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妖斑斑 - 第四十五章子桐山

天河之氣吸入後會慢慢的虛化內丹，只要不用靈力，就能多活幾天，狼王就是因為救兒心切，所以提早殞命。

奈何，看著小蓁的身體一天一天的衰敗下去，對愛她的人也是一種折磨。

烈昊很安靜的一直陪伴著母親，總是靜靜的伏在小蓁的大腿。

雖然他現在不能言語，我們也無法透過傳心術與他交談，但能感到他的成熟懂事。

綠離的傷也痊癒了。

這些天除了去找食物，多是在山洞療傷。

白憐將我們帶到中境一處渺無人煙山谷中，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匿藏地點。

盤方是怎樣也想不到，我們會逃到中境。

小蓁也問起了父母的情況，我愧疚的據實以答，他們都中了天河之氣，在我面前自盡了。

這些天小蓁已經歷太多的創傷，也可能已預料此種情況，沒有太過激動，只是默默垂淚，反而更令人感到悲愴，綠離默然的擁她入懷中。

「他們已經中了毒，為什麼還要捉他們回去？」我疑惑道。

「薇妃是想要我難受，她早已恨透了我。」小蓁道。

薇妃是盤方的妹妹，與小蓁同時嫁給狼王，以保持兩大族的平穩。

不過狼王從一開始就偏愛小蓁，小蓁又替狼王生下烈昊。

薇妃更是不受重視，所以小蓁從來不覺得她是一個威脅。

「他們為何會有天河之氣？」綠離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白原跟他們是同謀。薇妃說，是白原上神界偷到養氣丹，他們才能收集天河之氣。」

我心裏有些模糊的線索，卻一時之間連繫不起來。

「昊兒生辰那天，白原又帶來了一瓶蘭花酒，我們早已經喝了他許多瓶蘭花酒，不疑有他，誰知才喝下就感到內丹一陣虛軟，軟倒下來。白原便在我們面前擄走了烈昊。」說著小蓁撫了下烈昊的頭苦笑：「幸好你沒有喝酒。」

小紅狼舔了幾下她的掌心。

「狼王的修為深厚，他很快就恢復過來，那時我們還不知道中了什麼毒，只覺內丹虛軟，以為是散靈丹。狼王馬上帶著木章與幾名大將去找白原，可是白原是風妖啊，論逃走的本事，沒人及得上他。幸好狼王憑著平日的推斷，最後猜測他擄了烈昊去冰封雪境。他帶著木章等幾名親信便離開了。他走了不久，盤方的軍隊便來到了，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白原一定和盤方約定了。黑狼軍有備而來，北號山卻無主，很快便被攻陷，盤方想坐上封齊的王位，我偏不讓他坐，我寧願毁了王座也不讓他如願。」小蓁得意的笑了起來。

小蓁還是那個剛烈的女子。

晚上，她更加虛弱了，身體已經有輕薄的黑霧散發開來，小紅狼也知道母親命不久矣，一直伏在她枕邊低鳴。

綠離在床沿一直握著她的手，目光寸步不移，生怕眨一下眼，她就會化成黑霧消失。

「斑斑，阿離，請答應我一個要求。」小蓁躺在綠離幻變的大床，懇切的望著我倆道：「請救救烈昊，讓他恢復內丹，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但我只能求你們了⋯⋯」說到最後，小蓁哽咽了。

