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加天的速度委實可靠，半天所跑的路程比安格斯徒步走的要多上兩倍有餘，入黑前就趕到蘇寧平原邊緣的聖騎士駐紮地。由於事態的緊急，一行人在駐紮地借用聖靈鴿向聖都傳書簡略報告後，只是稍作補給就繼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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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地趕了一晚的路，一行人在黎明前夕來到聖都附近。今夜烏雲密布，四周漆黑非常，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可幸百加天夜視能力不俗，方向感強，夜行的聖騎士多仗賴牠們的可靠天賦前進，信心大者甚至完全放棄照明，只靠其座騎自行導航，除卻受野獸盜賊襲擊外，極少聽聞聖騎士會因此而發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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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比，你曾經看過日出的聖都嗎？」把在野外吃苦視作等閒的浚，熬夜趕路對他的精神無甚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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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稍事吃喝休息過，奈比至少比之前來得多一點點元氣，但還是顯得有些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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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應該注意看。」浚露出期待的表情，看著遙遙前方的聖都：「這裡是個上佳位置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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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不久，首度曙光裂入萬闇之中，將純粹的黑暗染成魚肚白，像是光明的利刃刺進黑暗之中一般，流出渾白的血液一樣。預報的白光漸亮，東方開始冒出白日，將黑暗驅逐離開，讓大地上的萬物現出它們本來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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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於旭日初升的晨曦之中，映出一個由象牙琢磨製成的大十字架，立在一座稱作祈禱院的純白平頂高塔上頭，高塔座落在大理石製的聖徒殿堂之上，殿堂建於山頂正中，由三米高的厚實石牆包圍出一個不大的範圍，供教皇日常起居、議政、理事之用，稱為教皇院；從教皇院惟一的大門沿山路下去，就是主教院，輔政的高級主教人物居住在其中，駐守聖都的禁衛軍以及在聖都暫留的聖騎士都會在此處留宿，以及進行內部行政管理工作；從主教院的圍牆走出，往山腳位置下去就是最外圍的門徒院，一般認信主神之人都會獲准居於這地，教國平民的吃喝商貿等都在這裡進行，來到每週的第七天就會全城禮拜，從工作中抽離歇息，聚集到禮拜堂中聽取主教們從聖典中學得的訓誨。走出門徒院這最外圍的第三道城牆，就是從北方祖靈森林而來，環繞著聖都流過的母河，如同護城河一樣保護著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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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衣著端莊、舉止優雅的淑女一樣，聖都安靜座落在高山之中，逐次層遞下來，長幼有序、安排分明，含蓄地展示著她節制而端麗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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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奈比即便疲憊，也能認知到眼前景色的驚人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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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還小的時候，每日清晨就是看著這個景色長大。」浚露出緬懷的笑容：「若偶爾有一天睡過頭沒看到，就會一整天沒心情下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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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田？」奈比有點進入不了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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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不知道嗎？我家是農戶，在還沒當上聖騎士之前，我就在家裡的田幫忙。」浚有點可惜的回頭望望：「要不是這趟任務緊急，我還想回家去看看家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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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家人外還有想見的人吧。」千刃搭控道，聽起來帶著調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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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浚有點不好意思的搔搔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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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奈比眨眨眼睛，沒能領會千刃的意思，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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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叫銀月。」浚自覺臉上略略發燙，所幸天空尚未全亮，旁人不能看清他臉上的紅暈：「等時機成熟…我就向她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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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對情愛之事還不是太認識，奈比沒有頭緒要如何把話題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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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從東方群山繼續擴大照射的範圍，慢慢讓一分為二環抱著聖都的母河完全見光，連帶河水最後匯集之處的子河都顯露出來。子河再往下去就是深不見底的陰暗深溝，把如同萬馬奔騰的河水給導往大海去，任誰掉進陰溝之中只有在地下幽暗中溺斃的下場。子河跟母泉一樣，都是一分為二，後者包圍著聖都而流，前者則是用河水圈住一小塊草地，草地中央有塊需要十數個大男人才能合抱的大岩石，上頭留下好些人為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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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大岩石被教國人稱作誓言石，標誌著教國立國的重要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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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上有枝貫入其中的箭矢，高度約在胸口，露出的一截大概有一條前臂多一點點，箭尾的豐軟羽毛因長年受風吹雨打經已大半光禿，要不是箭矢用上抗腐的楊木製成，現在大概甚麼也不會剩下。視線移至石上的其餘部份，分別有深淺、形狀不一的劍痕、槍洞、刀刻，還有一個黃銅小天秤和一本鐵皮書，都是當年七騎留下的印記。若有心人仔細數算，會發覺象徵物只有六個，原來當年的真聖奇策說其餘六位騎士就是他的象徵，故沒有留下任何物品供後人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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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誓言石，奈比不由得聯想到所仰慕的真聖義劍，便是對安格斯抱有畏懼之心，還是挺著勇氣問道：「我們…待會是要跟義劍大師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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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見奈比安安份份，安格斯倒也沒有表示甚麼：「雖然事態緊急，但我們還不能僭越過去，直接覲見教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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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陛下主要負責宗教事務，實際行政的重擔落在義劍大師身上。」