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就說過嘛,那瓶酒真的能換到你們的家人的!不過小心點,下次再被抓的話就算是老娘也救不了你們了。那兩瓶酒是真的難喝到吐,難怪住在豪宅的那傢伙會請我喝。」
晚上,在某個類似堡壘的建築外面,Killer Lady對著一群人這樣說。他們都是自己早上看見的三個求生者,和他們的家人。
Killer Lady在談了整個下午後,用自己的多年經歷練就出來的交際技巧成功說服號角的某一個高層釋放那三個求生者的家人。當然,那瓶酒是重要的因素,畢竟她的第二瓶酒最後就是拿來拼酒用的:在大半瓶干邑灌進去後,那高層很快就變成了一個神志不清的醉鬼,而Killer Lady卻是用著自己的演技假裝把烈酒喝了下肚。直到她請醉醺醺的高層放人的時候,其實她也只喝了半杯酒,為的也只是嚐嚐味道。
這個是一個她很早就學會的把戲。自從她有意識的那刻開始,她就在半個地球外的礦場裡打工,因為她被自己在故鄉的家人賣了去當童工。
而她記得最清楚的事情之一,是自己八歲的時候被礦場老闆的生意夥伴看上,準備被賣去紅燈區的時候。在被抓去陪酒之前,場所裡面的一個姐姐教會了她這個把戲。結果她靠著這一手,趁著所有人喝醉的時候偷走老闆身上的手槍和鑰匙,解開了自己的枷鎖。
也是那個時候,她用著顫抖著的手拿著手槍、邁著因恐懼而不穩的往山上奔去。精疲力盡的她躺在山上的草地,看著由天上繁星構成的畫布、享受著自由的味道。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能自由的活著的瞬間。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當時幫助自己的姐姐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用了姐姐教她的技巧救下了三個家庭。乃至在戰爭爆發前還是個銀行劫匪的她,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及格的罪犯。
「就讓我帶你們多走一會兒吧,晚上的這個地方有些危險。」
不過看著身邊的人向自己投露出崇拜的眼神,她也就把這個問題拋諸腦後了。
這座城市的夜晚十分平靜:因為停電街道一片漆黑,加上沒有太多人敢在夜晚外出甚至作戰,除了那些頭上戴著夜視儀甚至熱成像的求生者。能夠拿到這些裝備的,也不會是普通人。
這樣的城市雖然寒風刺骨,陰風陣陣,讓人望而生畏,但是卻有一種另類的美:因為原先會出現在城市裡的光污染都消失了,天上的景色終於變回漫天星星,儘管那變成了碎片的月亮看著還是十分突兀。
Killer Lady拿著武器帶頭,有家人的三個求生者就跟在後面看著他們的家庭。但是走到一半的時候,Killer Lady的直覺開始告訴她周圍不對勁。
「小心一點,附近太安靜了。」平常的夜晚,就算如何安靜也總會有些許的槍聲和戰鬥的聲音。但是今晚什麼也沒有,就只有詭異的寧靜。
她目光巡視四周,在這座城市長期的作戰經驗讓她即使不用夜視儀,也能夠大致判斷敵人會在什麼位置進行伏擊。而不帶夜視儀的優點就是視野不會受限,能夠最大限度的警戒來自不同方向的地方。
她同時也透過自己的戰術耳機留意周圍的聲音。戰術耳機這東西很多人不知道其用途,但是每個知道的人都會將其當成寶物,Killer Lady也不例外。
終於,她留意到附近的聲音了。可是,這卻是一個她從來沒有預料自己會在這種地方聽見的聲音……
「引擎聲?」Killer Lady突然停下了腳步。也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某處墻壁被撞破的聲音。等到灰塵散去後,某東西出現了他們眼前:
敵人……甚至不能稱呼作敵人了,這群不止一個人的敵人還帶出了某樣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座城市的東西來找他們:
那是一輛用履帶移動的裝甲載具。十分有特色的砲管、小小的炮塔、車體上掛滿模塊的外觀……在Killer Lady沒有看到的內部,還有三個正在用著車上的高清熱成像觀察他們的操作手(砲手、車長、駕駛員),連同坐在車裡六名全副武裝的成員,他們的存在猶如在告知兩人他們今天必須死在這裡……
