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外的青石板地已被鮮血染得變成紅色,地上堆滿了兩軍的屍體。蹇碩好不容易終於殺到何進的面前。
「何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蹇碩朝思暮想扳倒對方,此刻對手就在眼前,他如何能夠不喜?一邊狂笑,一邊指揮著手下向對方衝殺過去。只是,瘋狂的笑臉在下一刻凝結。
然後轉為驚愕......
最後變成不可置信......
只因在對方軍士簇擁的錦甲將軍,根本不是何進。
「這......這......」驚魂未定,卻聽四周銃炮聲響,四周忽然亮起無數的火把,照亮得如同白晝,屋簷上、四周的巷道裏,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無數的何進軍。蹇碩顧目四盼,己方已被重重包圍,伏兵全部搭弓引箭對準自己!
廝殺頃刻間與現場的空氣一般凝住,西園軍將士圍成一圈保護著蹇碩。何進伏兵慢慢分開兩旁,三人一前二後排眾而出,當然蹇碩看到為首之人時,差點沒有暈了過去。
只因那人,正正就是何進!
而跟在何進身後的,便是袁紹與曹操!
蹇碩粗重地呼吸,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然後,眼眶忽然微感濕潤,眼前的何進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勝利者姿態俯視著自己,似笑非笑的雖不說話,但任誰都看得清楚,他正訕笑著眼前的失敗者。
二人隔空對望,彼此沒有說話。在這個時候,一切說話也是多餘,也是無用。
何進舉起右手,蹇碩舉起右手。
同時用力一揮。
破風聲大作,血霧登時四散。
蹇碩無力地倒臥在地,他的喉頭插著一支羽箭,眼鏡瞪得大大,不甘心地看著俯視著他的何進。
咽喉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卻仍然無法說出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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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暴喝聲中,貪狼手中長短雙刀舞動成兩圈光暈,向著張讓猛撲過去。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馬上便要發難,但貪狼的動作實在太快,話聲未落之際已經攻到張讓面前。
但見張讓不慌不忙,悠然自得地看著撲到面前的貪狼。後者以為便要得手之際,忽然聽到「嗆!」的龍吟聲響,一道銀光從天而至,準確無誤地打在自己的雙刃上。
貪狼只覺虎口劇震,差點就握不住雙刃,連忙用力一抵,向後躍開。但見一人站在自己與張讓中間,他身穿黑衣,手持銀白長槍,身材中等,不怒而威的國字臉惡狠狠地盯視著自己,這人不是七殺是誰?
「是你!」貪狼咬牙切齒,聲音幾是從齒間吐出。但見七殺頭也不回地道:「你保護好張大人,這叛徒讓我來解決。」言罷,又是一道人影從樑上躍下,站在張讓身旁,正是破軍。
「叛徒?可笑!」貪狼自知已無退路,身形一晃,邁步逼近七殺的同時雙刀翻飛如蝶,滾起層層刀浪,密密麻麻向七殺攻將過去,刀浪在燭光反射下,端得耀目奪人,殺氣森森。
所謂一吋長一吋強,一吋短一吋險。貪狼雖與七殺不曾交手,但深知面對長槍必先拉近距離,他那邁步本已極是迅速,但七殺長槍造詣極深,如何不明這個道理?雖比貪狼稍慢,但他亦即時後退一步,同時手中銀槍一圈,後發先至重新拉開距離,把貪狼的攻勢化解。
二人一交上手,七殺便立即以快打快,銀槍扎、刺、撻、纏、圈、攔、點、撥變化莫測,旁人但見銀光爍爍,根本看不清槍影,七殺手中長槍猶如化成一條游龍,翱翔九天,聲若奔雷。
貪狼失了先機,但雙刀毫不含糊,滾滾刀浪既如雲海波濤,又如狂風暴雨。若說七殺槍法靈動如龍,貪狼的雙刃則兇猛如虎,雙方互有攻勢,交手不過片刻,兵刃相交聲不絕於耳,十常侍看得觸目驚心,目眩神馳,連破軍也暗讚二人厲害,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錯過一招半式。
二人翻翻滾滾,頃刻間已鬥過百招,一開始貪狼尚能與七殺拉成均勢,漸漸開始吃力,畢竟雙刀對上長槍終究吃虧了些許,貪狼一咬牙,把心一橫,右手長刀擋開七殺長槍,左手短刀夾帶風聲,向對手飛擲過去!
「噹!」
七殺反應得快,槍桿一抬,擋開了激射而來的短刀,短刀被七殺一擋改了軌跡,「剁」的一聲插在殿柱上,直沒至柄!
