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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兩人再次來到煙雨居。門口停了幾輛華麗的馬車,進出的人數明顯與前日變得多了多,往來的人大多穿金戴銀,衣裳質料瞧著就非凡品,要嘛是大富大貴的商人,不然就是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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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準備與他人一同走往入口時,一名身著玄色立領長袍的陌生男子恰巧與他們一道並肩而行,凌晏如看了那男子一眼,後者與他視線相接並極輕微的點了下頭,隨即撇開視線,腳步加快超越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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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入口時,凌晏如從懷裡拋出兩張邀帖遞給檢查的小廝,一旁的沐璇暗自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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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通過後,沐璇舉起團扇稍微遮住臉並往雲心先生方向靠了些,她小聲地好奇問道,「雲心先生是怎麼拿到邀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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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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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總覺得雲心先生不能對她說的事情好像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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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會場的走廊旁設有一小攤販,一張長桌上頭擺著好幾疊書籍,沐璇經過時剛巧瞥見便拉著雲心先生好奇地湊了過去,一仔細瞧發現原來是詩社出刊的優良詩選集,她興匆匆地立刻付錢買了一本,準備待會兒與雲心先生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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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進會場內,沐璇抬頭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場所為開放式空間,數根柱子豎立於室內四周,四周的窗戶開得寬大,湖畔的清風就著河水的氣息輕輕穿過室內,陽光自窗外照射進來,所以光線非常明亮,左右兩側往外延出一座木質平台,波瀾蕩漾的鴻影河就自下方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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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最前方是一個稍微高起的木質高台,高台上擺放著文房四寶及一張長桌,長桌後方共放了三張椅子,目前尚未有人坐。而平台前兩邊放了許多座椅,已經有不少人找到位置坐下,也有些人站在一旁或後方沒椅子的地方,中間則留有一條走道,現場人數估計約7.80名,會場不大故而稍顯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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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雲心先生身高較高,怕坐著椅子擋到人,而她則不太高,怕坐著椅子被擋到,兩人商量了下後決定站著就好。他們站在人群最前方,前面是坐著的人,本來沐璇與雲心先生是並肩站著,但時不時便會與身旁的人們摩肩擦踵,沐璇對此是不以為意,可凌晏如卻眉頭微蹙,一把拉過少女的手臂將她護在自己胸前,避免了她與其它人可能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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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拉過的沐璇一臉矇,她往上側轉過頭,一臉狐疑的看著雲心先生,卻被一隻大手扶住頭頂又被輕輕地轉了回去,清冷地嗓音自頭頂上方響起,「瞧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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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問你為何突然拉走我,她心裡想著,可是又覺得這問題問出著實有點愚蠢,便吶吶地道,「沒、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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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適才不是買了本詩集,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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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雲心先生這麼一提醒,她立時將剛剛的問題拋諸腦後,「對耶,差點都忘記了!那雲心先生我們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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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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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璇打開詩集,將它高高舉起,特意讓雲心先生能更仔細地欣賞。他俯下身與她一同看著,一縷髮絲自臉邊垂下,若有似無地輕輕滑過她的脖頸,彷彿是細緻的羽毛輕柔地掃過她的肌膚,帶來一絲癢意,她不自覺地顫抖了下,卻被他精準地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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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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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心先生此刻與她離得極近,清冽的嗓音因壓低聲量而有些沙啞,隨著說話時吐出的溫熱氣息鋪灑在她脖頸,一股細膩的酥麻感自皮膚蔓延而上,她的心莫名微微一跳,一種異樣的感覺自心底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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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讓自己忽略這奇怪的感覺,將注意力轉回眼前的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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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刊載的是詩社成員所寫並評選出來的優良詩選,書中共設了兩個大主題,一為自然、二為人生,而自然主題內又分了三個小主題,分別為:詠月、詠梅、詠山;人生主題內也是分了三個小主題,分別為:逍遙自在、征途漫漫及雲淡風輕,詩社成員們就根據這幾種主題寫出對應詩句,並分別於每個大主題中評出甲、乙、丙、丁四種等級,可謂稱得上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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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篇詩上都有附上作者,但大部分寫的應都是自創的筆名,不是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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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的詩可算中上以上,沐璇邊看邊點頭,內心也覺得內容不錯。翻著翻著,她發現了書內的一個規律,那就是書中每頁都會配上精緻的圖畫,尤其是甲等的,除了圖畫之外,連頁面邊緣的地方都有配上特別的邊框,甚至連頁面上的字也都特別加深加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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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之下很正常,且會令人覺得這詩社很用心,連自己出的書刊都捨得下重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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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卻沒忘記此次來詩社的目的也是為了調查,所以她當然沒放過這個疑點。