我跪在床頭噙著淚搖頭道：「即使妳不說，我們也會替烈昊找到玉瓊丹。」

綠離握著小蓁的手在微微顫抖，他抿緊雙唇，眼眶早已紅透，只怕一說話，淚水就泊泊流下。

「好⋯⋯好。」她強撐坐起來，將小紅狼抱到我的懷中，「那烈昊就交給你們了。」

小紅狼離開母親的懷抱，沒有掙扎，只是鳴鳴的低泣不斷。

「阿離⋯⋯阿離⋯⋯」小蓁撫著綠離的臉頰，強擠出笑容。

綠離豆大的淚珠終於缺堤而下，他抖著雙手捧著小蓁的瘦削臉頰，輕輕的以姆指拭去她的淚水。

「阿離⋯⋯你要好好的活著⋯⋯把我的份兒也活下去⋯⋯」

小蓁撫著綠離的手已化成黑霧，綠離將小蓁緊緊的擁入懷中，似乎這樣就能讓小蓁不要消失。

懷中的小紅狼也在抖動，狼眼濡濕，眼下的紅毛都濕了。

「小蓁⋯⋯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綠離的聲音在發抖。

小蓁化成了黑霧消失了。

綠離仍舊維持著抱小蓁的姿勢發怔，眼淚從他的面頰滑至下頷，一滴一滴的滴落床上，洇成了淚花。

我也早已經淚眼模糊，烈昊跳了下來，跑到山洞外，對著黑夜嗥叫，悲傷的叫聲劃破了夜空。

***

兩個月後，我們傷勢痊愈，便離開了中境的山谷。

我與綠離分頭行事，他前往青陽山的藏書閣，尋找有沒有上神界方法的書卷，而我則帶著小紅狼去子桐山找石凡。

我和綠離商量了許久，這一路上都是危險重重，帶著烈昊只怕無法保護他。

綠離被青丘趕了出來，我更是孑然一身。

隨後才想到石凡，當時和他一起去西境，就覺得他豪氣俠義，更重要的是熊族一向不滿狼王，盤方更不會想到狼王唯一的血脈不但沒有死，還藏身在反對他的妖族手上。

在子桐山下經過小熊的通報，石凡很快的下山迎接我。

「斑斑，妳終於來了。」石凡給了我一個熱烈的擁抱，我被捂在他肚皮上差點窒息。

「好久不見。」我推開他吸了一大口氣。

「來來來，妳就在這小住一陣子，讓我好好款待妳。」石凡的大手掌搭著我的肩上，與我同行，烈昊走在另一旁。

石凡這才瞄到小紅狼，「這狼通體紅毛，實屬少見，妳哪裏尋回來的？」

「這正是我來此處的目的，有事想麻煩石兄了。」

「好，這個一會再說，今日難得一見，妳一定要留下來和我暢飲一番，我還有個朋友要介紹給妳認識。」石凡一臉狡黠的道。

我略一抬眉，思索了下，卻想不到有什麼人要如此鄭重的介紹。

慢步於山谷，子桐山沿海，這裏沿途花草盛開，果實纍纍，附近的大海還能捕到新鮮的魚，確是一個好地方。

山谷小道彎彎繞繞，不時有一些同族與石凡打招呼，還好奇我的身份，但都被石凡一一打發。

石凡領我到山谷深處，這裏百花盛開，飄送著不同的花香與藥草香氣，山谷的盡頭有一道瀑布，有一間打造精緻的小木屋靜立於百花叢之間。

我們沿著小徑前行，花草種植得整齊有序，顯然這裏的主人是一名惜花之人。

小紅狼好奇的去嗅那些花草，卻不知嗅到什麼，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小木屋走出一名女子，竟是相熟的人。

「水鏡。」我高興的朝她跑去。

「斑斑。」水鏡也甚是驚訝，我倆緊握著對方的手。

「妳怎會在這裏？」

「這——」

「水鏡姑娘，妳不招呼我們進屋喝杯茶嗎？」石凡瞇起眼笑道。

「對啊，一起進來吧。」水鏡如夢初醒，牽著我的手進屋。

石凡笑瞇瞇的望著水鏡，也進了屋裏。

桌上飄著花茶的香氣，我喝了一口花茶，便問水鏡：「你們兩人怎麼相識的？妳怎麼又住到這裏來？」

水鏡尷尬一笑道：「與妳一別後，我在中境到處閒逛，有一天被一名男子跟踪，看他的體型龐大，我想未必是他對手，便引他到小巷，向他下了迷藥。誰知⋯⋯」她望了一眼石凡。

我指著石凡道：「是你跟踪她？」

石凡嘻嘻一笑，看了我一眼。「臨別時，妳不是給了我一些藥草嗎？這些藥草在探險西境時救了我命。」目光隨即又回到水鏡身上道：「那天在客棧，我嗅到這些藥草味，便想尋著那帶藥草的人再買一些，好帶給我同族的兄弟。尋著香味便尋到水鏡姑娘，便想上前和她說明原由，誰知她不由分說的就灑了我一臉藥粉。」