千刃補充道：「所以見不見教皇陛下其實沒多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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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奈比一怔：「其實他們的分工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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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略解說一下吧。」見得安格斯瞄著夜次津的警戒眼神，浚會意，避重就輕的說道：「在獨立戰爭剛結束沒多久，義劍大師婉拒了眾人的推舉，讓教皇陛下擔任了現在的職位，自己則委身至扶掖後進之中，全力培訓下一代聖騎士；本來奇策前輩負責輔助教皇陛下處理戰後建國的工作，然而後來因為公務繁重，奇策前輩本身又體弱多病，不勝過多的工作量而過勞成疾，最終把畢生的靈力傳送給惟一的入室弟子就安息了。因著失去了奇策前輩，重情重義的義劍大師只好分神擔起他原本的工作，輔助教皇陛下行政，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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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五人哩？怎麼他們不幫忙？」奈比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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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義劍和奇策外，七騎還有神弓、天秤、安息、飛槍、狂刀五位。」浚繼續解畫：「神弓大人主司軍事，專注於練兵與國防事務，對管理雜務不感興趣；天秤大人喜愛大自然，對四季更替和植物甚有心得，醉心於農務中，除此以外對領導管理一竅不通；安息大人則在教國中周遊，負責巡視國中宗教狀況，慣於到處遊走的他不能困於四面牆中，亦沒有要擔起奇策前輩工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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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兩人我略有所聞。」察覺到浚等人的不信任，夜次津便主動分享人所共知的情報，以求多少消弭他們的戒心：「聽說真聖飛槍是個浪子，討厭受人管轄，戰爭結束才一週就跟狄維－也就是你們的教皇－起衝突，幾乎要動起刀兵自相殘殺，最後好像經義劍介入才勉強調停，飛槍就自己離開，往帝國那邊跑去了；真聖狂刀是個戰鬥狂，根本無心為建國貢獻力量，戰爭一完就自己往帝國跑，到處惹事生非，最終淪為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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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真不少。」安格斯回頭點評道，沒有讚賞之意，僅是中性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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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你砸掉我的是甚麼生意。」夜次津指指腦袋，頗有自負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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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是情報販子，到哪裡都能吃得開，生意哪裡砸得爛？」千刃質疑夜次津的邏輯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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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商人，而你們令我失去了一個投資十多年的商業基地，這就是理由。」夜次津的回答似是而非，不諳經商的四人都沒法搭上話來，只得默認他的答案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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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個理由說服師父看看吧。」安格斯冷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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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的。」夜次津用嘲諷的口吻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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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聖都中的主教院中，有年近遲暮的男人憑欄觀望，放眼看著東南的平原上那五隻並駕齊驅的百加天，手裡執著的是捏成紙團的報告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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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滿頭白色華髮，生得一副稜角分明的臉容，下巴兩鰓仍算豐潤，在嚴肅之餘亦透露著絲絲慈仁之感，身高六尺餘的魁梧體格不遜於浚多少。若非老當益壯，他斷不能穿上這身亮麗炫目的厚重盔甲，在正午太陽的映照下像是黃金一般閃閃發亮，且莫說維護打理這身光鮮盔甲要耗費的大量資源，單是打造盔甲的造價也不是尋常百姓所能負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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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禍了哩，安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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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是穩重而低沉的雄渾，臉容上是掩飾不了的疲倦，這個臉容滿佈歲月痕跡的暮年男人，就是七人之中最為德高望重的《真聖義劍》肯特萊德‧安特列爾。與肅穆華麗的裝扮外貌大相逕庭，肯特萊德生活儉樸，樂善好施，將豐厚俸祿大部份都用作賙濟窮人，自己則素食頤養，清高的名譽傳遍教國，甚至連帝國都家傳戶曉，美好名聲卻沒減少肯特萊德的憂愁，半分也沒有。彷如背著千萬重擔，肯特萊德拖著沉重的步伐踏著階梯，往日常工作的會客室走去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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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派了一個隨從捎口信給教皇要求下午見面，肯特萊德沏了杯紅茶，用裊裊茶香紓緩早上繁忙的壓力。甘味中帶點苦澀，如同肯特萊德此刻的心情一樣，蒼老的眼睛並未昏花，卻因內心的重擔而顯得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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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務中抽身偷閒，肯特萊德一個人坐在這個會客室中，獨自啜飲著這杯紅茶，抓住這難得奢侈的機會，盡量放鬆自己經已操勞廿年餘而鮮少歇息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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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當年的你…還真是不簡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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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敬佩著身故多年的摯友，熬過長久以來的孤獨與勞苦，肯特萊德除了疲倦之外就是麻木。惟一能讓他淺嘗生之喜悅的，就只有親手培育成才的徒兒們。諷刺的是，肯特萊德最煩心的不是國事，而是愛徒們的不成熟，令他的慈父心更形憊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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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急亂的腳步聲來到門外，肯特萊德聽著是那麼的熟悉。