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富悠然至子京身旁,竊語:「范郎以燃燒彈或自殺程式毀滅了幾乎所有的證據。」子京微微點頭,向陳八足說道:「先處理火災,迅速通知醫療部隊前來。雙花令,南港學派所有死去受難者……」子京怒道:「全部給我找出全屍!」陳八足與莫富應允,共同離去,前往協助消防醫療部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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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末日啦!快點逃啊!」驚慌的聲音,從通風口傳到目子的耳邊,走廊全是居民搬遷著自己的家當,盡快尋找方法逃離小燕樓。小燕樓的上層與中層亂作一團,民眾堵塞在各個法團分部,強烈詢求下層情況。小燕樓由五級危險警報開始至今約有四十分鐘,前十多分鐘又突然轉成奇怪的音樂,不少民眾的家人都在下層,未知生死;然而法團不但不派遣新聞部往下層報告情況,還宣稱下層情況盡在控制範圍之內。目子雖然看起來鎮定得很,身子卻止不住顫抖,自己多次聽聞哥哥在八革黨內戰績彪炳,但每次行動回來都是滿身傷痕,只差四肢內臟沒有丟失,目子內心的憂慮如台階上的苔蘚,往地獄的路蔓延下去。剛才異族婦人的歌聲猶如暗湧,在目子的思緒與脈搏流動成漩渦,「大選後,我們都要死了。」這種絕望感衝上心頭,只有心臟跳動與塵埃飛舞是真實的。
說是法團身為小燕樓的業主立案法團,管理小燕樓上下行政經商事務,小至設立通行線牌照,大至規劃各層房地面積,分配資源,亦管理小燕樓唯一立定的官媒,每天採訪、拍攝小燕樓大小事,小燕樓居民能憑各種電器觀看;而外媒只能文字採訪,不得前來小燕樓拍攝,小燕樓內外設有訊號偵測器,所有拍攝錄影器材在攝錄時均會發出電波訊號,若然接收了非官媒的拍攝信號,行政部門必派殺手獵頭。法團對媒體監控甚緊,只因任誰也知道小燕樓腥臭的一面,金錢即腥臭,法團規管攝影權在官媒身上,報導的畫面全由法團掌控。畫面即證據,即真相。所謂歷史與真相,便是權能者篩選而出的玻璃碎片,壓在鍋底的人民,儘管當中一代人流傳了事實,隔至三代,無有證據,終究變成謠言,這場恐襲,謠言可不止,照片與證據,不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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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大選之日,法團原以部署官媒在大選開始之時直播其大選環節,此刻災難在頭頂,絕不能將畫面如實散播於民,儘管消息必然會靈通,但畫面不能留,維持穩定是有利法團的最佳手段,然而此刻小燕樓上中層亂作一團,對下層情況一無所知,恐懼來於未知,人民堵塞在各大法團部門,家人均在下層,求一種說法。最終法團迅速決策好,暗中派遣特選人員,盡量聲影下層歌舞昇平的一面,也即——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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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維持穩定,權能者便能在人民中吸露飲血,所以法團代言人口中說盡快派遣報導人員,背後卻設想辦法拖延。自恐襲爆發,唯一往回下層的的燕北燕南通行線,臨時被商營的防衛軍徵用,法團原派遣十多人的團隊到下層視察情況,殊不知燕南的梯廂給黑衣人突襲,梯廂內所有人均遇害。雖未知下層情況,但法團最清楚下方的九死一生,卻不敢讓大眾看到切實的畫面,一旦播出,整個小燕樓將陷入前所未有的混沌。然而在這四十分鐘內有四條通行線能有幸逃離下層,包括主幹線燕北燕南,逃過一劫的人民說出了下層的真相,也散播了謠言,小燕樓上下經已混沌成一壺滾水,法團分部的官員保安阻止不能,被民眾暫時佔領了分部,居民強烈要求法團派出新聞部,把下層的情況公諸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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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我們真相!」