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甚麼，對朕再說一次！」朱見深愈發惱怒。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qUxFiOmP
「懇請陛下，立召鄭王入京，備為王儲。」庶吉士李優簡上奏。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nWzA2MYZ
朱見深一拍御案，「朕還沒死，你們這幫臣下，就迫不及待地算計朕的龍椅！」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2PN2wJzJ
「臣不敢。」李優簡急忙叩首。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unneGHkh
殿中諸官霎時噤聲，跪地伏首。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94urzIGC
「哼。」朱見深一甩袖，怒目凝望面前跪了一地的官員。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x8Duofbt
自他偶感風寒不癒，大臣們便撲天蓋地進言，要他早立儲君。三日前，甚至就有官員跪叩在奉天殿外，嚷著若是見不到皇上便在殿前長跪不起。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5tMPe8ZM
是首輔商輅勸諫他要廣納建言，時局已動盪不安，不可再懈怠政務，他才勉強接見大臣。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NHlC3Pya
誰知，他光是看見這群弄權佞臣就心火上湧。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Gmo8UKKq
「昨日，有一批臣工上奏要朕立恭王為儲；今日，換了一群人，嚷著要朕立鄭王為儲，甚至不惜拿官帽做賭注，你們究竟是收了多少好處，連抄家流放都不怕？」朱見深怒道。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PQCM0SxN
「陛下，李大人向來忠心為國，諫言不慎觸怒龍顏，乃無心之舉，」吏部左侍郎蔡覺抬頭，拱手奏道：「南方出現悖逆亂黨，著逆書，南方百姓皆為逆書所惑，若此刻陛下立定儲君，藉此大赦天下，以德化民，必使萬民感念陛下浩蕩之恩，風行草偃。」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L94NxweA
此話一出，原本跪地的大理寺少卿、國子監祭酒、右通政使、都紛紛附議，「蔡大人所言甚是，懇請陛下恩准。」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A40nb6Bn
連向來被譏為「洗鳥御史」的御史倪進賢都罕見地發言，「請陛下三思。」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A8ndDaHD
朱見深知曉，臣工所言的「逆書」，不外乎是些逆賊的悖逆之語，企圖妖言惑眾，他在獲報當時，便下令各州府查禁，誰知逆書流傳甚廣，禁之不絕。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nXMlmXmt
書中誣謗成祖朱棣是朝鮮人孽種，又非議成祖皇帝得位不正，使得大臣們對他的態度也愈發不敬。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pSQH3HZYp
蒼天可鑑，他從不想承繼大統，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從未生在帝王之家。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oJKfhB5O
強烈的無力感襲來，朱見深沉重地起身，對大臣們說了一句：「此事日後再議。」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4fOLgpF3
「盼陛下審慎裁量吾等所奏。」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UzOP9aDC
「陛下三思啊。」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XSkKxrlC
諸臣的呼喊聲此起彼伏，朱見深只想逃離這座令他窒息的正殿，他最後望了一眼跪在殿下的臣子，揚起手，「夠了，全部退下。」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1TFJ50oB
不等諸臣告退，他邁著步伐，走入後方偏殿。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hHrwKYT0
懷恩和兩名小太監連忙跟上來，伺候朱見深在軟椅上安坐。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l74ELiQl
「他們就巴不得朕早日龍御上賓嗎？」朱見深道，話中含有深沉的傷感。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I0KF8hFt
「陛下大病初癒，且放寬心。不如先把朝政交由商閣老代行。」懷恩連忙侍上溫熱的湯藥。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nE0sa7In
「不，商輅那個老學究煩得很，」朱見深揮著手，「去，去傳汪直。」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2INTFCBZK
懷恩與小太監領命而去。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NmEXkzRK
