見到她立即上前攙扶，順道朝她手背印上一吻，但止乎於禮，關上車門後他還朝她點頭示意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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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有教養的男人，雖說歡場無真愛，但她希望喜喜可以從中尋覓到她的真命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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