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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街道真是壅塞。」朱玹說著，兩人所乘馬車此刻正陷在車陣中，幾乎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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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衣眺了一眼外頭車水馬龍的景象，「平日裡沒那麼多車，不知怎的，今日所有人都上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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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車的僕役聽見對話，便向二人解釋，「今日韓王爺在自家水榭舉行花案選考，秦淮諸姬都受邀與會，所以大夥兒全跑出來看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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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王？」朱玹陷入思索，自言自語說著：「怎麼韓王來金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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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名姬……」湖衣則是翻了翻白眼，面露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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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玹見狀，突然一問，「是那惡名昭彰的花月春風十四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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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想去逛逛？」湖衣的微笑透出一絲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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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年征戰，全憑料敵機先。此刻腦中警聲大作，提醒著：湖衣儘管小鳥依人，偶而也會伸出利爪，千萬別以身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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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當然是正事要緊，但……」警鐘依然嗡嗡作響，但朱玹就是忍不住想鋌而走險，「去瞧瞧倒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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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儘管自個兒瞧去，我下車便是，」湖衣掀開車帷，作勢要往車外跳，卻被朱玹一把撈回懷裡，「行了，日正當中，應該已近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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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衣望向市街，馬車依舊難以動彈，再這樣下去，就會錯過正午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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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趕不及，怕是要失禮了。」湖衣有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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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王爺，我看這一時半刻是動不了了，不如兩位下車步行，來賓樓離此大約半里路，過了聚寶門就是。」駕車的僕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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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意，僕役忙將馬車停妥，並為兩人掀開車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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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熱鬧的景象教人眼花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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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著麻布帳篷的攤販、表演雜耍的江湖藝人、髒兮兮的赤腳男孩，擁擠的人潮，小販叫賣著各種小吃，有酥糖、燒餅、涼粉、翻騰著濃煙的燒鴨，混雜的氣味像是屋子著火般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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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玹攬著湖衣的肩，護住她往前行，一路不斷地和熙攘的人群擦肩，除了一般百姓，還見著不少衣飾華麗的世家公子，身披輕裘縱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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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打仗一樣。」湖衣忍不住怨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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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朱玹忽地將她緊擁，好避開一名賊頭賊腦的男童，「要是在戰場上我就把面前敵軍全砍了，但此時我縛手縛腳，弱點無時無刻都暴露在敵人面前，簡直進退失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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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不假，原本朱玹習慣了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現在心上多了份懸念，總讓他憂慮不安，兩人獨處時，又覺得柔情滿溢，在不安與充實間擺盪，對他是全然陌生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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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呀，說我是你的弱點，啊，」湖衣指著前方的大型門樓，「前面就是聚寶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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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下真埋有聚寶盆嗎？」朱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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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金陵沈家偶得一只寶盆而致富。太祖皇帝聽聞之後，又忌又妒，欲將聚寶盆據為己有，於是出了三個難題，要沈家為朝廷築城牆、造橋、犒賞三軍，沒想到沈家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這三件大事，更讓太祖篤定沈家的鉅富來自那只聚寶盆，決定查抄沈家。隔日，聖旨未發，但見城南有座門樓拔地而起，沈氏族長聲言：已將寶盆埋於城門之下，以助王氣，若是加以挖掘，恐對龍脈有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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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澄清：聚寶盆云云，不過是沈家的競爭敵手於太祖面前進讒，借刀殺人。其實根本沒有歛聚天下之財的寶盆，沈家是迫於情勢，才會連夜修築城樓，並言盆埋城下，以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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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人們提起這段往事，議論的都是太祖是如何猜忌寡恩吧。朱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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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賓樓到了。」湖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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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七年，太祖在金陵建造十座樓館，令民設酒肆於其間，以接待四方賓旅，同時下詔賜文武百官錢鈔，命眾人開宴於各樓。來賓樓就是太祖所建的十座酒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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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街上的喧囂，酒樓裡靜悄悄的，大概人都到街上去湊熱鬧了，跑堂的伙計一見了兩人，便殷勤地奔過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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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約了人，顧先生。」朱玹對夥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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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請上二樓東廂，顧先生已等您半晌了。」夥計欠著身在前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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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兩端都是廂房，十分隱蔽，自是他們約見之人所選，廂內還傳來陣陣鴨油酥燒餅和桂花糖芋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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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輕敲東廂的廂門，「顧先生，您約的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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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一名深衣素履的男子前來應門。他抬手示意兩人進入，待夥計放下廂房的竹簾後，才拱手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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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王爺。」他又將目光向湖衣，「小姐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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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人不必多禮。」朱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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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世叔，家父要我代為問候。」湖衣斂衽行禮，「恭賀世叔榮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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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牧齋原是應天府通判。湖衣的父親沈孟季去職、繼任知府在祭天儀式遭到刺殺後，應天府便成了燙手山芋，知府之位虛懸，後來在南京吏部的薦舉下，熟悉南京事務的顧牧齋官升一級，成為應天府同知，協同南京六部掌理應天府諸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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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季兄心無窒礙，下官很是敬佩，」說到此處，顧牧齋像是自我解嘲般苦笑，隨即搖了搖頭，對著湖衣說道：「小姐歷經險阻，不但安然歸來，還覓得良伴，足見福澤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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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世叔掛懷，」湖衣急急開口，「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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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小姐想問前江寧織造局曲大人的千金，是嗎？」