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觥籌交錯，五彩波光流轉，台上絕色豔麗的舞小姐踩著輕快舞步，伴著高昂磅礡的薩克斯風樂聲，嘹亮歌聲響徹百樂門，夜晚的上海城是繁華天堂的代名詞。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1PmKXEFF
「小鈴真是越來越漂亮，這次回來總算長了點肉，不過還是不夠，多吃點，要吃什麼儘管點，今天都算姑媽的！」幾杯黃湯下肚，在座位中間的美麗女子難得性子大放。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XybyZGk5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zNHTu3ti
即使年過半百，周麗保養得極好，臉上肌膚白裡透紅，最容易看出女人年紀的脖子跟手背幾乎看不出紋路，窈窕身材穠纖合度，暗紅色的旗袍將臉上精心妝點過的五官襯托得更加亮麗。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9gzZEz5pB
她是麥小鈴目前為止看過最漂亮，最有氣質的長輩，就連現在說話大聲了點，嬌嗔的嗓音也是悅耳好聽。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CGsvx6oE6
晚餐過後三家人話匣子還是停不下，加上周麗久聞百樂門大名，提議到這來坐坐，難得年節熱鬧，大夥兒不想掃興，整隊移師過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Ow9WrVkv
人多一個區域坐不下，大家又貪圖一樓的歡騰氣氛不想坐到二樓包廂，只好拆成了兩邊，幸好只是鄰座距離。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myRvgIEF
「說什麼這麼高興呢，也讓我聽聽。」拍拍隔壁座的沙發，周麗側轉身子將頭湊了過去，竟遇見了熟人。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Mke8OMRk
「唉呦，我說這是誰啊，不是士平嗎？」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J2ePa7O0
「周麗？」若干年未見，唐士平也備感訝異。「妳怎麼在這，什麼時候回來的？」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67IapcVf0
「回來過年的，這聚會就是他們為我辦的，怎麼我的老同學在這也不說一聲，把我當空氣了這是！」甩了麥學明肩頭一掌，她端著酒杯起身換了位置，興致勃勃地準備參與他們。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lU8Yjm1w
「士平也才剛到，我們正在討論近來碼頭邊新設的商行──」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pIQgj4wi
「夠了夠了，別說這個，大過年的開口閉口還是事業，你們男人煩不煩哪，也體諒體諒我難得回來，現在開始只講我聽得懂的話題好嗎？」截去話，周麗長年居住海外，個性洋化，除了中國根深蒂固的禮義廉恥教義之外，其他傳統觀念早被她拋在腦後。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8ZKtgTJh
對她而言，那是食古不化的垃圾，自然沒遵守的必要。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LhIubbum
「當然好，周大小姐的話不敢不聽。」常謙無異議，立刻轉開話題：「謝謝妳遠渡重洋帶回來的布，那西裝挺好看的。」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hUac2RZd
「是他們找的師傅好，穿的人身材也是關鍵。」易楓的西服是暗紅色，德倫的是藏青色，她帶了五塊布回來，他們眼光好選了這兩個色。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7DJSUDIV
「我說德倫的外套呢，今天怎麼沒見他帶上。」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dxIeaTwF
「他說師傅沒做好，拿回去重修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a82jx2ma
鄰座很快熱絡起來，麥小鈴嗑著瓜子，眼珠子興奮地四處亂轉。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IAvgrr6R
舞池周圍以磨砂玻璃鋪成，下邊裝飾著彩色燈泡，大舞池旁邊還有中池、小池、習舞池，前兩池多提供客人包場專用，習舞池則配有專職老師免費教舞。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3ST6WFRqw
二三樓還有回馬廊，除了池子裡眾人共舞，也有幾對男女在廊上輕扭著腰身，難怪有人形容這裡：上也舞廳，下也舞廳，可謂天上人間。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xLPexxKS
上次喜喜帶她進來時舞廳還未開始營業，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場面，她簡直震撼到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Bw1V1jUF
「月瑾要是知道了一定心生羨慕，她也想進來一探究竟的。」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IQbfkJPH
常德倫淡淡出聲：「妳別跟她亂說。」雖說月瑾沒像小鈴那麼大膽好動，但都是年輕人，這種地方又太有吸引力，她要是知道了準千方百計找機會溜進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oErpVT75
呦！看來有人著急了，還真怕她把他心上人帶壞了不成。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19vVsi7D
「洗手間在哪，怎麼連個標示都沒看到？」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iisK9MeH
「樓上。」周易楓好奇向路過的侍者要了杯威士忌。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PXtsduMl
