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心萬生 - ⟣肆. 陰府桃源夢-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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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鬼王、是位女子——？

夜君一席話，如當頭棒喝，蘭煜暉如醍醐灌頂，整個人從頭毛到腳——那他方才遇見的那青年，有移形換位通天本領的青年……又是何人？

蘭煜暉對上夜君不妙的眼神，兩人雙雙感到滿腹疑惑，這件事有所蹊蹺之時，除在場三人外，既不屬於方才那位青年，也不屬於昏迷的結璘……

——有第四道未曾聽過的聲音，緊隨兩位的談話之後，悠悠響起。

「呵呵——又見面了、劍尊大人。」

那嗓音是位女子。蘭煜暉無端聯想、這是才是真正的鬼王嗎？

話音似少女青澀，音色卻婉轉深幽，好似銀鈴輕響，三生回首，空靈裊裊。

這場面似是既視，與方才小巷相同情景再現，從那裡被領至鬼市，最後來到鬼王的園林，那青年也是人未到、聲先到。

蘭煜暉提心吊膽，一雙琉璃瞳微縮，心下一緊，一首搭在殘雪上，另一手抱著君洛殤又使了幾分勁，便轉過身被對夜君，將對方互在身後。

他抬眼，四下尋找那空靈女聲的主人，日無定處、不斷流轉。

等待許久，那人也不著急現身，又笑著答曰。

「劍尊大人、別找了…請述妾身招待不周，不過人我既已帶到，妾身重諾、也望劍尊大人予諾，在事成後隨妾身去一地方。」

蘭煜暉抿緊了唇，正色過來，這約定分明是他和那自稱鬼王的青年立下的……

舉棋不定，蘭煜暉還是無奈，和身後夜君對視一眼，兩人似乎同時察覺到了什麼不對。

「妳才是鬼王？」蘭煜暉問。

「……呵呵。」

那少女答非所問，只留下幾聲輕笑後，又消失無蹤。

此情此景，劍拔弩張，反倒是被蘭煜暉護在身後的夜君，率先沉不住氣，猛地踱步來到金絲籠的柵欄前，雙手握上欄杆，將頭從那隙縫半探出，一臉不屑。

「狐狸……咳嗯！蘭煜暉！我早跟你說了，鬼王分明是女子，怎麼這會而你還不明——！！！」

「玉華殿下。」

蘭煜暉沒有回頭去看夜君，他冷不防開口，提高音量，厲聲打斷了夜君的話。

「我相信她，夜君。」

從夜君角度看過去，此刻的蘭煜暉散發著予平時謙謙君子不同的氣場，一臉如臨大敵，表情冷峻。

那邊夜君眨眨眼，維持著半探出頭的動作，將剩下的那半截話，悻悻地吞了回去，臉上開始裝起了無辜，雙眼心虛地游離。

也不知道是真的怕了蘭煜暉的威嚇，還是夜君單純就是外強中乾。

總之，目前情勢不樂觀也不明朗，未解之事卻是一件接著一件來。

蘭煜暉又抬手捏了捏眉心，覺得腦殼漲得發疼，他忍不住單手插腰，低眉垂眼輕嘆——這邊還是要提一嘴，自從他被狗結璘不分青紅皂白拖進了鬼界後，就沒一刻不是在嘆氣的。

「鬼王大人，感謝重諾，未傷星君與夜君一根寒毛……但茲事體大，蘭某自然也是重諾之人，最恨欺騙，如若可以、鬼王大人，可否如實告知蘭某——」

蘭煜暉停下手上動作，忽地睜開眼，目光凌厲，抬眼視線便筆直地鎖定，往他身後、那金絲籠座落更前方看去。

小樓的內部與外觀相差甚遠，不同外觀的清幽寂靜，內裡的裝潢明宏壯麗，廳堂與那鬼市一般，張燈結綵，重重紗緞綾羅自十六宮格地華麗天井垂落，期間懸著數只金鈴。

鳥籠前方則是一座朱紅臺階，以白玉雕作欄杆，一路向上延伸幾百階，直通二層的一處落腳平台，上頭鋪著錦織的米色地毯，上頭工藝刺繡精美，可蘭煜暉眼下並沒有心情欣賞。

那方落腳平台的深處，正中央有一凹陷進去的空間，形似閣房，重重紅簾輕飄卻不見光，盡責遮掩，不見深處、後其影。

