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在集體就寢的房間裏呼吸聲此起彼伏，尤是在年紀尚輕的孩子裏聲音更是震耳欲聾，疲憊了一天的盛南亭卻像是沒有被此干擾，被褥輕掩於身上，可那雙閉起的眸子隔著眼皮的顫動劇烈，示意著他睡得其實並不安穩。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3LHkxjsP
夢境中他不斷反覆回憶起午後那場地震時的事情，陶瓷碎裂的聲音無限放大，伴隨著尖叫與腳步聲，他彷彿又看見那個因為巨石落下而被掩埋的同學。只是這次抬腳走上去時不再是像平地那樣的感覺，反而像是觸及軟糖，身體不由得下陷，感覺像是要被包裹那般，還沒等他動身掙扎，眼前忽然就冒出一道道在陰間看過的龐大虛影張著巨口要朝他吞噬而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RMHICNeR
『你是……為甚麼……不、救我……』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UKKNFwey
突兀的話語響起，字句間發音黏糊，就好像是被鮮血倒灌堵住喉頭無法順利發聲那樣難以清晰辨別其真正想表達的意思，盛南亭卻覺得自己能知道它在說甚麼——為甚麼不救我？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4uRnon82
意識到這點，當那抹巨口中的黑暗要將自己吞噬殆盡時才得以猛然驚醒，渾身宛若剛從水中被打撈出來一般沁滿冷汗，胸前劇烈起伏，呼吸急促。黑夜中唯有窗邊隱隱從簾幕後透出的月色灑落，身旁依舊是孩子們的鼾聲轟天作響，盛南亭坐起身靠著牆平復胸腔裏那彷彿就要跳出來的心臟，直至他的雙眸習慣黑暗，那股不受控制的恐慌才慢慢消退下去。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IiJ64Dn5
深吸幾口氣，他最後選擇掀開棉被下床，在一一看過孩子們的睡相並幫踢掉被子的幾個孩子重新蓋好後，睡意依舊沒有回籠，只是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間門又靜悄悄地關上。走廊上開著幾盞小燈，是院長供給孩子們起夜時能夠照明所用的，只是他逆著小燈方向往屋外走去，夜晚空氣與白天的悶熱不同，還帶著一絲涼意鑽過窗隙、溜到走廊，穿透他的指縫又往深處盡情嬉戲。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JXR8jJjDN
屋外沒有多少燈光，頂上是圓月正迎頭高懸，單薄的身影獨立於院中，倒影拉得纖長，看著盡是透出無邊寂寥之感的孤獨。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PFvwYZQD
來到院長時常坐著歇息曬太陽的竹椅旁，猶豫不過半晌就彎腰坐下，身體平躺在竹椅上，雙手交疊搭於腹部，目光依舊看著夜空裏閃爍的星辰與圓潤的月亮，盡可能地讓自己放空不再回憶今日之事。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dK9SXsp3
只是那句夾雜著黏糊嗓音的質問卻時不時迴盪在耳邊，重重壓在心頭，在他疲憊的精神中無孔不入。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X5SE4eh0
「小亭，睡不著嗎？」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9LXbEcAc
突然院長的聲音彷彿破開一直壟罩在他眼前的迷霧，盛南亭愣了好一會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不是幻覺，半坐起身時偏過頭就看見院長走來的身影，連忙從竹椅上下來又到了她身邊伸手攙扶：「奶奶，您怎麼還沒睡？」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cQnHMWbw
老人佈滿蒼老皺褶的手輕拍在他攙扶的掌上，微弱的話音在這寂靜的夜裏無比清晰，「一想到下午那新聞剛出來，無法得知你消息的事情，我就有些無法安心睡下，即使你回來了，可卻依舊會感到慌亂。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yhwxVP8u
「我一想啊，我都這麼擔驚受怕了，那真正遇到事情的你不就會更害怕嗎？如果讓你晚上一個人面對這種恐懼，我想我這個奶奶也是做到頭啦……」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VYJBWMig
院長帶著他在花圃旁的石椅上坐下，她的手心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像極了小時候因為做惡夢睡不著時院長也會坐在床沿，溫暖的手拍著他的背，一句一句哼著歌，淡淡地驅走年幼孩童的驚慌失措。不過今天院長並沒有哼甚麼曲子，只是靜靜地拍著他的手，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聊著。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soEECfBe
一時說著這花快到了花期，不用幾日這院裏又會飄滿花香；一會又說起院邊種的樹快結果，之後要買點冰塊回來放桶子裏裝水，可以冰鎮水果給孩子們消熱解渴；下一秒便繼續說道明日的早餐可以久違地自己動手做些包子燒賣等等一類，那是盛南亭最喜歡的食物。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iB1QrzR9C
「我們都要好好休息啊，小亭……」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S9Bfwq3O
直到月過梢頭，惦記著院長的身體不宜熬夜，盛南亭也就起身攙扶著她返回屋內，送她回到房裏保證自己也會回房睡覺後，隨之而來的一夜好夢才示意著這夜終究過去。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OFoYb8h7
只是在他未曾發覺的地方，一股視線也被那道窗簾遮掩，只佇立於遠處觀望的人捻著細菸的指尖湊於唇邊，停留一瞬後才移開手指，灰霧自唇縫間溢出，呼吸間盡是菸草氣味殘留。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NPcVk7Pc
而那人也只是在這支菸燃盡之前熄滅，隨後才轉身重新隱沒到夜色之中。
ns 15.158.61.20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