朱見深倚在桌案旁，心緒紛亂，頭疼欲裂，太醫診斷是風疾，而現在窗外滲進殿中的絲絲寒意又加深了症狀。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0k9v7h5p
「懷恩，懷恩。」朱見深欲喚隨侍太監關窗，才想起懷恩去宣汪直了。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wWHmaBcz
他無奈地站起身，準備自行動手關窗，此時天色已昏，窗外冷月初上，幽暗的內殿空無一人。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lq2C8VN3
殿前侍衛何在？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azGg3WXYp
皇帝所在的宮殿竟然無人看守。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rCQVFOTV
若是睿靖王還在，絕不會容許此事。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kKBshEc4
思及皇叔，朱見深悔恨交加，是他判決朱玹鞭刑，又判他監禁百日。如今他的叔父浪跡南方，他才發現自己身邊連個可信任的血親也無。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QjyKScV0
真的只剩他孤家寡人了。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Qe1UGEhS
沒來由地，窗外忽然出現兩團幽火，原以為是宮人手中燈籠，誰知火光跳了跳，竟破窗而入，朝著他直衝過來。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klFHVkU6
「甚麼？」朱見深驚叫。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RpHRCTCU
陰風慘慘，兩團幽火就懸在朱見深面前，火焰由赤轉青，詭異無比，明滅不定的火光中隱約出現兩個人影。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McFLmAN1
焰火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竟是兩名長相猙獰的鬼物，他們身長七尺，身著黑袍，眼眶是兩個深不見底的窟窿，該是嘴唇的部位，只有乾癟的皺皮，遮不住突出的兩排白牙，狀似獰笑。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W4Mxvkfe
朱見深驚得魂飛魄散，慌亂大喊：「有……有鬼，快來人，護駕！」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57FA77Iu
無人回應，餘音迴繞在空蕩蕩的殿上。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9dMdubQY
鬼物步步進逼，全身壟罩在火焰般的光芒中，令人毛骨悚然，朱見深連忙向後退去，直至退無可退，背後緊貼著殿柱。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S2NWVabz
「吾乃，閻魔羅王座下勾魂鬼差，奉閻君之命，前來勾取汝之魂魄。」其中一名鬼物說道。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C9YrMHnh
朱見深儘管頭皮發麻，汗濕袖袍，此刻仍挺直胸膛，展現天子威儀，「朕是大明天子，君臨天下，豈容爾等隨意折辱。」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QsP6crqM
鬼差咧開嘴，冷笑道：「所有生靈，只要未能修成大道，超脫生死，便受吾王管轄，而今陰曹地府中有無數冤魂，皆死於汝手，他們向吾王申告，汝等濫殺無辜，應折陽壽以平息怨憤。」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DeyjPpir
「一派胡言，」朱見深怒喝，「朕何時殺過人？」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4Mwy7Wki
他或許做過許多糊塗事，也絕非明君，但他從未濫殺無辜。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PPmUZgIN
「汝怠忽政務，任由奸臣恣行誅戮，亡者如同死於汝手，再者，汝之先祖朱重八、朱棣皆殺人如麻，父親朱祁鎮好大喜功，累得五十萬大軍死絕，明朝歷代皇帝死後都被打入血池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然死於非命之冤魂還在幽冥地府哀哀求告，要朱家累世子孫填命。」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WQ3vbcxff
「不是朕親手殺的人，為何要朕填命？」朱見深不服。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42V5pzpz
他這一世，都為父皇生前寵信宦官而遭人非議，連大臣都常在背後譏他「望而不似人君」，如今他還要為祖宗所造之殺孽而賠上性命，無論如何都感到意氣難平。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T7Pfd2Il
「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鬼差說，同時露出可怖的獰笑，「束手就縛吧。」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wQ4cqdQ6
它們合拖著一條鐵鍊，眼中噴出青白色的幽火，伸手便向朱見深抓來……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NSzhaxfi