顧牧齋先邀兩人入座，三人坐定後，他才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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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季兄也曾探詢過。曲家何時籍沒，何時封府，南京刑部都有明確記錄，唯獨這個小女兒下落不明，竟像憑空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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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月到底在哪裡……」湖衣喃喃唸道，她早知希望渺茫，可是親耳聽見壞消息，還是難掩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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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萬國舅覬覦曲家小姐，欲強娶為妾，曲大人悍然拒絕。有一傳聞，」顧牧齋雙肩頹萎，如扛千斤重擔，「曲家滅門、曲大人死於西廠詔獄，全因萬國舅遭拒後羞憤難當，利用西廠勢力抄沒曲家，藉機將曲小姐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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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所說的萬國舅就是萬貴妃的二弟，錦衣衛指揮使萬喜吧？」朱玹插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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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萬貴妃，湖衣彷彿又看見暗夜惡火中那張扭曲的臉孔，還有一聲聲怨毒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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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冰月，一北一南，都逃不脫萬家人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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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家滿門，就和咸若宮裡的宮人一樣，死於微不足道的理由，害人元兇不須受到任何懲罰，死去的孤魂至今等不到法理為他們平反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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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父親常說的聖人之道、賢者之言，在是非顛倒的世間，只是愚人用來安慰自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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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如看著高山在眼前傾覆，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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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金陵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顧牧齋移開視線，窗外天空清朗，秋日的陽光明亮又溫暖，看不到一絲倉皇的影子，「西廠校尉總是在夜半出現，不由分說便將官員逮捕下獄，一旦進了黑獄，便是百般遭虐，連畜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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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衣想起自己的父親也曾含冤入獄，就無法停止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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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玹從桌案下握住她的手，低聲勸慰，「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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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還有他在。湖衣堅定地回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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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人可有京城的消息？」朱玹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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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皇上已有許久未曾視事了，民間則是各類道聽途說，甚囂塵上。有說皇上身患惡疾，然……」顧牧齋頓了頓，神色不安地說：「數月前玄武湖出現妖龍，太常丞李孜省奉旨伏妖，卻反被妖龍吞噬。李孜省死後，他的弟子一哄而散。南京禮部官員在李孜省的箱籠裡發現皇上日常服食的金丹，於是請人檢視藥方。據群醫轉述，金丹內除含大量峻補熱劑，還有雷公藤與苦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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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牧齋見兩人不解，才道：「雷公藤和苦蔘會導致腎陽不足、陰濁血虛。後宮嬪妃無孕，應是皇上常服此藥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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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孜省獻此金丹，竟是為了使皇上體虛、後宮絕嗣。用心如此歹毒。」朱玹的聲調緊繃，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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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現因病情反覆，無法臨朝理政，然而民間的抗憤非議，卻都是衝著皇上來的，」顧牧齋長吁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卷書冊，輕放在朱玹面前，「這冊名為《覺仁錄》，如今在金陵流傳甚廣，可謂人手一冊，其中暴露的國祚與宮廷密聞，乃前所未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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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玹翻開書頁，湖衣也好奇地湊過身來細讀，看到大報恩寺的碑拓，及太常寺志所載的成祖身世，兩人都是一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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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讀到碽妃與人私通，而受鐵裙之刑的記載，朱玹再也壓抑不住怒意，拍桌而起，「簡直大逆不道！先祖周定王與永樂爺乃一母所出，同為馬皇后之子，若碽妃因私通生下永樂爺，而遭太祖處死，又何來同母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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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帝待親弟一脈總是特別親厚，命周定王長住禁中，統領神機營、專責禁宮維安，又特許周定王在京城就近開府建衙，不必就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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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玹身為周定王的嫡系孫，質疑永樂皇帝的血脈正統，就如當面叫他雜種般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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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心繫朝綱，下官想的卻是玉碟。」顧牧齋似乎不願把話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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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玹與湖衣對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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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以藥物使皇上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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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散播謠言誣指今上非太祖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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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使者必然有著無遠弗屆的龐大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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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天家血脈有疑，進而激起朝野逆反之心，誰會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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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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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玹穩定住心神，正思考著該如何處理眼前僵局，湖衣突然驚呼，他再次望向書冊，該頁看似一幅碑拓，並標註原文以硃砂刻印在貴州紅崖的一處石碑上，當地人稱之為「紅崖天書」。
燕反之心，迫朕遜國。叛逆殘忍，金川門破。
殘酷殺害，致屍橫死亡、白骨累累，罄竹難書。
大明日月無光，如同地獄。
務須降伏燕魔。
丙戊甲天下之鳳皇——允炆。
「這是號召天下群起而反的檄詔，如此悖逆之文竟四處流傳。」朱玹厲聲說道：「我要遞急報，請皇上立詔闢謠，並停止服用金丹。還要號召諸侯進京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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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真要回京嗎？」湖衣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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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她的憂慮，兩人私情觸怒了皇權，若是再有不慎，恐遭殺身之禍。他望向她，凜然說道：「我身為朱家子孫，怎忍見祖宗江山傾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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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眼見高山傾覆的不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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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衣輕輕握上他的手，在這一團迷霧般難以釐清的紛亂中，至少他們還擁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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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爆裂聲劃破凝滯的空氣，朱玹正欲向窗外探看，又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花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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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先前的聲響是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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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選出了今年的花魁吧！」顧牧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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