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以文字刺殺我 - 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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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孩童時，你我兩家乃是世交，不過我生在文家，而你則是武將世家，在出生前，父母早就把我們擺在了一起，而我對你，也有一番傾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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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哥哥。」軟綿嗓音喚著他的名，小小的人兒屁顛顛的跟在一個十歲少年身後，儼然就是一隻跟屁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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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這才停下腳步，轉身把還不到自己一半的小娃娃抱起來，抱在手裡的感覺就像是抱一隻小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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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兒是不是又重了？」成功看到小娃娃被自己逗生氣了，少年爽朗大笑，把娃娃平安帶回了她父母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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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以遙！還我手娟！」女孩羞紅著臉，看著已然爬到樹上不下來的人，既羞又憤，只因他搶了自己的手娟，要知道，女子的手娟是不能輕易給人的，就算那人是自己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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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作牧以遙的青年，從小就愛欺負女孩兒，看她臉紅害羞，生氣卻又不敢做聲的模樣，不管怎麼樣，都可愛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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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不再逗弄人兒，他才樹上跳下來，毫不拖泥帶水，在落地時也相當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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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娟還給人兒時，他也伸手去抓住了女孩的柔夷，表情在一瞬間變得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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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兒，我定會娶妳過門，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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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的手裡除了自己的手娟外，在手娟上靜靜躺著一根髮簪，那髮簪是用銀做成，上頭一隻白色鑲金邊的燕子擺出飛翔之姿，幾顆淡色珠子作墜飾，低調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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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羞憤的面容在轉瞬便成了羞澀，一張小臉紅得不能再紅了，她垂首抿唇，把髮簪緊緊握在手裡，放於胸前，心中悸動宛如興奮的小鹿，如何都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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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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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一身鮮紅嫁衣，頭戴鳳冠，後有十里紅妝，風風光光的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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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父母感動之餘，也倍感欣慰，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孩，如今終於嫁出去了，還是與自己家交好的牧將軍家，且牧以遙那小子，也是對胡琳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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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停在將軍府門前，胡琳靜靜坐在裡頭，心裡是記羞澀又興奮，等等拜了堂，她就會是遙哥哥的妻子了。在她手裡，還握著當年牧以遙送給她的髮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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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子被人撩起，一隻手隨即伸了進來。胡琳此刻面上戴著紅紗，看不清是誰的手，心裡卻是無比確定那人就是牧以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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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柔夷覆在其上，她起身走出了花轎，在前方人的帶領下，踏入了將軍府邸，耳邊也瞬間響起一陣喝采，那是祝福，是喜悅，因為今天過後，又有一對新婚佳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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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一對新人向著門外，手上拿著紅色秀花，朝天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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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拜高堂！」轉回向室內，那裡坐著雙方的父母，再次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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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刻，胡琳竟覺鼻間發酸，眼底也悄悄染上水氣手心更是隱隱有難受的搔癢感。從今往後，自己就再也不是胡家的人了，再也不能對著母親撒嬌，不能待在爺爺旁邊聽故事了，再也不是胡家的大小姐，而是牧家的大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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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胡琳已是及笄，儘管要嫁人了，心裡那分對家的依戀仍舊無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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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對拜！」已到最後一步，胡琳和身邊的人面對面，慢慢彎下自己的腰，就如她的心，也在這一刻落定，誰也不知道，這短短的拜堂，竟讓她的內心千迴百轉，最終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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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入洞房！」這一刻，胡琳臉上顯出一抹羞澀，也多虧了紅蓋頭，才不會讓人笑話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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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裡，到處被佈置成了紅色，胡琳一個人獨自坐在床邊，在聽完媒婆的叮囑後，她是一刻都不敢亂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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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等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從一開始的飢腸轆轆到後面已經沒有饑餓的感覺了，在她覺得自己快要餓暈過去時，房外傳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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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聲嘈雜，隨即是門被打開的吱呀聲，一股濃重的酒味也隨之在整個房間裡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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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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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於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緊，心裡是難言的緊張，他走到自己面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棍子，慢慢挑開胡琳的紅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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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蓋頭被掀開，這才終於看清胡琳的容貌，本就長得嬌俏的人兒，在胭脂水粉的妝點下，更顯傾城之姿，讓人傾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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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兒，妳好美。」此時的牧以遙早以喝醉，一張俊容上滿是酒醉所染上的紅，但他眼目清明，似乎並不如胡琳所想那般，喝的爛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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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退去一身嫁衣，初嘗禁果的滋味，斷斷續續，讓人不禁面紅耳赤的聲音從房間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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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嘆好景不長，邊關發生戰世，外邦來犯，急需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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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僅僅留下一句：「等我回來。」