「陛下，切勿驚慌。」殿外傳來一句叫喚。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LqgrSUPh
「汪直，是汪卿。」朱見深如獲大赦，連忙喊道。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tgX08oPM
一名身著蒼黃道袍的男子大步踏前，雙掌合十，口中唸唸有詞，陡然間一聲大喝，「大膽鬼物，竟敢驚擾聖駕，還不速速退去--」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OCQn6vC0
手臂一揮，放出兩枚符咒，燦燦金光閃過，兩只鬼物即刻全身起火，高大的身軀在火中掙扎翻滾，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不到一刻，火焰盡數散去，鬼物消失無蹤，只餘一地的灰燼。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NSPdqh3M
「陛下無恙，奴婢等，救駕來遲，罪無可恕。」汪直與那道人雙雙下拜。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cHZT9Cq8
朱見深驚魂未定，癡癡地凝望地上餘火，呆立片刻後才回過神來。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9uTvY2IZ
「罷了罷了。」朱見深揮揮手，「這位是……」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XK632UJi
道人直起上半身，向朱見深拱手一拜，「貧道李子龍，鎮神驅鬼，乃吾道中人當為。」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VPURzxB8
「啟稟陛下，」汪直奏道：「當年，正是李道長破了妖狐夜出一案，西廠辦案，遇上鬼神之事，也常仰賴李道長。」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TY2JRlKw
「好，」朱見深點了點頭，「汪直，傳朕旨意，晉封李卿為太常丞，可自由進出紫禁城，以保皇城不受邪祟侵擾。」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H9qNyyFJ
汪直與李子龍互望一眼，一同叩首，「謝陛下，臣等定不負陛下所託。」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Hi3miB8O
朱見深心緒略平，步向主位端坐，再看向汪直，「這兩日大臣不約而同地上奏，央求朕立恭王或鄭王為儲，卿可曾聽聞？」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V1p71wYq
「回陛下，據西廠千戶回報，近日無數京官都像加了俸祿，紛紛開建新府，或是購置美玉珍寶，個個肥家潤身，一擲千金。」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feRYRUoc
「哼，朕早知，言官們定是收了甚麼好處，」朱見深頓時惱火，又問：「依你看，朕該如何處置意圖不軌的藩王，流放？或告太廟而廢黜之？」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8KVxqAzaw
朱見深憋得一肚子氣無處發散，早想處置幾個首謀來殺雞儆猴。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gHGVHiqa
汪直卻堆起滿臉笑容，「依奴婢看，陛下不如順勢而為，以逸待勞，就以密詔分別召恭王與鄭王入京。」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yq6ZRiio
朱見深一愕，「這是為何？」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yt0rBlWb
「此乃緩兵之計，藉此可暫息朝廷與民間紛擾，諸臣不會再為立儲一事吵嚷，徒增陛下煩憂；再則，與其放縱此二人四處收買大臣，不如召喚入京，便於就近監視，若確有欲舉犯闕之意，陛下可就地誅殺。」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18uCm1bv
朱見深呼出一口長氣，心中如釋重負。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Ppt16CUL
「甚好，朕就讓秉筆太監去擬旨，汪卿，多虧有你為朕分憂。」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aJ1VRADN
§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mS9Eugnh
「道兄，你那一手驅鬼術可真神妙。」汪直道。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Z5FBIGp8
兩人歸返位於西安門外的西廠新衙署，舊廠被朱玹一把火燒了以後，當今皇帝又特許西廠重啟，人員、編制都比原有的多了三倍有餘，關押人犯的詔獄同樣也是大了三倍，可容納更多囚犯。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dcbCD4uH
「沒甚麼，御鬼驅鬼之術都只是雕蟲小技。」李子龍回道。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jTkJs7V4s
汪直停頓片刻，又蹙緊雙眉，「只是汪某沒想到，皇上會封道兄為太常丞，雖然僅是個虛職，但如此一來，道兄若無皇命，便不能擅離京城，這對我們的計畫……」
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LMArvK8v
「貧道有一師弟，最擅長茅山道術，絕不會耽誤督公大事。」李子龍信心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