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魔物的方式不在於使用的武力多寡,而是在於計謀。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rxpGLXBui
至少在過去,安迪邁亞契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單憑刀劍與完全體的魔物分庭抗禮。就算是使用來自異國的陽石劍刃也不行。
耳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沒多久後便歸於平靜。
他屏著呼吸,側耳傾聽。
聲音沒再響起。
夜風撫過身上的獸皮大衣,帶走肌膚上的暖意。氣溫下降了不少,但安迪邁亞契沒注意到。他正全神貫注在聲音的來源上。熟悉的腥羶臭味彷彿潮水般湧進安迪邁亞契的鼻腔中,令他確認魔物的位置。這是安迪邁亞契感知魔物的其中一種方法。當然還有其他方法。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OqUFn2i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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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皆被獻祭者的願望扭曲,程度不一、無一例外。最常見的是身體的扭曲。
是時候了。
安迪邁亞契隨即站起來,細碎的葉子從身上掉落。剛剛趴着的草地被壓出一個人形的印子,是青年長時間靜止不動後的傑作。
映入眼簾的是高高懸在半空的一輪偌大的銀月,以及在其光芒照耀下的魔物。
安迪邁亞契試探性地 踏出一步,腳下傳來青草的斷裂聲。沙沙沙沙,他慢慢走向魔物。
沙沙
沙沙
沙沙
然而魔物渾然不覺,浮黃混濁的眼眸緊瞪前方。鵝蛋形的鏡子立在面前,看似和普通的玻璃鏡沒甚麼分別,卻彷彿有無盡的魔力般吸引著魔物的視線。
安迪邁亞契的石劍出鞘,和手臂長度相約的劍刃筆直銳利。握著武器的右手屈曲向後,石刃的手柄落在胸膛與腹部之間,與身側呈平行狀,刀尖微微向上。他一邊以這樣的姿態緩慢謹慎地靠近魔物,一邊尋找著獵物的心臟。
魔物仍舊沒有注意到他。他(或許是牠?)四肢著地,淡灰色的肌膚像盔甲一樣光滑繃緊,全身上下沒有任何毛髮;依稀還能看出是人的五官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狠狠碾磨過般異常偏平,應該是耳朵的兩個黑洞連接著血盆大口,白森森的銳利長齒滴著淡黃的唾液。
這就是魔物──獻祭者貪圖不屬於自己力量所造成的後果,是被願望扭曲的超乎常理的可悲生物。他們失去了生而為人的一切,因此憎恨著仍擁有一切的人類,想要尋找屬於他們的正義。
安迪邁亞契打量著魔物的角。他的角很長,但還不到完全體──吃的人數足夠多到能使用紅夫人賜予的能力。眼前這隻還不是,但快要是了。
他很好奇到底魔物在鏡子裡看到甚麼。當他看向鏡子時,這塊曾浸泡在魔物血液裡以及添加了他們磨成粉狀的角製作而成的光滑玻璃只映照出安迪邁亞契的身影,因此他不知道答案。不過根據經驗,安迪邁亞契知道魔物確實能看到某些他看不到的東西,而且那些東西足以讓他們停下腳步、全神貫注。
安迪邁亞契繼續觀察魔物,很快便找到他的心臟。閃爍著月光的肌膚之下是粗大的深色血管,包裹著某個不斷跳動的黑色物體。
安迪邁亞契把石劍對準心臟,如此同時湧上胸腔的既不是恐懼,也不是憎恨。他知道有些族人憎恨著魔物,因為魔物無可避免都會走上毀滅世界的道路。這是注定的,像是世界總有一天會下雨、海水永遠都在流動一樣。魔物總有一天會毀滅世界。但安迪邁亞契和其他族人不同,他不恨魔物。
他是來讓他們解脫的。
狩獵前的贖罪歌浮現在腦海裡,悠長纏繞的歌聲夾雜著穩健的心跳聲,一如母親的搖籃曲般耳熟能詳。
湖泊之母,請守護吾;
賜吾智慧,讓吾心無迷惘。
湖泊之母,請映照真相;
指引方向,讓吾償還遠久之罪價。
石造的劍刃伴著夜風,準確無誤地插中魔物的心臟。魔物後知後覺地掙扎著,可是塗在石刃表面的毒液已經迅速侵蝕他的心臟,經由血液流遍全身。很快地,魔物不再動彈。
即使死前,他的眼睛仍舊未曾離開過鏡子一次。
他到底看到了甚麼?這個念頭再次浮上安迪邁亞契的心頭,然後隨風逝去。
遠方的地平線透著一絲絲白光。安迪邁亞契知道那裡有一個盛產陽石的國家。
聽說那個國家銀白的公主召喚了漆黑的魔物。
他收回劍,小心翼翼地放進劍鞘。在把手伸向鏡子前,他已經決定好將會到達的目的地。
就算現在全族只餘下他一人,他都會繼續湖泊之子的使命,殺死所有的魔物。
等著瞧,黑色魔物。安迪邁亞契下定決心。我很快便會讓你解脫。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Qhj6Vvgl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