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像書,可以如《追憶似水流年》般厚厚的,有的卻是如一片葉般薄;有的是完整結束,有的卻是未完成;有的是流傳永世的不朽之作,有的卻是無人問津的稿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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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此刻是來到新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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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轉變,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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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分鐘之後,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場新書發佈會,座上有她的好友,其餘是出版社安排出席的,她認得有出版社的職員,近三個月以來常常到出版社,所以認得所有員工。另外,還有出版社旗下的作家,有兩個是頗有名氣的,更幫她的書寫了推薦序。應該是出版社的意思,同一出版社中的作家互相幫忙是正常吧?不過,見到兩個推薦序寫得很用心,相信他們都有認真看了她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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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翻一翻夢傷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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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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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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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報社副刊記者阿將,是趙編輯安排過來,下期專題想介紹新晉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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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銘賢走了過來,說:「阿將,很高興你來了,還打算等發佈會後才介紹你們認識。阿將,留了正中間的位置給你,麻煩幫手拍多一點漂亮照片。而萱萱你跟我過來,要準備一下,很快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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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身,萱萱不禁說:「怎樣不跟我說會有記者來?我的化妝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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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早才確認到他們會來,一般來說,他們只會出席有名氣作者的新書發佈會,今次有點破例,我花了不少時間去說服他們來。除了傳統媒體,前一排都坐了社交媒體的網紅,今日之後,新書的宣傳就會停不了。對了,你的妝容很悅目,一直都是很好看,你絕對是極具氣質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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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趙銘賢如此落力去幫助她,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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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等待上台前,趙銘賢跟她低語:「對了,你就像維納斯般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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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未及時回覆,趙銘賢已率先走上台,她本想說維納斯是羅馬神話的神,如果是對應至希臘神話,代表美麗與愛情的神是阿芙蘿迪蒂,還有代表性愛,想到這裡,她心跳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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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銘賢拿起麥克風說:「大家好!中午好!今日是本出版社旗下新晉作家夢傷的新書發佈會,今次是很特別的一個發佈會。夢傷第一次出版書籍,不過就一次過出版兩本書,可能大家會覺我們一下子為新作者出版兩本書是很冒險,但是當大家看過她的作品後,就會認同我們的做法。新作家,但文筆細膩,內容豐富,絕對是不容錯過的作品。現在,我們有請《厄里倪厄斯》與《倪克斯》的作者—夢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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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早就打算以一問一答方式向大家作介紹,在掌聲之中,萱萱走了出來,展示悠然自得的笑容,說:「大家好!我是夢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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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傷,請向大家說說你的創作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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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沒有給人背叛過的經歷?男朋友劈腿?老公有情婦?老婆送上綠帽?同事背後插你一刀?朋友反目成仇?面對這些難堪事時,情緒是多壞?我就是想像那種恨與痛,以小說形式寫出來,就可以運用充滿起伏、劇力的情節去牽動讀者的情緒。這種恨與痛情緒不是現代獨有的,而是遠在西方文學始源—希臘神話中已經存在。希臘神正是反映人類的情慾與劣根性。所以,我以希臘神話為框架,讓讀者有更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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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傷利用希臘神話正好提高了作品的文學性,內容算是通俗,卻以文學形式去表達,絕對是一股清泉。夢傷,我代一些好奇的讀者發問,你那麼年輕,所刻劃的心情為何可以那麼豐富與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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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憑空想像,而是有所根據。我喜歡看文字,無論世界各地的小說、散文、傳記,以至新聞,由各種媒界當中汲收養分,當你越了解相關的人與事,就會越理解當中的情緒。然後,自己要有相當的同理心,投入當事人情感,如西方人所說:put oneself in someone's shoes,寫出來就會真摰。除了文字,身邊人的故事亦是靈感來源,有時在餐廳與公眾交通工具上也會聽到不少有趣的談話內容,為甚麼大家閱讀時容易有共鳴?因為當中部分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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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相信夢傷聽過與看過很多故事,順帶一提,夢傷是本地著名學府的讀文學的,當然是博覽群書。問一問,夢傷一直以來都喜歡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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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喔!自小就受家父薰陶,家父是中學中文教師,熱愛文學,家中有不少藏書。所以,我一直熱愛閱讀,看過那麼多作品後,自己會嘗試創作。