「你怎麼會知道？」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4LSj92kX
「他是這裡的常客了當然知道，妳沒看他連威士忌都會喝了嗎？」他們的父親都會來這裡應酬談論公事，有幾次家中司機時間對不上，他們就會親自過來接晚歸的父親回家，不過常德倫刻意曲解。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lAUpaoI1
淺嚐威士忌一口差點沒吐出來，周易楓整個五官糾在一團，一時半刻無法反駁，麥小鈴被他這蠢模樣逗出笑。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odlDOhFV
「走吧，我帶妳上去。」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PMSinlJc
「哦，看來你也是常客。」年節人多，她被常德倫輕托後腰前進，踩上大理石階梯。「紅酒好喝嗎？」她早看見他趁大家不注意時也拿了杯紅酒，不過不像易楓中邪一樣，面無表情喝了一口後就放下酒杯，看不出來喜不喜歡。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3VhVwZt6
果然是男生，抵抗不了酒精誘惑。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TUIijSFk
他聳肩。「不喜歡，另外我腸胃不好需要時時刻刻找廁所，只是廁所常客，進去吧，我在外面等妳。」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J7uT57gj
麥小鈴進廁所又好奇巡視了一番，東摸摸西碰碰的覺得任何物件都高級，連鏡子都覺得照起來特別好看，消磨了好些時間，出來卻沒看到常德倫。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CivnZAdo
他也進去了嗎？不知道方才因為周麗喝茫跟另一位酒客起了衝突，酒氣衝天的兩人誰都不讓，領班來勸和都沒用差點就要動起手來，常德倫見了趕緊奔下樓一同協調。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RlkezIEW
二樓一間間獨立廂房盡是不同風格裝潢，有人從其中一間包廂出來，她趁機惦腳伸長脖子，看見門內另一付歌舞昇平的榮景。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nEsJ0QBQ
原來裡頭也是舞廳，不過是專門給人包場用的！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tIcU40z8c
信步慢行，她到每間廂房前都研究個透徹，在U字型的回馬廊沙發上坐坐，享受俯視整個舞廳的好視野，反正來來去去的都是人，沒有誰會特別注意她。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5XqwLigQ7
從這方向望去，左邊也有座沙發，她瞧見了今早跟父親在家裡見面的男人，他放鬆地整個身子坐進了椅子，正端起杯碟就口，一個男人恭敬地站在一旁。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oLqMgxbD
來這種地方喝茶葉？她以為舞廳只供應酒水。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HsKhPLNQ
「今天早上剛進港的，奉于先生的命令，一半已經往北運去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Au9prMAP
男人雙手捧著一塊方布，布上是兩塊形狀不一的黑色膏狀物。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jQXYQx8Z
于近陵拿起其中一塊，湊進鼻尖嗅聞，再拿了另一塊一起收進口袋。「剩下一半就交給老謝。」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WG5y37RK
頭髮灰白的中年男子收到指令要領著男人下樓，卻見他欲言又止。「那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szD1YOPB
「還有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7sKVWyvz
「于先生，這批鴉片數量太多，我透過很多心力才讓它運進來，不只碼頭，連稽徵吏還有陸地上的各個關卡都需要打點，這花了不少成本呀！」吳興發彎著僵硬的腰脊，鼻梁上的眼鏡都要掉了下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MVdHlzYCL
「不少成本是多少？」敢向他直言不諱、索取酬庸的人，就只有他吳興發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hebzNnxAE
「于先生這、這我沒細算，可現在過年時間，很多人事不像平時那樣好使喚，我也該發給下面的人紅包討個喜氣嘛……」言下之意就是當下拿到現金最好。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HEP5WKEc
吳興發全身是汗，他有脊椎僵直性的病症，可就算一把骨頭都要散了也不敢挺起身。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4LrZR6e7
全上海有多少人想納入于近陵麾下，自願火裡來水裡去，連薪酬都可以自願不要，只要在他下面博到一個微不足道的職務也好，至少在全上海最大的羽翼下生存，不僅臉上有光，更是保得後生無虞。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4w2MaE2L
都怪自己平時揮霍無度，已經好幾個月薪水都發不出來，這下挨到了過年，他這個做老闆的說什麼都要給下面一個交代。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r3lzmXyD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SuE6tOqLt
人家為他賣命，他為于先生賣命，不就是為了討生活好過日子嗎！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ExxVELhn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3MYZy0Pz
「這些話你對龔承棠說過嗎？」于近陵換了姿勢，優雅疊起雙腿。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sEKdESJ3
