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的距離 - 【十三】緣去

我做任何事都只為了妳，

為什麼妳卻不懂我的好意，

還要說我是在傷害妳？怎麼妳也不想想，

我也會受傷呢？

結果我就以這樣迷亂的情緒走到小雙的家。我後來才發現，我真的不該來﹗我對當時的選擇徹底的後悔了。當然，這是後來的事。

我按了門鈴，門的後面響起我熟悉的音樂。很快地，小雙跑來開門了。

她看到我，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我進了屋子，就問︰「怎麼早上不在家的？去了那裡玩了嗎？」

「沒什麼，回了學校溫習而已。」

「喔，跟呀姍？」

「不，跟你上次一起打羽毛球的那班男孩子。」

「只有你一個女孩子嗎？」

「嗯……」

「呀姍沒有陪你嗎？」

「沒有，她說在家比較易溫習。」

說到這裡，她還是冷冷的。我當然知道她是在說話氣我的。果然，她氣還沒有消吧。

「那麼……明天不如我來陪你溫習吧。公司那邊大不了說我學校有事，很容易就可以請假的了。」

「不用了，我明天也約了他們，說是去燒烤了。而且要你請假陪我也不好吧。」

「沒關係嘛，明天不行後天也可以。」我說。

「真的不用了。」但她好像一點考慮都沒有就回答了。

「那麼……你不想我請假也可以。我放工後找你吃飯可以了吧？」

她沒有回應。可能是找不到理由拒絕吧？

「算了，你不想也就算吧……」我也明白，勉強只會有反效果吧。

「如果我不陪你，你也會找她陪吧。」小雙終於說話了。但沒想到這一句的刺這麼大條。

「什麼？那個她是誰？」該不會是小瞳吧……

「要我說得那麼清楚嗎？你心裡應該有人選了吧？對不對？」她真的很生氣。這時的我開始怕了，真該死﹗怎麼我忘了一上來就道歉，然後說明一切呢？果然是因為剛剛的事想得我頭昏腦脹，神智不清吧。

「小雙，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小瞳跟我只是朋友而已。只是之前我只顧著工作令你生氣了，她知道了所以幫忙給點意見而已。那次吃飯也只是為了答謝她，沒什麼特別意思的﹗」我試著去解釋，但我相信她聽到的不會很多。

「那麼你為什麼要說謊？」

「這個……」我一時語塞︰「我也不知道，可是你信我﹗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小雙看著一時無言語的我，態度有點軟化了。

「我也知道你對這方面很遲鈍，那麼我告訴你好了。無論是理性還是直覺也好，都告訴我她是喜歡你的。我不會說叫你離她遠點什麼的，我相信你會懂得處理的，我還以為你會知道怎處理的。」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有點發抖了。她看我沒有說話，就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我想不到，到了這種地步……」她停了一下，看了看我︰「你不會還沒發現吧？剛剛她還跟蹤你呢？」

我聽到這裡嚇了一嚇。

——竟然被她看見了﹗

「我想著，你應該會罵她吧。但你沒有……你當時說什麼我聽不到，也不想知道和理會。呀重，你知道為什麼你不敢跟我說清楚而選擇說謊嗎？因為你也對她有好感。對吧？」

——不對﹗我跟她只是同事還有朋友﹗我對她有好感？不是的﹗你信我﹗小雙﹗不是這樣的﹗

「別說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不讓我知道，也不想我知道。所以即使我知道了也假裝不知道。你知道這感覺有多難受嗎？我是多麼想相信你﹗你知道嗎？」

「雖然如此，但是你有考慮我的感受嗎？」我不相信這句話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但我實在無法再忍耐下去了！

她呆了呆的看著我，也許是我的反應不如她想像的吧。但我確實也忍不住了，你一直地說我的不是，難道就沒有為我想過嗎？

「難道你覺得你跟那個小楓之間的關係，跟你說我和小瞳的不一樣嗎？」

她還是這樣呆著……

「難道你說的感受我不會有嗎？我也很想相信你，但你有站在我的角度去看，去想嗎？」我的聲音大到差不多是用吼的。

「但我可沒有說謊騙你喔﹗你問的話我也會如實告訴你的。」小雙很大聲地說。

「對﹗你跟我說那天跟他一起玩那天跟他一起溫習。但你不覺得我會擔心的嗎？有時是有呀姍陪著，但有時呢？只是一個女孩子跟一大班男孩子去玩，換了是別人也會懷疑吧。」我繼續說著。

