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ning meeting，是子喬在新的工作上最不適應的一環。每天早上七點開始的早會，由研究部的分析師講解最新的投資建議，銷售部、投資銀行和私人銀行部也會派員參加。
除了頭兩天被那一鼓作氣沖昏頭腦以外，從第三天開始，在這清晨時段人壓根兒就還在半睡眠狀態，每分每秒都在強迫自己與睡魔搏鬥，好不痛苦。
今天實在忍不住閉目養神了十秒鐘後，一睜開眼發現私人銀行的Gordon Lee正在含著笑看著自己。子喬耳側一陣赤熱，連忙用頭髮蓋了一下耳朵。
恰好會議要結束了，她馬上想逃，卻被叫住了：「你是ECM新來的analyst嗎？」
Gordon也算是高級銷售員了，平常根本不會出現早會。今天忽然來了，還認得出自己這名新入職的「小薯頭」！
驚訝之餘，她馬上伸出手自我介紹：「是的，謝子喬。」
「嘩！很有勁的手腕！」Gordon邊握手邊說：「子喬，你可以替我約一下O'Connell嗎？就說我和Ronald待兒過去找他。Ronald Wong，Corporate Banking的RM，你應該認識的，這個會你最好也一起參加。」
他的笑讓人不寒而慄，像一個初次見面，卻已經準備要翻起無數麻煩的精明老兵。私人銀行，簡單地說就是替富翁們投資的部門，與資本市場部來往不算頻繁，除非是有新股出場銷售時他們想要分一杯羹，今天他又有什麼好聊的呢？
剛要跟老闆提起的時候，原來秘書已經約好了十點開會。投資銀行部有所謂的長城陣(Chinese Wall)，由於未推出市場的項目內容必須保密，其他部門不方便走進投行部的範圍，所以今天的會還是在三潘市房開。
Gordon一進門就大聲的稱呼O'Connell為大老闆，寒暄一番。短短一個月，子喬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投行的高級職員似乎由於在業內有一段日子，個性往往在談吐間表露無遺。銷售員圓滑玲瓏、分析師文質彬彬、交易員快人快語，而所謂的投行「銀行家」，總有點深藏不露......
是時候入正題了，Gordon終於開口：「O'Connell，是這樣的。最近我透過一間美資卷商認識了一間在美國納斯逹克上市的公司，這公司主席在我們這兒開了戶，他的資本也不少，而且交易量挺大的，從純股票到一些結構產品都有興趣。」
O'Connell有點半信半疑：「那真的是恭喜您...... 不過一開戶就大量交易，應該沒有問題吧！」
「他們同樣是企業銀行客戶，Ronald是客戶經理，自然是資料都通過了KYC(Know Your Client) 和 AML(Anti-Money Laundering)的調查。」
Ronald接著說:「就是我上星期向你提過想在美國除牌再重新上市的高貝爾科技，GAUB-US。你可以看一下，老闆本來是搞科研的高科技老行尊，資金來源都很乾淨。」
子喬頓時愣住了，大眼睛動也不敢動。Gordon溫和地看了一下這小女孩，一副意料中事的表情接著說：「高貝爾在納斯逹克上巿多年了，可是科網泡沫後股價一直回不過來，他們由於總部現設在香港，已經準備在美國除牌，在亞洲重新掛牌。」
O'Connell的手指頭在他的電話上一直滾著，眉頭開始皺了起來：「市值才一億多美金，這種公司我們有點難做…… 而且股價一直沒有起色，看來很難賣……」
「他們是Kennedy Morton介紹的。KM目前沒有做香港保薦人的牌照，必須要與另一間投行合作，我相信如果接回來自由度很大。我說，O'Connell，反正你不一定要接，但我希望你安排跟他們見個面。我們同舟共濟，他們對CA整體來說是很好的客戶......」
「好吧！懂了，我們先見了再說。」
「還有......」 Gordon的眼光又落到子喬身上。「 子喬，你應該認識Laurent Gaubert吧，我這兩次見面他都有提起你......」
O'Connell馬上轉頭看著子喬，一見她那尷尬的表情便有所領悟似的，臉上卻依舊木然：「我想起來了，這好像是你的舊公司？」
「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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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onnell一向陰晴難測，他只是點點頭，沒有再問下去。直到走回投行部範圍，他才坐下來再問：「子喬，你覺得高貝爾的業務如何，有什麼我們需要知道的嗎？」
「嗯......其實我只是留了三個月，不過我所看到的是他們財務穩健，業務也很好，有很多新產品正等待推出。股價一直沒能夠反映業績，大概是市值太低沒有分析師涵蓋。」
「我們可以先多作了解再決定，項目太小的話是不容易通過高層審批，但我們要看的也不只是IB的收入，而是公司的整體收入。高貝爾已經有和其他投行合作嗎？」
「都是一些比較小的美國卷商。」
「好，沒問題。我讓Ryan先去看看！」
子喬抬頭看著這位只相處了四星期的老闆，他一向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今天，面對這送上門的生意，他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絲的弧度，似笑非笑，既帶善意又甚為難測。無論如何，他沒有打算讓自己去開會，也算是放下了心頭大石。她一想到當天柏克那驚訝的表情還是內疚得惴惴不安，實在無法想像在他面前代表CA出席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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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十點半不到，已經過了一個身心疲憊的早上。子喬總算找到十分鐘和美絲同去買杯早晨咖啡。美絲就是第一天上班時在電梯巧遇的女同事。她為人親切和善，比子喬早半年入職，大家自然有無盡的共同話題。
「子喬你的樣子很睏，那個什麼morning meeting 早得要命很累人吧......」
忽然有一把清脆爽朗的聲音從後而致：「兩位小姐還沒喝早晨咖啡？」在後面笑容滿臉的是秘書菲菲，一位眼睛閃亮的漂亮孕婦。
常說「三個女人一個墟」。子喬極為享受這個輕鬆簡單的小女人世界，至少這一刻她不用再猜想每個人每句話的用意。這「墟」內，三個女人笑得前俯後仰，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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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蘇總與Timothy從高貝爾回來後馬上把O'Connell和Mr. Weigel拉進了會議室。子喬雖然希望置身事外，但後來還是忍不住打聽。原來，蘇總覺得這項目是可以接的。除了上市安排外，CA也可以參與尋找上市前的入股股東，一方面這成了多角度的項目，併購組可以從中取得顧問費；另一方面新股東也可讓高貝爾的招股更具吸引力。
這也是有現實考慮的，CA手上真正是主承鎖的上市項目也不多，必須考慮保持每年有足夠保薦人經驗才能保住牌照。子喬其實偷偷感到欣慰，只是表面上故意顯得不甚雀躍。
交代完了，桌上還有一大堆工作，Timothy瀟灑地拿出了晚飯的外賣單，Sean在旁邊一臉無奈，一邊托著額頭一邊啍出一首「都是夜歸人」。子喬發了一通短訊給阿森："Another long night..."
這對情侶基本上已經習慣了要到週末才能見面。子喬的法文課停上了，有幾次難得早一點下班，蘇總又把她拉去跟一些同業喝酒。雖說是多認識其他銀行同事的好機會，只是子喬總是心不在焉的居多。
兩分鐘不到，阿森回了一則訊息：「星期六要上班嗎？不用的話我去接你。有一個小驚喜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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