沒有讓緬懷之情流露表面，肯特萊德僅是用著沉厚的聲線叫喚：「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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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推開，進來的果然是安格斯，後頭跟著的是浚和千刃，還有奈比和夜次津守在最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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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安格斯靜靜的喚道，沒有表露任何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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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過簡報了，先坐下吧。」坐在主席位置的肯特萊德望望兩旁的座椅，示意讓安格斯等人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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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聞言，便走到肯特萊德右邊的位置坐下；浚坐在左邊，千刃亦伴著浚而坐；奈比猶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氣面對安格斯的側目坐到他旁邊。最後的夜次津思考了一會，才挑了在奈比旁邊的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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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報告裡說你們在執行討伐魔女的任務時發現祭禮門徒的蹤影，然後到哥慕勒去打算找出他們的線索，最後受到祭禮門徒的襲擊，出於自衛被迫當場執行煉淨，對吧？」肯特萊德翻出皺成一團的小紙，用自己的語言讀出上頭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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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報告就是安格斯執筆寫的，自然不會出現任何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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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別的甚麼補充嗎？」肯特萊德掃視著其餘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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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無視主客之誼等禮教規條，夜次津逕自揚起手來吸引肯特萊德的注意：「多虧你的可愛徒弟，我苦心經營十多年的生意一眨眼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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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是？」看出對方的納蘭血統，肯特萊德客氣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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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販子。」夜次津指控著安格斯等人的嚴重疏忽：「這些傢伙用假金幣買完情報，直接就往聶爾那邊去了，惟恐別人不知道是我告訴你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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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慕勒的貨幣就是鍍金幣，人們都用它們做買賣。」千刃說道，絲毫不覺自己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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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為了錢才這麼說。」安格斯站到千刃一邊，反過來指摘夜次津的唯利是圖：「除了錢以外，他甚麼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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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商人，在乎錢有錯麼？哥慕勒雖然惡人橫行，但每人花的都是真金白銀，行使假金幣的人下場要不被當場處決，就是被抓去賣掉當奴隸用勞力償還欺詐的金額，視乎事主的心情如何。」雙手抱臂，夜次津斜瞟安格斯，不客氣的反擊：「算你們這些帕拉丁走運，我是個宅心仁厚的人，願意跑大老遠來這裡索償，沒有在你們落荒而逃之際放冷箭洩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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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動聽，明明你自己都在跟我們一起逃跑。」安格斯冷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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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保障自己的利益，要是你們事後賴帳不認我豈不就損失慘重？」夜次津申訴著：「我見過太多品行不端的帕拉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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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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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特萊德的一句命令，氣勢勝過劍拔弩張的眾人，份量重如千磅鐵塊，把安格斯和千刃的申辯話都給塞在喉嚨處，亦將夜次津的惱怒給鎮住。但見那對滄桑的眼睛鎖定在千刃身上，肯特萊德用著溫和而不失威嚴的語氣問道：「你可有做過他說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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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哥慕勒人都那麼做。」千刃嘴上雖在辯護，眼睛卻無法對上肯特萊德，心虛的移開視線看著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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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還是沒有？」肯特萊德換成最簡單而無從抵賴的是非題，令千刃無法迴避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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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不甘情不願，千刃作了肯定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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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特萊德閤一閤眼，眼中閃掠過失望，轉向安格斯發問：「你有甚麼要補充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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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點。」安格斯回答得甚有條理：「第一，魔女從維吉納德爾逃脫，我們讓神天去追趕她。百加義的追蹤能力和速度都很可靠，應該幾天就能追上她；第二，我們在離開維吉納德爾的時候發現有祭禮門的人監視，很有可能他們已經滲透國中，進行不為人知的勾當；三，以前只有邪魔強行附上人身的例子，但我先剛煉淨的異端者看來卻是心甘情願的出賣靈魂，黑暗的力量看來有愈發壯大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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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打岔一下。」浚插嘴道：「安格斯在過程中一直強調維吉納德爾塔頂的是魔女，但其實那不過是個作著公主打扮的失憶少女，半點魔力也沒有。可能是任務文書出錯，讓我們誤以為維吉納德爾裡的是個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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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祭禮門安插了內奸混進教國了。」