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下午,阿俊終於起床,見嘉敏悠閒地坐在梳化上看電視。他說起那份在中環上班的普通文職工作,明天就是第一天開工的日子,而他整個衣櫃都是那些T恤牛仔褲之類的衣服,莫說一套得體少少的西裝,連恤衫西褲也沒有,需要去買幾套回來替換。
幸好,嘉敏都已在職場打滾了一段日子,能以她的眼光替阿俊選幾套合適的西裝。買完了阿俊的上班衣服,嘉敏自己亦順便買了幾件新衫。傍晚時分,兩人決定今晚自己煮飯,到了街市買菜才回家。
在地下的升降機大堂,剛巧放完大假回來的保安權叔,見到阿俊和嘉敏比較「生面口」,笑臉迎人地問︰「先生、小姐貴姓?你們是那個單位?新搬來嗎?」
阿俊答︰「欸……我姓黃的,住在十五樓。」
權叔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神色,瞬間即逝,微笑說︰「黃生、黃太,我叫權叔,這裡住得還好嘛?」
嘉敏沒介意權叔對她的稱呼,點點頭,敷衍道︰「嗯,還好。」
權叔似有意試探說︰「十五樓的小孩比較吵,不要理會他們呢!」
阿俊笑道︰「小孩子玩耍都是這樣吧!」
權叔好像得到滿意的答案,說︰「嗯!都是這樣……黃生,你的氣色不太好,要多休息呢!」
阿俊尷尬一笑,說︰「這兩天都睡得黃朝白晏了。」這時候,往十五樓的升降機剛開門,他和嘉敏就轉身進去,續說︰「下次再說了吧!」
在他們進入升降機之時,沒看見權叔在搖搖頭,輕嘆了一聲︰「唉!」
升降機內,嘉敏緊張說︰「俊,你最近真的沒甚麼不妥嗎?連看更都說你氣色不好呢?」
阿俊眉頭一皺,說︰「又會說起這些呢?他只是看更來的,不是睇相佬呱?!」
嘉敏再說︰「看更可以不信,但我媽都是這樣說。」
這時,升降機到了大約十二樓左右,隱隱聽到上面傳來一群小孩子玩耍的叫囂聲,由遠漸近。
阿俊說︰「啊!那看更說得最準就是這個,那些小孩還在走廊玩呢?」嘉敏沒好氣回答。
升降機很快就到了十四樓,小孩子玩耍的叫聲非常接近。升降機繼續上升之時,隱約可聽到有些小孩叫道︰「快回去了!有人回來了!」
「不要玩!走吧!」
「叮!」升降機停在十五樓,等待開門之時,隨即傳來一陣奔跑腳步聲,由近漸遠。升降機門打開,阿俊和嘉敏望著十字型的走廊,一個人也沒有。
阿俊打趣說︰「哈!那些小孩除了吵之外,都幾鬼祟呢?」
嘉敏心有所想,說︰「嗯……快回家吧!」
兩人回到門前,阿俊拿出鎖匙開門,嘉敏在他身後,不停掃視走廊兩邊,神色緊張。當阿俊一打開門,嘉敏就急忙推他進去,然後立即關上門。
阿俊見嘉敏神情慌張,覺得奇怪,問︰「妳怎麼了?」
嘉敏沒有答話,只是將右手食指放於嘴唇前,作一個不要出聲的動作。
經過嘉敏深吸了三下,阿俊再追問︰「妳怎麼了?不要疑神疑鬼好嗎?」
嘉敏壓下聲線,說︰「俊,你坦白跟我說,究竟你最近有沒甚麼不妥?」
阿俊不耐煩地說︰「沒有甚麼不妥?我排到了公屋,搵到了新工作,又跟妳復合,一切都很好!妳還要我說有甚麼不妥?」
嘉敏感到阿俊的不耐煩,說︰「你知不知道我在擔心你呢?」
阿俊走在嘉敏面前,雙手放到她的膊頭上,安慰道︰「我……我知道……但我真的很好,不用擔心啊!」說著,在嘉敏的額上輕吻著。
嘉敏說︰「好吧!若果有甚麼事,要告訴我啊!可找我媽來幫你,知道嘛?」
阿俊點點頭回應,說︰「好了!我想試試明天上班該著甚麼衣服。」
接著,這一個多鐘頭,阿俊在嘉敏的指點下,將一套又一套衣服配搭過來。期間嘉敏去了煮一頓簡單的家常便飯。阿俊獨自在試衫,好像無論怎配搭,都是有一種類型。最後,阿俊揀了一套組合,掛在衣櫃外面時,入神地看著,心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說不出在那裡見過。
晚飯過後,兩人坐在梳化上看電視,直到差不多十一點,就上床睡覺了。嘉敏如同昨晚一樣,很快睡得半死似的。而阿俊卻躺在床上,眼光光地望著天花板,腦海裡又是不斷浮現出過去一些無聊瑣碎事。
他想起了某個晚上,駕著的士的奇遇。
在油麻地新填地街那邊,載了一對年約三、四十歲的男女,在他們言談間大約可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在偷情。約四十歲的女人,她的丈夫是一個警察,常常跟進案件,弄得一頭半月也沒回家一次,最近她見到丈夫已是兩星期前的事。而男人的外表好像比女人更年輕,大約只是三十歲左右,是一個可說是「廢青」的無業遊民,但他勝在「得閒」,需知道在中國古代小說《金瓶梅》也說過「潘驢鄧小閒」,「得閒」也是男人的一種優勢,能長時間陪伴她,就是橫刀奪愛的武器。
這對男女,在的士上瘋狂愛撫,完全無視阿俊的存在。阿俊也沒介懷,因為女人在上車時,放下了一千元,說︰「你一直四處走,走到咪錶到這個數目才好停車。」最後,阿俊按照街上路牌限制時速以下的速度,穿梭九龍新界各大街小道,大約行了四個鐘頭,咪錶也只是七百元。女人說︰「好了!去順利邨紀律部隊宿舍吧!這一千元是你的。」
想到這裡,阿俊望著天花板,聽到樓上傳來陣陣高踭鞋的腳步聲「咯……咯……咯……咯……咯……」聲音似在門口那邊,向著他的方向走近。然後,在他望著的正上方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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