她轉頭與雲心先生說出自己的看法,並用手指指出來,「雲心先生你瞧,是不是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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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的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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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不會有可能這是他們所用的記號......?」她向雲心先生更靠近了些,將嘴巴靠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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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軟軟的嗓音傳進耳中,讓他的心也跟著柔軟了幾分,「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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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這書刊還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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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但需再找其它證據佐證。」凌晏如道,「若要定罪,仍不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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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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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暗自嘆氣時,前方的高台上已站上了今日主持詩會的主持人,主持人爽朗的聲音響起,頓時將她的思緒打斷,她跟著眾人一起看向前方。主持的流程大致與她先前到過的詩會流程都差不多,首先是歡迎詞,然後是今日詩會舉辦的活動,共有三項,一是詩社書刊得獎朗讀,二是作詩大賽,三則是公布得獎人及頒獎,再然後是評審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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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比賽當然就會有評審,主持人在台上用著熱烈的語氣介紹著今天的評審來賓,共來了三位,第一是蒼陽知府—盧天峰、第二是青雲書院院長—張文韜、第三則是青韻詩社社長—陳明遠,三位都是蒼陽縣中知名的人物,邀請他們當作評審也算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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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中間的走道裡走出來了三名男子,為首的正是身穿玄青色儒袍的盧天峰,他顴下蓄一短鬚,眼睛炯炯有神,步履沈穩,散發著威嚴的氣勢。而緊隨其後的則是書院院長張文韜,他年紀看著不大,約四十出頭,面上無鬚,顯得文質彬彬,頗有讀書人的風骨。落在最後的是詩社社長,雖也是溫文儒雅型,但與前面兩位一比就稍嫌普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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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璇一看到這三人出現,先是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轉頭看向雲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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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心先生!快拿扇子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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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的雲心先生太顯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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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晏如無言。對於她執著這奇怪要求如此鍥而不捨感到有些難以理解,但所幸他不再拒絕,接過那把折扇,唰地一下打開後遮住自己臉龐,只留下一雙紫色的冷冽眼眸,目光緊隨著三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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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首走在最前面的盧天峰,很喜歡這種被眾人視線包圍的感覺,這也是他為何努力考取功名的原因之一。也許他曾有為民抱負的理想,可一但踏入官場,若想爬上高位,就必須捨棄某些東西,不過隨之而來的權力卻也令人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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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他投射來的視線中有的帶著敬畏、有的帶著羨慕,也有的帶著恐懼,而有些則是......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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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這詩社中混雜了些什麼人,會來參加的大部分都是因為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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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交至,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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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享受著,忽然一股帶著寒冰般冷意的視線朝他直射而來,久處在官場上,他敏銳地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彷彿被潛伏在暗影中的獵人盯上,而自己就是那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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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視線一瞬而逝,快到令他覺得或許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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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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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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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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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直覺如此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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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想轉頭去找那股視線,可他到底是混跡官場的人,儘管內心有所驚動,仍是將那股衝動克制住,神色如常地走到高台上正中的桌椅後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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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後,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在場中的人員,暗自找尋那道奇怪的視線來源。最後,他將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位:那人滿頭白髮,鶴立雞群,手拿摺扇遮住臉龐,只餘一雙璀璨的紫色雙眸,眼瞼微垂,在人群中尤顯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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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可就在此時,那對紫色雙目也正好抬眼,與位於高台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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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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