提出極其大膽的假設，千刃附和浚的證詞：「我在那裡半點魔力波動也沒有感受到，但回到聖都……我嗅到令人厭惡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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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特萊德起皺的眼皮略瞇，顯然是在思量甚麼。頃刻過後，他才開口說道：「這是一個很嚴重的指控，我會跟教皇陛下詳細商討過後才下定奪。但，論到你們在哥慕勒的魯莽行動，以及對當地商人的不誠實行為，必須予以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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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鍍金幣的是千刃，我們沒有份兒。」安格斯強調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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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一個團隊，一人的過失就是團隊的過失。」肯特萊德用責怪的語氣說道：「再說，你們有責任提醒弟兄保持高潔，對弟兄的過錯視而不見跟見死不救沒有多大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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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肯特萊德的責備，安格斯、浚和千刃臉臉相覷，既有忿忿不平的不甘，亦有愧疚的羞慚。奈比不知如何自處的把一切看在眼內，又看著肯特萊德的臉色，不大肯定自己是否也在受罰的行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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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著慣例，你們至少得停職一個月接受查辦，但現在聖騎士人手緊絀，停職就暫緩下來。」肯特萊德吩咐道：「千刃，你得把情報的價錢給他全數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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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那是我半年的薪酬。」既已認錯，千刃無意再辯白，語氣放軟的求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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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十年的心血，帕拉丁。」有肯特萊德撐腰，夜次津狀甚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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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提著這個你不煩嗎？」安格斯厭煩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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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付就是了。」不欲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千刃當是破財送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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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假金幣的問題解決了。那，輪到砸我生意的賠償。」夜次津畢竟不習慣守甚麼禮教規矩，將座椅往後退些許，毫不客氣的將雙腳架在桌面，大有得寸進尺之意：「情報買賣的純利一個月大約一百金幣，一年就是一千二百金幣，十年份就是一萬二千金幣。我索賠一萬五千金幣，不是很過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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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教國百姓家庭的月收入才不過一金幣，你膽敢在此漫天開價？」聽著夜次津獅子開大口，安格斯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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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性命危險的生意當然高利潤。」夜次津的神情不似造假，但見他看著肯特萊德道：「說句公道話吧，真聖義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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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你的生意受虧損，我們聖騎士得負上部份責任。但是，只要你還保有情報，生意到哪裡都能辦得起來。」肯特萊德話中沒有詭辯，有的只是事實陳述，不知怎的卻教人無從抗拒：「這樣吧，教國有用得著你這種人材的地方，若不嫌棄，我們高價聘任你成為前線情報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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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是個納蘭餘種。」安格斯瞪大了眼睛，對肯特萊德發出的邀請感到難以置信：「怎麼可以讓納蘭人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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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虧待了納蘭人，安格斯。」肯特萊德沒有解釋原委，只是這麼說道：「因為我們的一個過錯，就幾乎讓他們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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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頂多賠罪再送些金銀財寶把他打發掉就好，怎麼能讓他幫忙？」安格斯無法接受肯特萊德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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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情報販子，安格斯。」千刃不像肯特萊德對納蘭族抱持歉意，僅是因為看在實用角度而表示支持：「多個朋友沒壞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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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朋友』。」夜次津瞟了千刃一眼，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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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多年前，曾經有說納蘭人是擅於狩獵魔物的一族，他們擁有跟森林和大地溝通的能力，甚至可預視未來。」肯特萊德抱拳架在桌上，眼中流露出回憶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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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沒能預視自己的未來。」安格斯望了夜次津一眼，感覺頗有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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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備受上主恩澤的一群。」肯特萊德靜靜說著，語中帶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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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遭受世人詛咒的一群。」千刃逕自把話接下去：「人們畏懼納蘭人的…『天賦』，所以在納蘭人威脅到自己之前把他們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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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來說，其實是無理私怨擴大後的結果。」夜次津講得漠然，彷彿那只是別人的家務事：「某人將自己的不幸怪責到納蘭人頭上，造謠說他們搞甚麼通靈詛咒的東東，結果你們這些迷信的教國人信以為真，再加上獨立戰爭後的宗教狂熱，最後嘛，就如你們所知道的一樣。