吳興發心中一噔，緩了緩氣。「于先生，我這大半年來都在你身邊打點，已經好久沒跟龔家人來往了，這你是知道的呀！」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XehLIBqr
「我知道，也知道你最近工部局走得很勤，花了不少心思在紡織廠上。說說，目前我所知就屬龔承棠跟麥學明對紡織廠最有野心，他們這個月可是連工部局的大門一步都沒踏進，怎麼你比他們還勤快？」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fDCXenGU
領班接過服務生剛送上樓的茶水，親自遞給謝叔，他聞了聞觀察了一下茶水色澤，替換下微冷的舊茶。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rKuU4DgJ
四周人來來去去，刻意離得遠不往這邊看，也不敢稍稍探聽。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SB6r4TAa
吳興發啞口無言，連兩大洋行有沒有拜訪工部局都逃不過他的眼皮子，他這下再多做狡辯只是更顯敗露，有失賴以為生的協調辦事口碑能力。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eaXz1Y9o
「還是你開始搞實業了，也想拿下紡織廠？」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wHVIw5LE
吳興發不敢吭聲，一顆心噗通跳個不停，他思忖著難道這件事無意間踩到了于近陵的線？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06UKNuvw
身為投機商人，他本來就是哪裡有好處就往哪躦，不過他們這行也有規矩，決不會利用現正合作的人脈施壓，這樣豈不讓金主難做人。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H1NxtDiM
雖說幫龔家協調紡織廠，但這是牽扯多大利益的合同，實質上的權力都握在青幫手中，他不過是打點小項目，從頭到尾也沒搬出于近陵的名字，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于先生？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WVckHfwH4
「于先生不喜歡的話我立刻中止與龔家的往來，往後只效力于先生一人。」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bAZO8lZL
「不不不。」于近陵很快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我沒資格管你要跟誰往來，我同意多方交好才是做生意的原則，這也是你存在的意義。」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SugmW1SR
「那于先生……」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9F0a0D8CH
「捎句話給龔承棠，紡織廠由我全權做主，與其盡花錢在不相干的人事物上，不如直接找我還比較快。」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OKc77QHT
「于先生願意見他？」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eUloQFnM
龔家在上海家大業大，老爺子半年前去世，現在已經由二代龔承棠接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DoXzdKbk
龔承棠做生意沒半點天份，不過循著父親留下的規矩倒也是做得中規中矩，唯一缺點就是愛喝酒跟好女色，鬧出了不少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21GkmPsj
本來都是些打架滋事或是對女子毛手毛腳的指控，事後龔家賠錢了事雙方和解倒也不成大罪，可哪知三個月前龔承棠竟又酒後鬧事，在百樂門裡跟人打起架來，那人好死不死正是于先生的司機。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NeAtsXxZ
兩人打得難分難捨誰也不甘示弱，聽說謝叔的耳朵還被咬了一角下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1C48skphr
誰不知道謝叔跟著于近陵多久時間了，可說是他身邊最親密之人，這下龔承棠禍闖大了躲在家裡三個月不敢出門，于先生雖然沒做任何表示，不過隨著紡織廠設廠日子越來越近，他與麥學明的接觸就越密切，自然引起龔家不安，開始尋求旁門左道協助。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DAlbr7ZC
「在商言商，沒什麼是不願意的，對了，到時候也請龔二少一起出席。」于近陵回到包廂前轉頭看了看，那身影已經不在。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Z4alhyBT
「龔二少……」吳興發低聲自語，少有人知道龔家還有一個從未露面的二兒子，不只沒人見過真面目不知其名，連龔承棠也不曾提起，外人也沒興趣探聽。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ts6X6BSB
反正生意掐在龔承棠手中，想必這個龔二少也是個無權無實的閒人公子哥一個，說不定劣根德性兄弟倆都有，不曝露於日光下也是為了方便幹些姦淫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jw8rZ34r
「吳先生不知道這個人？」謝叔開口。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s0AXGQEwe
「知道是知道，不過這位龔二少向來低調，也不曉得這話會不會精準傳到。」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zdkQQxzG
謝叔揚笑道：「這就看你的辦事能力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HQAKx1XL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LJ1gf9Y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