「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小雙用著受傷的眼神，淡淡地說。

「那麼你問問自己，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

「我對他……」

她只說了三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看吧﹗你自己也說不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別要求別人做得到。讓我也告訴你吧，在我眼中他是喜歡你的，而你也對他有點意思。我們大家遇到的情況也是一樣的，所以別再說誰對誰錯吧……這根本沒什麼意義。」

小雙又再次回復了沉默，我也一樣。

——是的，我對小瞳的感覺雖然也不至於完全是否定的，但我想……如果要我選擇我還是會選小雙，這點我可以清楚確定。可是小雙不一樣吧，她不知道選誰比較好。小楓……難道那傢伙有這麼好嗎？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我們之間依然沒有任何聲音。到最後還是由我來打破沉默。

「這樣吧……我們先分開一下，讓大家也有時間和空間去冷靜想想。想想誰才是自己最想要的。這就當是我們之間的一個考驗吧。好嗎？」

她依然沒有說話，我嘗試用眼神詢問著小雙。在她的眼裡我看到了迷茫，看到了混亂，卻沒有看到不捨。對我提出要分開她沒有感到不捨﹗這一刻，我真的痛了。

「就這麼決定吧……」我輕輕地說。

我慢慢走向大門，但我還是有點不忍。我回頭望著小雙，我的表情現在一定很難看吧，因為她竟然迴避我的視線。但我還是要說︰「如果想到了決定的話，任何時候都可以找我。我……永遠等著你的電話。」

然後我離開了小雙的家。

就在我關上大門的一刻，我哭了。

也許我們之後不會再見面，就是說我們之間的感情也就這麼完結了。也許她會跟那個小楓一起，然後過得很快樂。也許我也會跟小瞳發展成情侶，而且比現在過得更好。

但是現在﹗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那麼一段維持了一年多，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感情。突然間就完了的感覺，怎麼能讓我覺得不痛。我對這段感情明明是那麼認真﹗那麼認真……

我就這樣帶著紅腫的雙眼，回家去了。途中有些人們向我投來奇異的目光，但我無力理會。我只是一直想著我和小雙從前度過的那一年的時光。人們說在一個人快要死亡的時候會看到自己的記憶像走馬燈般閃過。我想我是快死了吧，因為我的回憶一直轉呀轉呀的，停不下來﹗

我不知道我何時回了家，我只知道當我回復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有陽光照射的時候了。

我有睡過嗎？我看看那凌亂的床舖……看來有吧。呀……對了﹗今天要上班。

結果我像行屍走肉般回了公司，開始拚命地工作。現在只有工作才能令我變得麻木。

「呀重﹗一起去吃飯吧？」有一個同事走來問我。

「不了，你們去吧。我還有些檔案沒做完。」

「喔……那麼我們不理你啦。」

「嗯。」

我看看手錶，原來已經是午飯時間了。可是我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

「呀重你不去吃飯嗎？」這次問我的是小瞳。

「我不餓。」我說著，卻沒有看她。

「你精神好像不太好喔，是昨天睡不好嗎？來﹗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很精神。」

「你是在生氣嗎？昨天的事……」

「別提了﹗」我打斷了小瞳說的話︰「昨天的事……別再提了。」

她好像被我的反應給嚇倒了。

「不要理我。拜託﹗」我無力地說。

小瞳就這樣看著我，然後什麼也沒說，靜靜地走了。

慢慢地，本來冷清的辦公室又再次變得吵雜。午飯時間過了。

「呀重﹗你該不會沒去吃飯吧？」剛剛那個同事回來問我。

「不，我有吃的，放心。」

「喔，那麼看來有人白費心機了。不過算吧，這個給你的，拿著﹗」

我接過他手上的麵包。

「你吃不吃是你的事，總之我的任務就完了。」

他沒有理會我怎樣處理這麵包就走了，看來他的任務真的只是把麵包交給我而已。這種貼心的舉動除了小雙之外，這裡只有一個人會吧。

——對呢，小雙好像說了今天會去燒烤吧……不要想﹗不要想了﹗

我搖了搖頭，順手把麵包放在一旁，然後又繼續工作。

在辦公室裡時間的流逝總是很難察覺的，但有兩個時間卻是很容易發現。就是午飯時間和放工時間。因為冷清的辦公室感覺就是讓人不習慣。現在應該是過了放工時間吧，雖然也有幾個人留下來加班的，但一眼就看到大部份的位置是空的。

