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瞳 - 浮生一剎

空站在原地，看著雷恩的背影。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男人跪下，伸手從包裡取出一件染著暗色痕跡的披風，還有一柄斷裂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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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約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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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的動作很輕，彷彿生怕驚擾了什麼。他徒手挖開土壤，泥土在指縫間散落，手雖沾滿了塵埃，但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空站在一旁，想幫忙，卻不知該從何做起，最終只是沉默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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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一直很喜歡這個世界。」雷恩低聲說，語氣平靜得不像是在訴說一個逝者的故事，「他說過，總有一天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把一切拋開，光是看看風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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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泥土慢慢填回坑洞，覆蓋住披風與斷劍。最後，他從一旁撿起幾塊鵝卵石，將它們擺在上方，形成了簡單的墓碑。他看了許久，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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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應該夠安靜了。」雷恩伸手拍去掌心的塵土，接著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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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望著眼前這片月光下的土地，心中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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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雷恩最後看了一眼那塊被月色映照的石碑，站起身，向著夜色中的山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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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低著頭，沉默地走了幾步，終於還是開口：「雷恩爺爺……死亡，到底代表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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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有些低啞，莫名壓抑的情緒，連自己都說不清。胸口沉悶，不是單純的悲傷，而是一種說不出的空蕩與迷茫。與約翰相識不久，但那個沉穩的身影、偶爾皺起眉頭的表情、時不時的提醒與嘮叨……早已成為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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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人不在了，所有的習慣突然被抽離，留下的，卻不是痛哭流涕的哀傷，而是一種空虛的恍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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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望著前方，被月色映照的湖面靜靜閃爍著微光，偶爾有風掠過，水面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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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後，他才開口，語氣平靜，「死亡，就是代表你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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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不能和他度過那些你以為理所當然的日常……再也不能聽到他擔心的嘮叨，也不能再有什麼爭執與對話。你會開始回想，開始懷念，然後突然意識到，這一切都只會停留在過去，無論你願不願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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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抿緊了嘴唇，胸口那股悶悶的感覺依然沒有消散，但似乎稍微明白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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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低聲道，「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失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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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靜靜地看著空，夜色映照在那張充滿皺紋的臉上，帶著迷惘、帶著未曾經歷過的失落……這一刻，他彷彿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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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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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摯愛離開的那一刻，他才驚覺，原來有那麼多話還沒來得及說，那麼多承諾還沒來得及兌現，那麼多的遺憾，已經無法彌補。無論他怎麼回想，那個人都已經不在了——再也不能回應她的話，再也不能站在她身旁，僅剩回憶，如影隨形地縈繞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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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收回視線，語帶滄桑：「我當時也是……有太多來不及說的話，還有很多想做的事，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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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抿緊了嘴唇，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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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死亡所代表的，並不只是失去。」雷恩繼續道，望向夜色中的湖泊，水面映著銀色的光輝，隨著微風輕輕蕩漾，「一個人死了，但同時也活著——在我們的記憶中，永遠佔據著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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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微頓，接著緩緩道：「有些人活著，卻跟死了沒兩樣；有些人死了，卻永遠活在別人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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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抬起頭，看向雷恩的側臉，微風吹動他略顯疲憊的髮絲，那雙眼睛深邃，卻彷彿承載著千萬年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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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不會真的消失，他曾經幫助過的人，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還存在著。這些痕跡，都不會隨著死亡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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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的聲音輕了些，像是對空說話，也像是喃喃自語：「人活著，就是為了在這短暫的一生裡，留下些什麼……哪怕最後記得你的，只有寥寥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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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遺物，指尖摩挲著那些已經失去溫度的物件，卻彷彿能透過它們，觸及到曾經的時光。「我會銘記約翰一輩子，他的故事不會就此終結。只要有人還記得他，他就沒有真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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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聽得有些愣神，心裡的悶痛雖未散去，卻變得不那麼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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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輕嘆一聲，嘴角浮現幾不可察的笑意：「他教過我的事，我也會實踐下去。這樣一來，他的影響就會一直延續，直到更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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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緩緩起身，夜色寂靜無聲，唯有微風輕拂過湖面，彷彿在低聲應和著他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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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看著這一幕，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上前，與雷恩並肩站立。他低聲道：「那麼，從現在開始，我也會記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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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不只是為了哀悼，更是為了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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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稍稍退後一步，站在湖邊。夜風輕拂過臉頰，帶來些許涼意，也讓思緒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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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看向滿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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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忘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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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在心底默念，這些記憶無需言語，因為它早已深深刻入靈魂。約翰的身影、他的聲音、他的笑容，未來的歲月裡，無論經歷多少風雨，他都不會讓這些回憶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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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僅僅記住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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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我要找到能夠陪伴、能夠銘記的同伴，守護他們，不只是記住，而是讓他們真正活在未來，不再止步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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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手指微微收緊，心中有什麼正在悄然萌芽，逐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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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自己不只是短暫地來過這世上，而是能在某些人的記憶裡，留下足以穿越時光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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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輕拂過，帶走了未曾出口的話語，唯有他的聲音，在寂靜中低低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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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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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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