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九龍區某一條街,路旁停泊滿了的士,這是的士司機宵夜的地方。幾間食肆的爐火發出「熊熊」之聲,與一眾的士司機飲啤酒高聲說話,熱鬧得比晚飯時間更甚。
一席靠近門口,枱面以至枱底已放了兩打啤酒空樽,四個的士司機面紅耳熱,說起最近在開工時遇上的事。
一個的士行家稱他為「老鬼興」的,興奮地說起他如何「劏客」的事,一支由中港碼頭載去鯉魚門的旗,埋單收了乘客二千元的故事。說到連鄰座的行家也來聽,問如何做到。「老鬼興」就說起他多年來「劏客」的經驗,洋洋得意。一個年紀尚輕的行家阿俊,說︰「吖!你這樣『劏客』,有沒有試過失手?」
「老鬼興」沒覺得被挑戰,說︰「嗱!失手就真係沒試過,點解呢?我們的士佬最醒目是甚麼?就是睇人嘛!有些人,你一眼睇見,就知好『劏』,哈哈哈哈……這件事要好好的學呀!」
阿俊聽罷,又問︰「嗱!老鬼,你講到自己睇人這樣厲害,你又有沒有見過鬼先?」
「老鬼興」又是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說︰「好!年青人,由人講到鬼嘛?我跟你說,我撞鬼多過你載客去機場啊!哈哈哈哈……」
在場的的士行家都不知道為何,好像覺得「老鬼興」開始有點胡言亂語,說到「撞鬼」又有甚麼好神氣呢?就笑了出來。
阿俊追問︰「那你見過最恐怖的是怎樣?」
「老鬼興」突然一臉嚴肅,說︰「嗯……你們大概都知道一九九三年元旦蘭桂坊人疊人慘劇吧!?」
由於香港人在英國殖民統治下,是一個中西文化交流的環境,在一九九二年大除夕晚上,不少市民都如往年一樣外出慶祝,要說其中一個人群聚集的熱門地方,當然就是酒吧和餐廳林立的中環蘭桂坊。
當年還有電台在那裡舉辦新年倒數流行音樂會,經由電台及電視台直播現場盛況。
事後估算當時在場聚集近兩萬人。
再加上本來在酒吧和餐廳裡的人都湧上街頭迎接新年,有慶祝的人互相噴射噴霧綵帶和雪花,以及噴灑香檳、啤酒、汽水等,甚至更有部分人擲酒瓶、扔磚頭,和焚燒報紙雜物,當時的情況早已漸見失控。
直到踏入一九九三年不久,慘劇便發生。慶祝的群眾在倒數後,開始沿德己立街往下方向離開,就在德己立街的十字路口,幾個方向的人群聚集交錯,引發人群互相擠擁、相繼跌倒,造成人疊人的慘劇。
「老鬼興」說起,當時他只是在的士裡的收音機,聽到新聞報導。阿俊就問:「說到這裡,那跟你有甚麼闗係?」
「老鬼興」又再洋洋得意地說:「所以說,講故仔要交代背景,聽故仔要聽完才好問問題,你知道嘛?我所說的事,是關於我載了慘劇中的一個死者。」
阿俊還未及回應,就被在座的行家示意不要再打斷他,靜靜聽故事吧,他才裝作很好奇的樣子去聽「老鬼興」再說下去。
「老鬼興」就很神氣地繼續將故事娓娓道來:
當晚呀!有一對情侶上了我部的士,那個女乘客對我說了地址時,她男友還問她發生甚麼事,為甚麼去那個地方?但她卻沒有回應她的男友。
聽他們說話的口吻,那個地方好像不是他們平常會到的。
當時,我都有點奇怪,但有生意就做,也不理得那麼多,就照開車了。
到了目的地,女乘客二話不說就立刻下車,衝了上樓去到一戶單位前按門鐘。女乘客的男友給我車費後,也跟著她走了。
而那戶單位有一位女士來開門,那女乘客就抱著那女士,對她大聲哭叫一聲「媽」,然後在她耳邊很細聲地說話。追上來那個女乘客的男友見到,當時覺得很奇怪,因那女士根本不是她女友的母親,而再見到那女士的面色變得死灰,女友就隨即暈倒了,他就報警叫救護車送女友去醫院。
同時,那女士的單位內,電視新聞正在報導蘭桂坊發生慘劇,她看到後面色一變也暈倒了,跟女乘客一樣送去醫院。
當時,女乘客在送到醫院前已經不治,死因是突發性心臟病。
其後,在醫院裡那女士醒過來後,找到了女乘客的男友,就告訴他剛才女乘客暈倒前,曾在她耳邊,說:「媽,我在蘭桂坊畀人踩死了,我就是被壓在最底下的一個。」而那女士還說,在她醒來後,護士對她說她的女兒死於蘭桂坊慘劇,而且女兒的屍身,真是在其他屍體下的最底層發現。
這時,阿俊見「老鬼興」似乎說完了他的故事,終於按捺不住說:「喂!今次真是忍無可忍,你明明只是載過一對情侶到一個地方,又怎會知道他們之後發生甚麼事?遇到甚麼人?講過甚麼話?你不要作故仔喎!」
「老鬼興」神色淡定說:「你都心水幾清,有認真聽故仔。沒錯!但我所說的,都千真萬確!因為幾年之後,我在一個電台聽到有人講鬼故,就係講我當晚載的對情侶落車之後的事。」
在座的行家都現出一臉嘖嘖稱奇的樣子,阿俊卻大潑冷水,嘲諷說:「唓!原來只是這樣!你都係對號入座吧!還以為有甚麼了不起的鬼故。哈哈……」
「老鬼興」毫不介懷,說:「信不信由你!」說著,向大排檔伙計作了一個埋單手勢。
宵夜完了後,由於事前阿俊應承了行家可載他們回家,他們才會飲酒,當然「老鬼興」也是其中一個。「老鬼興」到了目的地,在落車時,突然說:「我還記得那顆合桃。」說完,沒有等阿俊回應,瀟灑離開了。阿俊也沒太在意。
雖然阿俊只是替更夜更司機,但總算也去過不少傳聞中猛鬼的地方,曾在夜裡到過新娘潭、大埔猛鬼橋、西貢蠔涌、梅子林、和合石等等位於新界的猛鬼熱點,可是都沒見到過甚麼,再加上他根本就不相信有鬼,沒甚麼能令他感到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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