「你還沒走嗎，呀重？」

「喔，差不多的了。你不用理我喔，先走吧。」

「不，其實我想說是，老闆找你。」

「喔？老闆找我？」

「嗯，什麼事我也不知道。可能老闆看你這麼勤力要升你職呢。」

「別開玩笑吧。」

「算了，希望不是壞事吧。如果真的是升職記得請我吃飯喔。」

「知道了知道了。」

到底是什麼事呢？我慢慢地走向老闆的房間，敲了門。門後傳來老闆的聲音︰「進來吧﹗」

我開門進去，發現小瞳也坐在這裡，我就有點不好的預感。

這時老闆清了清喉嚨，說︰「人都到齊了那麼我就開始說了。首先說的是公事。」

「呀重和小瞳你們合作的計劃成績很好，公司方面很是讚賞。所以由今天開始你們將會穫加薪五個百分比，希望你們繼續努力。」

「多謝老闆﹗」我們同時站起來說。

「不用不用。這是你們應得的，不用謝我。那麼接下來是談私事了。來﹗先坐下來吧。」

我和小瞳都坐了下來，這時的小瞳很明顯有點不安。

「呀重，我知道你很勤力，工作效率也很高。可是這樣拚命工作可是會累壞的喔，即使工作是很重要但也要吃飯吧。」老闆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小瞳，她低著頭不敢看我。是她跟老闆說的吧。

「不用看了，就算她不說我也知道的。況且她也只是關心你而已。」老闆站了起來繼續說。「我知道最近你因為一點私事所以影響了工作情緒，我很明白的。所以我想放你兩天的假，希望你有充分的休息和良好的心情再來上班。」

「可是……」

「不用說了。你今天做的已經足夠兩天的工作量了，放假也是很應該的。放心，這是有薪假期，我不會待薄你的。」

「是……」

「嗯，那麼你們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那麼我們先離去了。」

雖然有個體諒下屬的老闆是非常難得和幸運的事，對此我也是很感激他的。可是現在我不禁覺得他有點多管閒事。而且多管閒事的人，我旁邊還有一個。

我們各自收拾之後就離開了公司，小瞳一直默默地跟在我的後面。我考慮著，是不是要對她凶惡一點呢？還是把話說得完全不留餘地？那種方法比較有效呢？不如兩種都試試吧。

「小瞳﹗」

聽到我突如其來的叫聲，她整個人馬上嚇了一跳。但隨即又回復原來那低著頭的樣子。看來她已經有被罵的覺悟了。

「你怎麼這樣多管閒事﹗」我盡我所能以最凶的語氣來說。

「對不起……」她聽了身體又是一震，然後很小聲地道歉。

這神情活像個做錯事情等著被罵的小孩一樣。你這樣子還叫我怎樣忍心對你耍凶。

——唉，都只怪我心軟……

「小瞳，我想跟你說清楚……」我換回平常的語氣說著。「我現在喜歡的就只有小雙。不能再容下另一個人了，所以……我這樣說你應該明白吧？對不起。」

「我明白……但不代表我會放棄﹗」

小瞳還是低著頭的，但她說的每一隻字也很清楚。

「現在的你不能接受我，我很明白的。每當你跟我說起小雙，你的表情總是傻傻的笑著。彷彿光是談論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我知道你是很認真很用心地看待這段感情。這是你的優點。」

這時她抬起頭來，眼神堅定地看著我。

「所以我知道現在要你放下小雙去接受我是不可能的。但我會努力讓我成為在你心中能佔一席位的一個﹗」

我被她這番意想不到的告白給嚇呆了，一時間我沒有反應。沒想到她竟然有了這種程度的覺悟。

「可是我還是要跟你道歉，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會再做出這種令你擔憂的事了，所以……對不起﹗」

「喔……不……我都說了，昨天的事不要再提了。」

「嗯……那麼即是說我們現在還是朋友嗎？」小瞳問。

「算是吧……」

「那麼我先走啦。我明天還要上班呢，不像某人可以放假的說。」

「這是拜誰所賜的呢？」我有點苦笑地說。

「嗯……是神吧﹗」

「你節省一點吧。」

「哈，再見了。」她回復了平常的開朗笑聲，雖說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裝出來的。

「嗯……拜拜。」

只是我沒想到，我看著她的背影時，想起的竟然是現在依然放在我桌子一角的那個麵包。不是不好吃，只是時機不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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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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