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清晨是早早來臨，鳥鳴啁啾，帶著些許讓人感到煩躁的嘈雜才克制著頭疼清醒。盛南亭醒來時窗簾外透進的也不過是天剛濛濛亮的時期，身旁依舊是孩子們此起彼落的鼾聲迴盪在房內，腦子裏像是被攪成漿糊一樣的難受，不過後半夜好歹是沒有再受夢魘作祟而被迫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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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被子下床又看一圈孩子們的睡姿，幫忙蓋被、把孩子的手腳推回床上，等到一切都做完後才拿著衣物去了浴室洗漱。鏡子裏的少年面色是難掩的憔悴，眼眶周遭浮起墨色暈染，隔著眼皮輕按時還能感覺有一絲脹痛在其中，只是他也做不了甚麼來讓自己好受一些，索性放下手不再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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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牙洗臉，換上一身整齊制服後才走出浴室，去到大廚房時看見外頭拉了長電線接通風扇，而院長坐著矮凳彎腰擇菜，他只是走上前推過矮凳也坐下來開始摘去菜上多餘的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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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亭起來啦？起這麼早累不累，不再多睡會嗎？」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b3i2IMCY
「不了奶奶，再睡回去怕也是要頭痛了，不如早點醒來忙碌下，累了之後晚上還能早早休息，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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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倆邊擇菜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從早餐的包子要是甚麼餡的，到晚餐該不該買條魚回來熬個湯，尋常得就像一般家庭裏會出現的祖孫對話那樣平凡，沒有特別的地方，卻也沒有會讓人憂慮害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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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早餐過去他才從育幼院的鐵門出去，順著小路往前走著，按照昨天回來時的路又踏上前往學校的腳步。即使經歷昨日的天災影響，第二天學校卻還是能井然有序地安排著學生們的就學，有些師生安排到附近學校繼續補課，有些則留在校中已經被確認安全的教學樓繼續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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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特長生接下來也多數被拆亂分到不同正常班級上課，若是近期有比賽的則交給指導老師進行專科輔導，不過天災後的第二天請假的學生極多，估計都還深陷在昨日的慌亂之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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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不遠處的斷瓦殘片，盛南亭又抬起手輕輕覆在胸口，感覺到心跳正常才又放下。如果不是昨晚院長的陪伴，或許今日他也會成為請假的一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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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長生們的班導在看見他的身影踏進校園後拿著一個板夾走過來核對名單上的資料，目光中帶著一絲安心。話語聲輕輕響起，聽來像是怕驚擾了他一樣：「南亭，學校說接下來你就安心待在畫室裏作畫，準備好比賽作品，上課的部分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再跟學校提出，會再請老師去畫室教你或者安排你到其他班級上課，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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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眼前班導轉述了校方的安排，他只是輕輕點頭表達知道之後就拿著鑰匙前往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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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才樓似乎並沒有受到昨日地震的影響，無論是走廊、樓梯間，還是周遭的牆體都沒有一絲裂痕存在，只有在他想打開教室門感覺到些微阻力，發現門框好像有些歪之後才意識到這裏果然也有遭受了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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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一些東西都零散地掉落在地上，他覆著白布的畫以正面朝下的姿勢落地，當他開燈將目光所及的東西都復歸原位時才掀開白布。幸好自己前一日有蓋著白布，原本已經上了色的地方並沒有染髒，剩下一些也是微不足道的小灰塵，用手輕輕彈去或用顏色覆蓋過去就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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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常坐的椅子擺好，他拿著調色盤就往外頭走去清洗，腦海裏又忍不住思考起關於參賽作品的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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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與老師們的談話中他想繪製的是有關學生日常這種相對好著手取材的主題，不過在昨天那場經歷之後心裏總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對這樣的主題有所同感了。回到畫室，他取出新的畫布壓在板上固定，本來想拿鉛筆的手卻鬼迷心竅地直接拿起畫筆，沾著濃彩，抬指就輕輕於畫布上堅定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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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呵成繪製的撕裂感在畫布中蔓延，水泥建築一分為二，自上零散落下的碎石若隱若現地掩蓋住底下人們，而地面上的路卻掀起漣漪，其中倒影是建築與人們的虛影，影子爭先恐後地匯集，似是要衝籠而出。畫作的色調主體是灰暗與帶著墨色的深紫，詭譎神秘但又讓人忍不住想往其中深究，只是當最後一筆落定後他卻怔愣地看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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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畫筆放進水桶中浸泡，目光不由自主地鎖定在眼前畫上——裏頭角落蜷縮著的人影是他，現在逃出生天坐在這裏看畫的人也是他，可是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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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這畫裏的違和感會這麼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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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本來他是不該出現的那樣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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