創作,帶給我很大滿足感,可以將心中古怪的念頭,以故事形式表達出來,跟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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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里倪厄斯》與《倪克斯》都是精彩的小說,作為你的編輯與粉絲,我一定要問清楚,夢傷是否會繼續寫類似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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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寫這兩個小說挺花心力,我相信自己需要略為休息,並發掘新題材。但我絕對會一直創作,至於是否這般黑暗的小說呢?這未能確定。而可以肯定的是我會繼續以希臘神話為靈感,希臘神話中,是有許多有趣描述,我計劃會先寫些比較輕鬆的。我認為一個好作者應該要有更多新嘗試,我亦很期待大家看過《厄里倪厄斯》與《倪克斯》後,多給我建議,讓我可以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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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會發現夢傷對希臘神話是完全著迷,那種著迷程度是非比尋常,夢傷你自己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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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神話很豐富,當中描述的人或神形象都很突出,能夠深深印在大家腦海中。希臘神話之所以好看,就是不單是看到世界的美,更看到世界的真。所謂的真,是坦蕩蕩的展示一切,例如人生是擺脫不了罪與不公義,帶來的悲劇讓人痛苦,同時又帶來近似愉悅之感。已經有研究發現因情感波動而流下的眼淚,所含的蛋白質比較多,相信是有排毒作用。那種哭過後的舒暢與輕鬆,相信大家也經歷過。而我希望這兩本的小說可以帶來這種效果,當中描述的黑暗可能會令人感覺窒息與沉重,那種不可逆轉的命運會讓人心傷,痛過之後,人還是要振作,因為我們還有著潘朵拉盒子中最後的一樣物品—希望。在現今這社會,不少人有強烈無助感,但人還是要抖擻精神與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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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說到社會,你的小說是否有甚麼隱喻?因為《倪克斯》中的主角似乎是在對抗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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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既然是活在這城市,又不是睡著了,更不是冷血,自然會對不公義的事件咬牙切齒,大概不禁會流露出一點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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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夢傷的小說雖然是大量描寫人性陰暗面,但正正看到這種黑暗,回到現實中,同時讓人感受到世間有情,仍有人性光輝的一面。餘下時間是問答環節,我們歡迎大家直接向夢傷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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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將記者率先舉手問:「夢傷有沒有受過人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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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銘賢立即笑說:「真是問得直接又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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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笑一笑,大方得體的回答:「人生在世,總會遇過一些壞人,在人前人後扮好人,然後在你背後插一刀。我有遇過,例如我之前在廣告公司做寫稿員,遇過一個上司,一見到我寫的字,還未細看就全盤否定,說得一文不值,怎知客人喜歡我的文字,他就四處跟人說他一直覺得我寫得好。大家合作好像開始變得順利,但當老闆責備他時,他就推卸責任,會說成是我不合作與工作緩慢。就是會有這些虛偽的人,變臉之快是一剎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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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將繼續追問:「那感情事呢?有沒有遇上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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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銘賢大笑起來,說:「這位先生是否對我們的年輕女作者有興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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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將笑說:「讀者多少會好奇,想對新作者了解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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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回答:「我不介意說一說,幸好沒有遇上人渣,最後的分手是很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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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心裡盤旋著這算不算是謊言,但在公開場合,她沒必要自揭隱私,況且她為著出版夢成真而快樂,這三個月完全不理會方梓俊,更漸漸跟趙銘賢越走越近,他們除了因為書籍而接觸,更會如朋友般閒聊,趙銘賢已成了咖啡店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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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將再問:「剛才你承認是對社會不公義事情作出一點回應,會不會擔心不久將來在香港不能寫這些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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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現在的形勢,根本不用擔心不久將來能不能暢所欲言,因為現在已是受監控,除了實質的部門會監控,更可怕的是恐懼讓創作人自我審查。但作為創作人,最重要是坦誠,我仍是堅持寫出自己想表達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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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這兩部作品有自我審查嗎?你會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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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的時候,大概太投入吧,感覺就是隨著自己的心去寫,不知大家信不信,我寫的時候完全是忘我狀態,我可沒有特別想太多外間的事。至於害怕嗎?我視作為自己留下實實在在的罪證,我想如果這樣的罪證一點也沒有的話,到最後審判的時候,神一定會為我的冷漠定罪。」之後送上一個苦笑,她看著有人陪她苦笑,亦有人顯得感觸,但更多是堅定的眼神,下定決心創作多一點「罪證」與買「罪證」回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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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多回答數條問題,就完成了人生第一個新書發佈會,之後有人即場買書並找她簽名。萱萱乘機跟其他作家認識與交流,記者與網紅就不斷去拍照。人漸漸散去,阿將即走上前,說:「我上網搜尋到夢傷有間希臘神話主題的咖啡店,曾經獲得傳媒報道,我覺得應該要去拍照,可以豐富我們的專題報道,我甚至可以向總編爭取兩版內頁作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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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就去我的咖啡店,我請大家飲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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