我沒講錯吧，真聖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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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閤上雙眼，肯特萊德如同法庭上的被告，聽著律師重述案情指控自己，眼中的羞愧擴散到臉上：「你剛剛證明了自己將會勝任前線情報官這個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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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讚賞，如果那算是讚賞的話。」明知眼前是昔日的建國英雄，夜次津也不見得有絲毫敬意。考慮到種族仇恨的話，夜次津沒有敵視義劍已經相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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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歸正傳，若情況真如安格斯所說的一樣嚴重，恐怕我們不得不採取行動。」肯特萊德不愧為飽歷人生風霜的暮年英雄，情感說收就收，眼中重新點燃神采：「情報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武器，所以要收集盡可能多的資訊。面對祭禮門的這場戰爭，我們不能有任何情報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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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聽得肯特萊德如此定義這場對抗，奈比感到有點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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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的年紀來說有點熱血過頭了，老伯。」夜次津暗自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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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表示誠意，我們這邊也會給你重要情報作為交換。」肯特萊德看著夜次津說道：「拉斐特…也就是《真聖飛槍》，在米特迦這塊大陸上消失的這三十年期間，他暗地裡在帝國建立了一個叫作『兄弟盟』的地下組織，打通了當地的情報網絡，說不定他會知道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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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認這真的是個挺重大的情報。」夜次津驚喜的揚揚眉，顯然沒料到這麼快就受到義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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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槍大人他當年不是因為跟教皇陛下鬧翻了才流浪嗎？」奈比委實被搞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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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是真的，建立兄弟盟則是後來的事。拉斐特是個俠義心腸的人，到哪裡都會不自覺地行俠仗義，只是很不喜歡服從權威罷了。」肯特萊德如實相告：「確認過帝國方面的情況後，我們再作下一步決定。如有必要，你們得往帝國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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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意至致。」浚置拳在胸，以示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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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公主也可能是一條線索，可以把我們引領往真相去。換言之，神天正肩負著沉重的責任，他會需要幫助。」肯特萊德將手平放於桌上，神情略帶凝重：「我有不好的預感…有一場大風暴正在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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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聖騎士就是為了那個時刻而存在的。」安格斯徐徐說著，鎮靜之中隱藏著某種猛烈情感：「我們現在就出發回去蘇寧平原，神天一逮住魔女就會用聖靈鴿傳信通知我們過去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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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她不是甚麼魔女。」肯特萊德糾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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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叫她公主吧。」安格斯老大不願意的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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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早出發吧，以防萬一。」千刃抱臂俟著窗戶，一直用敏銳靈覺警戒著附近，確保隔牆無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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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補給一下乾糧和食水。」肯特萊德用眼神吩咐奈比：「順道換一下座騎吧，牧場以前特別配種那三兄弟的二哥和三弟都已經是可供騎乘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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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即是百加義的兩個弟弟嗎？」奈比不大確定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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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肯特萊德報以肯定的點頭：「安排好了你就去休息吧，你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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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奈比回答起來帶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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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作為真聖義劍，我會想你們盡快出發；但作為導師，我希望你們能至少歇一會。」肯特萊德把兩難心情婉轉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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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重大，我們要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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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夏造，我家的田收成日子到了。」浚打斷了安格斯的說話，提議道：「按照慣例，我這個長子至少應該露個面，你們也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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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去吧。」無視安格斯錯愕的眼神，肯特萊德點頭應允。把剩下的茶一口喝完，肯特萊德從座位上起來：「夜次津，請跟我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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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好。」慶幸不用再對著安格斯，夜次津舒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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