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用說嗎?」趙武冷冷地說道:「這種昏庸無能的皇帝,當然反了他娘的。」
「古凌雲可能好說,但古檳可沒你這麼暴烈。」趙文忍俊不禁:「我們只能種下這顆種子,讓他逐漸長成大樹。」
「土戎這次雖然來勢洶洶,但他們不可能在南瓊關和寶靈關折騰太久,一旦撤軍,古檳再騰出手解決流民問題,我們就前功盡棄。」趙武不滿地說道:「若是要利用這次機會,那麼西南兵變這件事必須要在年底之前發生。」
「我完全認同你的說法,武弟。」趙文的笑容變得更加高深莫測:「所以,我們現在需臨門一腳。」
「臨門一腳?」趙武皺了皺眉:「別打啞謎,說清楚。」
「過幾天,我們就再度奏請父皇封古檳為西南月洛道節度使。」趙文說道。
「你幾個月前就提過這件事情,當時不是被父皇給否了嗎?現在又去向父皇提這事,豈不是自討苦吃?」趙武不解地問道:「況且,古檳手裡有的實力已經和節度使差不多了,何苦還要再多次一舉,幫他搏那虛名?」
「這虛名不是古檳需要用到,而是我們需要用到。」趙文俊秀的眼眸變得更加深邃:「你想,倘若封了古檳為節度使,我們就有理由讓他立刻開始就地籌糧了。也就是說,朝廷原先要繼續撥給他的二百萬兩軍費,還有糧餉補給,兵部也有理由扣下來了。」
「至於扣下補給的理由也很簡單。」趙文停頓了一會,發出一串嘲諷的笑聲:「咱父皇還要大興土木地增建後宮不是嗎!再讓他額外多建幾個偏殿得了!」
「你打算送古檳個頭銜,斷古檳的軍費,還要故意讓他知道這筆錢挪去蓋後宮?」趙武瞪大了眼睛,說道:「一旦收編流民,月洛二州瞬間多了幾萬張嘴巴要吃飯,屯田不是馬上就能夠有收成,更何況土戎還在關外大舉進攻……你這是把古檳架在火上烤,是在逼他反啊!」
「你說得真貼切。」趙文笑出了聲,將手上的令旗扔回沙盤裡:「我剛說臨門一腳恐怕不夠合適,咱換個名頭,稱作臨門一『烤』吧!」
「那如果……」趙武緩緩說道:「古檳真的一身忠肝義膽,吃了這種虧還是死忠於朝廷呢?」
「那……」趙文嘆了一口氣:「只能用點損陰德的招數了。」
趙文看到趙武再度不滿地張開嘴巴,趕忙笑著解釋道:「依往例,節度使需要有家人在京城為質。我聽說,古檳一家人感情甚堅,還有一個老來難得的女兒,年方十歲,甚得古檳的疼愛。如果咱父皇一道詔令讓古檳的妻女進京,你說古檳會不會氣得想把欽差宰了?」
趙武望著沙盤上的月州與洛州,他彷彿已經看到流民們的柴刀與骨叉上的寒光,還有古檳在不久的將來接旨時,那蒼老臉龐上的震驚與憤慨。
良久,趙武嘆了口氣,輕笑道:「你可真不是普通的毒啊,皇兄。」
夜晚,趙武的車駕再度停在了兵部門前,拓拔宇已經在門口候著,一見到趙武,他便將兩封寫好的奏疏呈了上來。
「稟殿下,兩份奏疏都寫好了。」拓拔宇恭敬地說道。
趙武與拓拔宇走進兵部正廳,問道:「所以,你寫了哪兩份?」
「一份奏請聖上封古檳為西南節度使;另一份勸諫聖上不要封古檳為西南節度使。」拓拔宇答道:「您與皇長子殿下的意見素來相左,想必今天是去試探皇長子殿下的意思,才決定要遞出哪一份吧?」
「那麼,你猜我會遞出哪一份?」趙武問道。
「職猜不到。」拓拔宇老實地說道:「恕職直言,您與皇長子殿下的政策主張雖然總是相左,但卻無法明確歸類出您們二位的一貫立場。總像是為反對而反對,甚至有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就好像……是事先討論好的表面功夫似的。」
趙武沉默地凝視著拓拔宇,良久以後,緩緩開口說道:「你聰明過頭了,拓拔宇。」
「不敢。」拓拔宇起身說道:「殿下需要我糊塗的時候,我自然糊塗。」
室內忽然陷入一陣沈默,拓拔宇低頭站在趙武面前,小心翼翼地接著燭光觀察趙武的神情。
「我記得,你現在住在玄武街對吧?」趙武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
拓拔宇一愣,但還是乖乖答道:「是。」
「你那房子也舊了,剛好我的府邸旁邊有一座宅院,也是我的產業,現在閒置著沒人居住。下個月開始,你就搬進去吧!」趙武淡淡地說道。
拓拔宇略帶訝異地看向趙武,顯得有些侷促:「殿下,這……」
「現在,就是你該糊塗的時候。」趙武說道,拓拔宇立刻閉上了嘴巴,停頓了一會,向趙武深深一揖。
「謝殿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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