水鏡抿嘴而笑：「他臨昏迷前喊了妳的名字，我不知你們是什麼關係，他為何會提及你，便將他綁起帶回客棧審問。」

「水鏡姑娘做得對，遇到這種事，確實應該小心謹慎。」石凡笑道。

石凡笑得像傻子似的，這傢伙怎麼了？

「後來他道明來意，還與我說了妳在西境的經歷，我看他說話真誠，不似撒謊，才信了他，替他解了綁。石兄很是欣賞我所栽種的藥草，並問家住何處，用完再來買。我居無定所，也沒有什麼去處，他便邀我來子桐山小住。」說完朝石凡微微一笑。

「水鏡姑娘喜歡這裏便好，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妳怎麼來這裏了？」水鏡問。

「啊！對啊，妳剛才不是說有事相托嗎？」石凡這才收回目光，回復正常。

「我想托你們替我暫時照顧屋外那隻小紅狼。」

烈昊在花間漫步，這兩個月來，他一直都這副提不勁的模樣。

「他是誰？」石凡問道。

「他是封齊的兒子。」

「我聽說封齊的兒子天賦異稟，靈力強勁，但外面的小紅狼一點修為也沒有。」石凡嚴肅地道。

狼族大變這事已經傳遍三界，我只將白原捉烈昊煉化一事說了出來，並準備尋找復原內丹之法。

「白原竟然這樣對待一個小兒，實在是太殘忍了。」石凡搖頭慨嘆。「妳就把他放在這裏吧，妳回來前我定保他安好。」他拍胸脯保證。

石凡的爽快出乎我意料，還以為他討厭封齊，連帶會討厭他的兒子，看來他還真的只對事不對人，難得的正直之輩，然後他說要今晚準備好吃的給我，便離開了小木屋。

一直沉默的水鏡這才開腔道：「妳是要找玉瓊丹嗎？」

「嗯。」我點頭，「他不知道妳是神族吧？」

「不知道，所以我剛才不便問妳。」

「妳知道玉瓊丹在哪裏嗎？」

「斑斑，妳還是放棄吧，你們無法拿到玉瓊丹的。」

「不，我必須救烈昊。」

「玉瓊丹是神界至寶，凡人吃了可以成仙，妖族吃了除了內丹重生，本身有內丹的人還可以得到不死金身，神族吃了則可得萬年修為。現在神界也只有這麼一顆，而且是放在天帝所居的紫薇殿，那裏戒備深嚴，絕不是妳妖族能闖進的。」

「這是我好朋友的遺願，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唯一的兒子就這樣死去。」

「唉，看來我是無法勸退妳的。」

「水鏡，那妳能告訴我上神界的方法嗎？」之前沒有想到會重遇水鏡，所以壓根兒沒有想到可以問她。

「我從沒有下過凡間，也不知道如何回到神界。」水鏡苦笑。

晚上和石凡及水鏡大吃一頓，第二天一早我道別了小紅狼，在他可憐巴巴的目光下離開了子桐山。

在離開子桐山後，回月陰山的途中，因為托負了小紅狼給石凡後，我心裏的牽掛少了，總算能釐清白原之事的脈絡。

白憐最後在山洞中給我的耳語是，白原本來屬意用我的內丹，只是後來改變了主意。

從白原的種種行徑，我推測他是因為在鬼界遇到歡婆婆才知曉我的存在。

他會去鬼界是因為他把白憐的魂魄囚在那裏，不讓她重新投胎，要想辦法讓她復活。

他一直在留意我，所以他知道我被子慕刺中，而非我所述的被其師兄所刺，因為他就在現場，他當時就想拿我去煉化，但是昇曦來了救我，所以他不得不放棄，後來我靈力盡失，應該沒法再煉化，那時烈昊出生，他便把目標轉移到他身上。

他先去兜率宮偷了養氣丹，再燒了兜率宮，那就沒有人知道他偷盗了什麼丹藥，之後就去了收集天河之氣，放到酒裏送給狼王，狼王已經喝了白原好多壇酒，不疑有他，就這樣中計了。

然而，令我最為愧疚的是，白原本來的目標是我，最後卻是小小的烈昊代我承受了這一切。

我必須要救烈昊。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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