群眾拿起家中的鐵器奮力往法團的牆壁敲擊「大家冷靜一點!我們相關人士已經盡快趕到現場報告情況,但是現在燕北燕南兩條通行線給潛火隊及救援團佔用,己方媒體未能率先進入下層。」法團的代言人在一群暴民中竭聲宣言,居民卻憤怒地把手中的蔬菜、雜物掟向代言人:「燕北燕南能裝這麼多人,會裝不下你們一個人?分明是看到下面發生什麼事情不敢告訴我們!」集體怨言四起,民哀可湮矣。爸爸牽著孩子顫抖的手,孩子臉上兩行淚痕遮住腮紅,孩子已料定母親在下層斷送了性命,父親仍然喊著官員替全家救自己的妻子,妻子剛有身孕,不能走快。母親拿著家裡所有錢財捧在手中,低著身子跪拜在地,因悲傷而抽搐,卑微地向官員乞求道:「求你了,你讓我下去看看我兒子,我兒子在下面不知生死,我不求生,只求看我兒子一面。」官員滿是難為扶起老人,老母親一心跪在地上扶助不起,沒有一句答复,淚水如東江捲進手上的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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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記者部門內的高層同樣焦慮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又言分成兩大派系,以鄭智軒為首的真相派,對峙著以薛寶珍為首的維穩派,前者堅定指示不管法團意見,公佈事情真相,後者持著權力認為必須跟從法團指示,維護穩定才可以修復小燕樓。兩方人馬即將發生衝突。走廊傳來西裝皮鞋敲在地上的聲音,透徹如鐘聲,法團之行政代理耿立堅帶著一群手下,整個記者部門的人看著大門,手下開啟大門, 一位西裝骨骨,帶著圓型幼框眼鏡,平頭配兩撇長髭的中年男人迎門而來,耿立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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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生你好。」向來得寵的薛寶珍率先低頭問好,鄭智軒只是同樣低頭,並沒有問好。「寶珍,記者在哪裡?」寶珍仍然低頭看地,回道:「我們派遣了十多人往下層視察環境,遭刺客將全部殲滅。」耿立堅雙手凝空搖頭說道:「我知道,下層的人幾乎死掉一半了,我是說,記者在哪?」鄭智軒與薛寶珍頭向地面,眾人均看不到他們兩人的表情,但包括記者部門內的所有員工,無一不同時睜大瞳孔,更驚呼於耿立堅冷漠而視民於土泥的語氣。薛寶珍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們暫時還在……」耿立堅笑意大開,拍了拍薛寶珍的手臂說道:「哈哈!不用說了,當上司的當然顧及下屬的性命,何況那十多條在燕南死的,可是剛剛還在喘氣的鮮活人命啊。」接著命令四位范郎來到兩人的面前,低聲說道:「我們法團那裡有四個大華給予的范郎可以執行此等任務,剛剛四十多分鐘已經閱讀吸收了多年小燕樓官媒的報導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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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范郎整齊一致水平站立在耿立堅背後,氣氛變得膠著凝滯,耿立堅悠然向後摺好范郎的領帶說道:「執行命令,最高效率,還是機械。」隨後走到鄭智軒的面前,扶起彎下腰的耿立堅,薛寶珍看此也隨著站起身子,耿立堅鼻子拉高說道:「我家的魚塘,上塘死了一池魚,氣泵壞了,水質不好。下塘的魚,比以往躁動不安,不過很快就忘記了,你說魚是不是很善忘?」鄭智軒很快便聽懂話中之意,耿立堅扶起自己,便是告訴自己不要堅持公佈真相於民,只要時間久了,事情必定化淡。鄭智軒晃了腦子一下,回應道:「還好耿先生發現了是氣泵問題,如果是其他問題,這樣就不好辦了。」耿立堅眉頭一緊,止住手上的動作。薛寶珍立刻調解場面:「最終魚沒有事就好了。耿先生,我們一定會順從你的意見,我們就讓這四位范郎暫時充當著報導專員吧。」鄭智軒不畏強權,補充一句:「可是耿先生,我們四十年來小燕媒體部的規矩,報導團隊也必然具備五人,這四位范郎學習了多年的小燕樓官媒經驗,應該是相當明白的。」耿立堅預料鄭智軒打算派遣內部人員潛入下層,便見招拆招,先發制人,打斷鄭智軒,左手指向薛寶珍說道:「這可沒問題,寶珍,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可以派多一位員工陪同這四位范郎到下層報導。」