就穿上一身戎裝，隨著軍隊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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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胡琳，才剛與牧以遙新婚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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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獨自坐於窗邊，看著窗外雙宿雙飛的燕子，心裡相思滿溢，卻無處安放，不由輕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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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常常嘆氣對身體可不好。」在她身側的是自己帶在身邊的貼身婢女，小翠。她可是已經看著夫人愁眉苦臉的好幾天了，心裡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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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啊，他去的可是戰場，也不知何時能回來。」她不敢往壞處想，戰場上刀劍無眼，誰又能說的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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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夫人就刺繡吧，把思念的心刺進刺繡裡，最後作成荷包，這樣等先生回來了，必定也能感受到夫人的一片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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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一想，也覺得小翠的方法可行，因此胡琳也不再愁苦著臉，儘管臉上還是沒有多少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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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小翠，快去挑塊布匹，還有把我的針線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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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看見夫人終於有精神了，小翠也感到高興，伏身應下後就出了房間，去準備夫人所要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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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胡琳就彷彿深陷其中似的，只要想他了，就會拿起放在一旁的刺繡來，把自己對於郎君的思念，一點一點的刺成完整的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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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她還不知道自己該繡先什麼，就現在角落繡上一朵粉色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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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的女工很好，一點一點的，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就這麼出現在白布上頭，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嬌俏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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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流逝，胡琳偶爾還是會坐在窗邊，望向大門的方向發呆，只是手裡多了一個刺繡，且那刺繡圖也是一天比一天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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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思念無法言說，唯獨靠著刺繡，把心中念想化成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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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手裡放著他送給自己的髮簪，神情卻是越發落寞和失望，如今已經兩年過去，邊關的戰事還是沒有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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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腿上的刺繡，如今也被塞滿了一朵朵梅花，卻總覺得少了什麼，看著髮簪上面的燕子，胡琳忽然心思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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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簪放於桌上，再次拿起繡針和布匹，挑了一捲靛藍細線，在布上繡出一對相望的燕子，一隻燕子立於枝頭，翹首以待，另一隻振翅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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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用金線加以修飾，一對燕子就這麼躍然於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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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呼出氣，胡琳把布放下來，嘴角也揚起了一絲笑意，似滿足、又似期待。她心裡始終相信，她的郎君必定會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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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再用淡藍祥雲布匹做出一只荷包，把自己繡好的比翼鳥縫在上面，一條靛藍流蘇垂掛在荷包之下，一切才終於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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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很是珍惜的把荷包放在胸前，眉目低垂，眼中思念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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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郎君，我的遙哥哥，快些回來吧，你的琳兒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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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報！是戰報來了！牧老將軍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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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訊說來就來，幾近三年的等待，如今終於盼到了，胡琳急沖沖的跑向大廳，只為了聽聽最新的消息，但是當她踏入廳內，卻是一股壓抑鋪面而來，讓她臉上笑意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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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於高位的母親，此刻面上卻沒有一點笑容，只剩滿滿哀愁，甚至幾近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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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請問，怎麼了？」她走到母親身側坐下，手在母親背上輕撫的同時，心裡不安卻是越發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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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兒……遙兒，遙兒他……」未說出的話早已經不言而喻，母親雙手捂面，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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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以遙是他們家裡唯一的孩子，如今，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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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卻是說不出話來，也震驚到哭不出來了，但她還是先急忙安撫母親的情緒，之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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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沉重，心裡的感覺卻是五味雜陳，但最多的是傷心欲絕，荷包放在桌上，她輕輕的捧起，視線卻是漸漸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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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力的跪坐於地，她早已淚流，卻是發不出一絲聲音，唯有哽咽嗚咽，那是多痛的感覺，才會讓人在極度傷心欲絕時卻發不出聲音來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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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盼不到她的郎君，再也見不到那個愛她又愛欺負她的遙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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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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