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我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留下工作反而是立即回港。街頭的魚蛋粉、學校附近的燒味飯、和April常去的大排檔、小貓的酒吧……這裡的一切一切我都很掛念，但最掛念的還是一個人。
尖沙嘴一條著名的名店街上我找到了我最掛念的人。她回港之後一直在一家名店工作一身端莊待體的制服表現出成熟的韻味。她仍抱著當日相同的理想儲一筆積蓄再次出國唸書。
和可兒重遇不是巧合是我故意的。為了不重蹈晨的覆轍那幾年間我靠著書信、電話……跟她建立了一份深厚的友誼。我明白她圓滑背後的荊棘這是她的鍋必須由她來背。正如殺父之仇別人絕對報不了。所以我沒有在經濟上支持她縱使我有能力但必須保存她那份珍貴的自尊心。
我們的距離越拉越近每星期都會碰面逛街、吃飯、看電影等像戀人一樣的約會欠的只是戀人的身份。曖昧……還真是種既可愛又可笑也可怕的東西。不就是逛街、吃飯、看電影，像朋友一樣。可是你卻認為只差一點點，明明就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你卻偏偏記得每一件事或許……那只是你想像中、期待中會發生的。事實上每次當我告白時，可兒總會拒絕，奇怪的是她拒絕時臉上總會出現笑容，而且不是虛假或客氣的笑，反而是一種甜蜜和期待的感覺，好像在鼓勵我再接再厲似的。
所以我一直沒有放棄過。從前我是個不會向女孩告白的人，但對可兒我告白過不下十數次，尤其在她向我透露手上的戒指只是她自己買的，那個未婚夫也只是虛構的，只是當時用來拒絕我的「藉口」時，我更是加倍努力地希望終有一天成功。雖然我始終想不到一個好辦法來打動她，但我跟可兒的確越來越接近。
多年來每遇到心煩的事情我都會找王子傾訴，今次是我第一次想要跟他分享喜悅，然而我已找不到他。隨著遊戲的末落每天在線的他早在我回港之前便AFK已久了，大概小子已經長大，跟我一樣出社會做事能玩遊戲的時間少了。
傻呼呼的坐在電腦前，看著這些年來跟可兒的電郵通訊，忽然發現當日可兒拒絕我，大概是因為她一直也無法相信世上有另一個跟她一樣的人存在。她認為晨是我捏造出來的人，而且第一次見面時那句最差勁的開場白就是致命傷，向來也知道可兒的自我保護意識比誰都強，甚至比晨更強。在可兒的心目中應該認定了我是以反派的方式出場，所以她一直無法接受我。然而她臉上的笑容我還真是想不通，如要拒絕我何不切切實實的向我說個明白，而且也不必經常跟我約會，還要保持著一種曖昧的關係。她是刻意為我製造機會？還是為了觀察我的人格呢？
曖昧是很甜蜜，也是很痛苦的。假如我還是個少年人的話大概會不介意，但我倆已是顆熟透的葡萄，曖昧這種東西還是留給學生去享受吧。就像對晨一樣，我一直也猜不透可兒的心意，直到那一年農歷年末，因為我手上的工作堆積如山，必須趕在過年前完成。該死的卻是家裡要進行大裝修，沒辦法之下只好請可兒來幫忙。有個像樣的女主人助陣，我第一次感到這並不僅是一楝房子，而是一個家。
那段期間裝修技工和搬運工人都稱呼我們為先生太太。我當然是暗爽的，但其實我知道只是因為年齡的問題，而且她性格和口氣也太像女主人了。當然如果是因為合襯的原因而被這樣稱呼我會更高興。
「這幾天給你佔盡便宜了吧」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l3K9vHOD
「那妳希望正式變成我太太嗎」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OrFoAV3a
「你不是要我來幫忙讓你專心工作嗎」
可兒就是這樣面對我的逗笑也好、調侃也好，從來都是不卑不亢，不接受也不發怒，所以我從不知道她到底是喜歡還是抗拒，真是拿她沒法。我只好真正地專心工作，她也陸陸續續替我收拾東西。
可兒從一箱箱的雜物中找到了一些陳舊的光碟，有些連碟面都已經給刮破了。她問我還有用嗎？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不得不放到電腦裡確認看看，只希望不要是成人影片就好了。
第一個資料夾裡是一些碎花、白雲、飄雪的小示圖；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8F30AhAk
第二個資料夾裡是一張又一張牆紙大圖；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M4SXwGHg
第三個資料夾裡是一些文字檔案和一些超連結；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uQEaxdpr
第四個資料夾裡……有她的照片，唯一一張照片。
可兒什麼話也沒有說，她相信了。因為她不能不信，事實是不容許否定的。因為打從第一個資料夾開始，她已看見我眼中的淚水沒有停過下來，她終於知道我說的故事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很愛我，我也喜歡你，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
這時我最後聽到她的話她丟這句話就離開了。4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yLG2MKTs2
資訊發達的其中一個好處就是分手的時候不會太尷尬。一星期之後我收到了她的電郵。
「我喜歡你，從一開始從我吻你那一刻便喜歡你。
跟你相處之後，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種用前女友來搭訕的人。
但在我知她確確實實存在的時候，我卻寧願你是騙我的。
因為我沒有勇氣接受，接受你心中有另一個她。
你愛我是由她開始的，而我卻未必是她的結束。
我愛你……但我怕有一天我會妒忌，妒忌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我真的很害怕，我沒有信心，不是對你沒信心，是因為……
死去的人永遠是天下無敵的！她只會長存你的心中，
你只會記得她的好、抹去她的壞，不斷的美化、不斷的昇華。
到最後成為一個你永遠沒法擺脫的夢魘……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
一個永遠沒法擺脫的夢魘……說得真好。我真是敗給妳了也敗給她。
可兒說得沒錯，我不能怪她。因為愛真的需要勇氣。雙方也需要，即使我鼓起了勇氣去追求、堅持、奮戰，她也得要有接受的勇氣。可能沒有晨的存在，可兒也一樣會吸引我，但我絕不能否認我喜歡可兒是因為晨的關係。從前我自私地把凱琳當作晨的替身，換來失敗的下場。所以我從沒有把可兒當成晨的替代，然而我卻無法阻止可兒有這種想法，她害怕成為代替品的不安比我的勇氣更大。但錯的不在她，因為連我自己也無法肯定能給她感覺到那份安全感。
我愛妳＋妳愛我＝不能在一起
這條公式我怎樣算也算不懂，直到我眼光擴闊了，我看見了公式外面的括號，那個刻著晨的圈圈，我才知道她沒有算錯，我愛妳，但我也愛她，原來這公式裡除了我和妳還有她。
那一年，千禧年。我就是帶著可兒給我留下的遺憾，再次隻身跑到北海道，再次回到那個眩光幻境。泡在那一潭讓人自殺數十次也死不去的溫泉中，我再次回想晨的種種，過去數十次我也不明白，可兒的信卻讓我找到了渴望已久的答案。
我不再在意晨已經不存在，那個已經不是遺憾。可兒說那是一個我無法擺脫的夢魘，解決不了的問題，順其自然讓它發生吧！當它變成另一個問題時，或許有另一個解決辦法。
既然無法擺脫我又何必要擺脫她？
當我把那個遺憾、眼淚、絕望統統吞下時我終於嚐到了白色戀人的甜美那的確是世上最令人陶醉的味道。「白色戀人」……原來要兩個人吃我正和我的戀人一起品嚐她已經在我身體裡永永遠遠在我身體裡。
可兒感謝妳讓我和晨一起嚐到那個味道……
ns 15.158.6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