然而這話語正中鄭智軒下懷,還等不及薛寶珍回應便說道:「不好意思耿先生,薛小姐的員工,剛剛還在喘氣的鮮活人命,非常不幸,正正便是全數死在燕南梯廂。」耿立堅惱羞成怒,擺脫剛才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指住薛寶珍大罵:「這麼大的部門,你薛寶珍拿不出一位員工嗎?」鄭智軒眼神堅定,提起嗓子說道:「我鄭智軒,管理的正是媒體部的攝錄行政組,現在派遣出外的員工死了這麼多人,只剩下我管理的攝錄人員能到下層陪同報導,現在整個媒體部一同見證,望耿先生鄭重己方小燕樓官媒!」字字出正氣,薛寶珍已坐敗者之位默不作聲,耿立堅氣得呼吸急速,卻又毫無辦法,被鄭智軒將了一軍,說道:「好,你可要小心點派人,這是關乎整個小燕樓的命運,也是關乎你的命運,你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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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威脅,鄭智軒抬起頭,怒嚎:「我鄭智軒,收到!」兩人怒目相對,雙方人馬劍拔弩張,這時一位青年人露頭打破沉默:「請容我自薦!」趙如彰從人群中擠出身子,站在三人的眼光中。一位瘦弱骨纖的年輕人眼骨往內陷,摺起的白色恤衫衣袖是骨架上唯一的棱角,腕骨突出如腫起的瘤,一頂捲曲泛黃色的記者帽,那矮小的身軀,在鄭智軒與耿立堅中間更顯細小了。兩人同時看起趙如彰的身子,一邊是怒不可遏,一邊是顫抖而嚴肅,壓力快要把趙如彰的胸骨勒斷,然而趙如彰還是堅挺地站著,在一把佈滿塵埃的巨大三葉扇下,他的影子也是巨大的。耿立堅走到趙如彰前抓起他染上汗跡的衣領,輕輕用力已經把趙如彰拉近,說道:「你去下層,是會死的,你明白吧?」大家都聽懂了耿立堅的話語,儘管趙如彰不在下層中被殺,事後秋後算賬,也只是死路一條。趙如彰雙手無力地放在空中,腳跟差點被扯得凌空,顫顫道:「知道……知道……」鄭智軒見狀立刻阻止耿立堅,說道:「耿先生傷了我們攝錄部的同事又怎能安全陪同四位范郎到下層報告?這位小伙子是技術部同事,他可不必負責採訪與攝錄,只是負責緊急應對器材的技術問題,定不會阻礙四位范郎遵從任務!」鄭智軒字字穿心,如直接揭露耿立堅的計謀,耿立堅怒髮衝冠,卻又毫無辦法,遷怒一聲:「薛寶珍!」薛寶珍接起這個爛攤子,卻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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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博弈,鄭智軒爭取了一個機會,但鄭智軒的內心,也是悲哀的,這位慷慨赴死的青年人,是他們上了年紀不可能再有的魄力與膽色,故此必然費盡所有力量保送趙如彰到下層。耿立堅語氣放輕,冷靜下來,重新整理趙如彰的衣領: 「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這名字公佈了,趙如彰必死無疑,正當鄭智軒想阻止趙如彰回應,趙如彰卻不作猶疑地答:「趙如彰,字成芒。」鄭智軒的心彷彿瞬間沈下來,連同身子一同降下,但看到趙如彰眼裡的光,又挺拔起來。耿立堅呼喊後方的手下:「把器材弄到手,並好好保護這位趙小伙。」其後轉身向鄭智軒說道:「作為你們的直轄上司,我會好好派人保護你的手下的,鄭智軒。」鄭智軒默語,雙手放在後背,緊盯耿立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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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立堅一聲號令,趙如彰一同跟隨范郎與耿立堅的手下乘坐下一班燕南梯廂前往下層,鄭智軒拍了一拍趙如彰的腰間,艱難的神色掛上鄭智軒的臂彎,那只沉重的手向他作了,最後的告別。人群退去,記者部只有上方的巨大三葉扇在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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