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後嗣 - 中篇‧玄安宮主　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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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樁害了百多人命的船難，令陶思安當晚在床上輾轉反側，遲遲不得休眠。

加上這陣子未曾平定更遑論解決的諸多東窗事發，她乾脆放棄勉強自己入夢、起來啟動電視打算看新聞去。

因此。

父親凌晨的電話才馬上被接通。海上宮已成遺址的駭聞剛落，紅磡老觀音廟早前現血水凶兆的消息又彷彿晴天霹靂，再得悉曾月華冒險但求儘快佈回防線的行動；直覺這跟船難及血水脫不了關係的陶思安，遂一分不苟且，即刻出門前往支援。

或者由於曾月華是母親舊同學的偏袒，也許因凶兆把宮的利害納入範圍之內、可能，屬直覺驅使的赴會居多。

總之，那剛剛好的時地人就牽引了連串似乎倉促被淺薄沙土掩埋的往昔，一股作氣給扯返了見光之處。

「誰把你叫來的？老實說出──」

「是我，月華。因為鄭總擔心，大妹也總歸是宮主，至少有權知道。」

「你別出聲，侯大海。最不像話的就是你、答應老婆什麼都忘光了吧？這孩子在宮掌事，我可以裝作不知道。但像方才的危險情況，你不阻止反而把人帶來了，我不能罷休！」

首先。該夜在屯門避風塘差點演變成打架的爭執，讓陶思安搞清楚了「中學同學」是曾月華及陶渺渺退一千步的具體、毫不準確形容。

至於這部份往昔給掩埋的原因，竟在陶思安沒特別期望之下，順理成章地漸漸在其他事件發展的過程中，儼如拼圖，終究被砌合完整。

鎮海線佈置後的第二天。

她收到陶淨的咨詢說曾月華親赴玄安宮，想借神壇及一個有瓦頂的地方處理些之前仍需「覆診」的事主。甫得陶思安的首肯，曾月華翌日便開始一至五時的在玄安宮，除了做好最初的目標，她跟徒弟們還幫忙打掃及陰殿的唸經工作。

警惕的大夥在鎮海線及寧怨陣穩固後，才敢來安心了廿四小時。

接近破曉，港九倏忽迎來天文台預測不了的、市區攝氏三度的極稀罕氣溫。嚴寒肆虐僅一天，新聞報導便宣告，百餘身體虛弱的民眾因此不適送醫甚至失救。

其中，奇怪地以港島東──精確是北角、最為嚴重。年長年幼的猝死一共十三人。

讀過報紙，陶思安覺得事有蹊蹺。等下班仔細衡量情勢，遂藉天氣異常之故，打電話通知員工們暫且休息三天避寒。她自己則在第二日一大早前往比紅磡暖和得多的屯門，乾脆坐鎮玄安宮預防突發。

「我這兩天都不見你爸。」

「他仍需要養傷，不會在。」

如常在一點入廟的曾月華，甫到埗便碰上被徒弟們禁止貿然挪法的陶思安，正悶著待門邊吸第二根菸。倆宮主遂湊在一塊，煙霧迷漫地開始聊天。

「……衰女，何時染癮的？陶渺渺見了準罰抄罰到你傻──侯某人都不罵的嗎？」

「哈。會管我的衹有平仔，但他管不住。」乾嘲的回應，她替曾月華點了火，瞧著對方用跟自己一樣的品牌和種類，下個問題未經太多思考便出口，「月華師姐，你和我媽，不衹是『同學』吧？」

「所以？」

「坦白講，我對你的印象不算深。後來透過公公介紹，他亦聲稱是媽的『中學同學』，反而更著重在你如何經營海安宮……」

「也沒錯呀。」

看她僅牽扯嘴角的不真摰笑意接著吐煙，簡潔的應允理所當然終止下文。面臨這通常是自己習慣的隱瞞表現，白茶湯不住的轉向，定睛曾月華臉上稀罕地主動來施壓要求交流。

「我和你媽中一開始便同班，因為知道彼此老家祖業都是宮廟，我們很快聊得開。你可以說是『朋友』，不過，自我在宮掌事便甚少聯絡了。」

聽上去沒基本邏輯破綻的陳述──若陶思安並不在場經歷兩次曾月華分別就一件事發火怪罪不同人的情景，定會輕易接納。

可惜，兩分鐘後陶思安被一通電話硬生生中斷了當天跟這前輩耗下去的機會。

「……我將在郵輪上過三晚。就想確定，這陣子要不要飲法水之類的？」

察覺了這片面的秘密後，她之於曾月華的觀感迅速朝著一個頗新鮮的方向發展，令陶思安幾乎把自己的麻煩拋至九霄雲外。

陸肖頤通訊提及的狀況，已算稍微幫助她立穩在現實的牽線；以防飄得太遠、過度將母親仍在的形象與曾月華當兒的年齡作出比對聯想──畢竟她們是同學，理應差不多甚至一樣大吧。

「我明後天九至六在玄安宮，你來了再看看。」

「哦，那我到前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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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玄安宮主 拾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