從方才入室時，到那女聲驟然出現，蘭煜暉經夜君提醒，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裡。

「你……不，＂妳＂究竟是何人？」

蘭煜暉瞇起眼，微微沉下腰，擺出了攻擊的預備架勢，冷聲詢問。

眨眼間、劍光一閃。

蘭煜暉話落，殘雪隨即出鞘半分，一道疾風掠過，迅如雷之勢，夾帶了寒冷殺意，勘勘擦過夜君耳邊，帶起一絡光華烏髮紛亂、卻不斷。

這一劍，不輕不重、卻殺意凜然。

只見那夜君大氣不喘，似乎也被蘭煜暉這突然其來之舉驚到，隨後回神，一口氣梗著如釋重負，咳了出來。

夜君摀著嘴，慌不盲從籠中看向持劍對著那重重紅簾，相對而立的蘭煜暉。

澄黃的瞳仁因為驚嚇起伏不定，他順著氣、一下一下，雙唇還沉浸在方才，那一瞬劍影迷去了眼，心頭震攝萬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姿勢滑稽。

以一劍化千萬劍，光影須臾，那殘影去得極快，在場的諸位皆未看清出招，帶殘雪雪白劍穗落下，重歸劍鞘，一切平靜。

半息之後，唯那樓閣紅簾原先落地，如今劍影之後、只剩半丈，餘丈紛紛隨瑩藍劍光飄散，不消一時便化作漫天粉塵，緩緩落下。

這一幕看在夜君眼裡，還怪有幾分綺麗的。

隨著紅簾被一分為二，乾淨俐落分家，原來隱蔽餘樓閣之後，那深不見光之景，終於暴露。

只見一烏髮少女，似是芳齡正華，赤足輕點，裸踝上一抹鮮紅，紅線穿鈴，行走間叮鈴作響。

少女緩緩抬起頭，如一隻雀躍鳥兒，帶著羞澀笑容，拖著一身玄黑儒裙，百褶的裙襬上繡著金絲地曼珠沙華，黑髮如緞、未束髮倌，也未帶髮簪步搖裝飾。

這一登場，就如山間妖精，長髮輕揚披散至過腰，是道道分明的風景、如此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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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像，這位少女，才是夜君口中的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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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煜暉打量對方，少女眉眼深邃，一雙異色貓瞳很是靈動，卻又偏得雙眼眼尾各點輟一顆淚痣，整人散發著一股異域風情，若是年紀再大點，怕不是天人之姿、沉魚落雁之色。

這副模樣，除了性別不對，其餘相貌皆與蘭煜暉方才所見、那領路的青年別無二致。

兩人神態模樣，甚至打扮都是成雙成對。

少女以長袖掩面，半抬貓眼，「貴安…劍尊大人。」

「漂亮的一劍，小女子余昭月，乃一方鬼界、萬鬼之主—鬼王，或者……」

她話鋒一轉，瞇起一雙貓眼，靈動狡詐，那聲清脆如銀鈴，悠長百轉，話說到了後面，隨著她腳步變換，緩緩步下紅階長梯，原來的樣貌如潮水換化、傾刻轉換——不用多時，又變成了另一副，蘭煜暉更加熟悉的樣貌。

清冷男生帶著笑意，無端生色。

以男相示人，兩種都別有風情。

自稱鬼王的青年微微一笑，寡情冷淡，又好似埋怨。

「或者劍尊大人…….也可以叫本王阿月、兩者皆是我。」

「……果然是你。」

一旁夜君見此景，已經看得目瞪口呆了。

只有蘭煜暉心如止水，在見到青年的同時，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隨後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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