眾十常侍見貪狼被七殺打掉兵刃,齊聲歡呼,但破軍卻是臉色凝重,神情更加專注。
貪狼少了短刀,非但沒有陷入劣勢,使單刀後竟漸漸再與七殺打成平手,他看準時機,左手一伸握住了槍桿,然後沿著槍桿順勢斬落,這單刀破槍之法一氣呵成,迅疾無比。十常侍紛紛「哎喲哎喲」的驚呼出來。
七殺不動如岳,暴喝一聲,雙手用力往上一挑,他這下用了全力,貪狼的左手仍緊緊握住了槍桿,猝不及防,整個人立即就被七殺拋得在半空中打了個筋斗。
「好機會!」七殺本來擋在貪狼與張讓中間,此時情急之下把對手拋到半空,卻等於讓路給貪狼。貪狼心中雖知蹇碩已凶多吉少,但此刻一心只要刺殺張讓,他捉住槍桿的手一鬆,乘勢向張讓猛撲過去。但甫一著地,七殺的銀槍又再從後殺到,貪狼不得不回身擋格,怒道:「混賬!」
張讓雖武功不高,但他閱歷豐富,知道七殺貪狼實力只在伯仲之間,但此刻貪狼殺得連眼也紅了,拼命之下,怕七殺難以抵擋,便冷笑兩下,朗聲道:「貪狼啊貪狼,良禽擇木而棲,當日蹇碩要你加入十四星,雖是為了在我身邊佈一棋子,你怎麼沒有想到棄暗投明?難道你就沒有預想到今日的局面?嘿!我一直以為你聰明,原來也只是一個笨蛋。」
貪狼豈不知張讓說話只為讓他分心?他裝作沒有聽見,但張讓卻說個不停,又道:「你和蹇碩,愚昧至極,以為這等小計就能陷我於死地?也太過天真。現在蹇碩恐怕已被何進梟首示眾吧?只可惜沒有親眼看到,嘿嘿!這景象,想想也覺得挺是有趣。」
「嘿!張讓!你休得陷我貪狼於不義!我寧死不降!你還是洗乾淨脖子......哎喲!」
終於,貪狼忍不住反唇相譏,只是他稍一分神,左肩便露出了破綻,七殺瞧得正準,一擊即中。
二人相鬥良久,本來兩者都佔不了對方便宜,怎想到這缺口竟是由張讓打破!七殺眼明手快,一槍扎去,貪狼登時中招,鮮血并流!
「叛徒!受死!」七殺一招得手,攻勢更是如狂風暴雨鋪天蓋地向貪狼攻去。貪狼左肩受傷,鮮血流個不停,聽得七殺罵他,那雙一高一低的眸子忽然瞪得如銅鑼一般,然後撕聲狂笑,招式也隨即如癲如狂,大聲道:「叛徒!?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效忠張讓,談何背叛!」
七殺見對方攻勢癲狂,一時間竟變成了不要命的打法,他知貪狼垂死掙扎,這陣反撲必然勢頭兇猛,於是轉攻為守,同時罵道:「嘿!蹇碩的走狗!諸多狡辯!」
七殺這話只是順口而出,怎想到貪狼聽到之後,攻勢竟越加癲狂,招招拼命,貪狼一邊向七殺急攻,一邊狂笑:
「對!我只是一條狗!我是蹇大人的一條走狗!蹇大人養活了我,我就替他賣命!不似得你!七殺!你只是一條可憐的家犬,你從來不知自己替誰賣命!就算主人轉個頭把你吃了,你仍然是懵懂地忠心於他!」
「胡......胡說八道!」貪狼的招式越來越快,那柄單刀呼呼作響,舞得密不透風,七殺全神貫注抵擋,根本抽不出口來還嘴,卻聽貪狼又道:
「難道我有說錯嗎?你說!你正在替誰賣命!?你的命賣給了誰!?」
「我......」
「刷!」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貪狼忽然欺近身來,單刀突破了銀槍的防線,在後者的肩上劈了一刀!
七殺吃痛,立即抬腿向前一踹,正中貪狼小腹。
不知是貪狼已經不知痛楚,還是七殺這一腳踢得太急毫無力度,貪狼中腳後竟似毫無知覺,稍作停頓就又向七殺展開攻勢,七殺已無暇還口,但見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兩人雙目通紅,手上兵刃已是不假思索隨心揮出,叮叮噹噹的鬥得燦爛無比。
「你根本回答不了!只因你只是一個隨波逐流的可憐蟲!你當年為什麼加入黃巾?你又是為了什麼投在張讓麾下!?
哈哈哈哈哈哈!!口上喊著蒼天已死的黃巾軍,竟最後為張讓做看門狗!難道你不知道,這個張讓,就是引發黃巾的元兇嗎?!」
貪狼一路說著,二人手上不停,血花四濺,二人身上綻出無數傷口。七殺怒喝一聲,長槍對準貪狼面門刺去,這一槍本來貪狼必定閃避不及,但他此刻已幾是進入忘我境界,身體反應比腦袋還要迅速,頭微微一側,避過七殺的長槍,然後順勢右手一拖,長刀向著七殺的胸口劈去!
「刷!」
大蓬血液從七殺胸膛激射而出,如潑出的墨水,又如漫天飛舞的火花。
七殺腦袋昏昏作響,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一些陳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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