Killer Lady在震驚了猶疑了半秒,但也就很快的意識到他們遇上了如何的麻煩:
「你們所有人!給我快跑!離它越遠越好!」
但是在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砰!砰!砰!砰!砰!」
這步兵戰車一出現,就在用著它炮塔上那每分鐘射速200發的30毫米機炮,和上面的另一把MG5機槍對著所有人掃射。他們從發現敵人、轉頭就跑,直到暴露在這足以炸毀整棟平房的火力下的時間只有不到三秒!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人生中最漫長的時間。
Killer Lady從來沒有想過30mm機炮的威力會是如此巨大。
感覺到鮮血濺到自己身上,她知道自己失敗了:已經有人在步兵戰車的火力下被活活撕碎了。
但她現在甚至沒有餘力留意到底有多少人死了。敵人的炮彈不斷對著街道進行掃射:炮彈因為裝有定時引信的緣故,不斷在空中爆炸。四散的破片在Killer Lady雪白的皮膚上身上割出了好幾處傷口,流出鮮紅色的血液。也是因為她不斷調整自己的走位,並時而趴下用石堆和路障作掩護,利用身後的瓦礫和掩體擋下那些炮彈造成的破片,她才能在這種於自己身後不斷發生的劇烈爆炸中存活這麼久。
看著自己在流血,Killer Lady卻沒有像一般人一樣感到恐懼。相反,她的血液沸騰了起來。不但是因為看著這群傢伙比號角更加殘忍,能夠無情的殺害手無寸鐵的兒童和婦女而發火,也是因為身處於這種緊張刺激的環境中變得更加興奮。
「來啊!讓老娘把你們生吞活剝!」
她在精神非常集中、情緒極度高漲的環境中,甚至能夠一邊跑著一邊舉起自己的戰鬥步槍往美洲獅身上還擊!
雖然子彈無法擊穿他們的裝甲,她的表現卻對坐在裡面的人造成了一定震撼。
「那女人……」但是這猶豫也只持續了半秒,知道她沒有可能傷得了他們,美洲獅的砲手繼續往他們傾瀉機炮彈藥。
極度緊張的神經、30mm炮彈和機槍的7.62x51子彈不停從自己身後呼嘯而過的感覺和震耳欲聾,甚至比起客機在身旁起飛還要可怕的聲音……這一切,都讓她此刻感受到的時間猶如靜止了一樣。
機炮的掃射命中附近的瓦礫讓碎片四濺,她在奔跑的時候不停地被四散的碎片砸到。炮彈在四處打中東西造成的衝擊使地面不停在震蕩著,導致保持平衡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Killer Lady在興奮的情緒下靠著自己那恐怖的反射神經不斷調整重心,嘗試保持著平衡。儘管如此,她仍然無法避免自己被一發擊中她身旁地面的炮彈的衝擊波及。被衝擊波命中的她像在狂風中的落葉一樣,被震飛卻無能為力,最終整個人撞到了街道旁邊一間廢棄餐廳的玻璃窗上!
「哐當!」的一聲,伴隨著玻璃的碎裂,她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撞上餐廳的木製吧檯才能停下來。
呼吸就和現在自己的頭髮一樣凌亂的她艱難的站了起來,身上還插著兩三塊碎玻璃,白色大衣都被自己的血染紅了。幸運的是,她來得及在撞到玻璃窗前調整自己承受衝擊的姿勢,才沒有被玻璃碎割到頸動脈等要害,撞到吧檯的也不是頭顱,沒有因為頭部受衝擊而陷入昏迷。
她的大腦被戰鬥的刺激感加強了:她一邊承受著疼痛弄走身上的玻璃碎,一邊四處張望,試圖尋找生還者。但這也不是最緊急的事情:右臂的劇痛讓她留意到自己被一發子彈命中了。如果那是主炮的炮彈,她應該早就一命嗚呼了。
她從右臂疼痛的感覺來看,應該是骨折了。鮮血不停從傷口流出,染紅了自己身上大衣的整個袖子。看著自己以可怕的速度失血,不知道何時會陷入昏迷,應該算是每個求生者的噩夢吧。
但是面對這種環境的反應,正是她和其他普通求生者之間經驗差距的證明:
留意到炮塔開始不停轉動,往不同方向試探性的射擊的她,知道對方目前沒有發現自己。她沒有被街道中央那在盯著四周的鋼鐵怪物嚇到,立即翻到吧檯後面隱藏自己,用左手從大衣裡面的急救包拿出一袋Celox-A止血粉:
一般而言,一個人只要失血超過20%就會休克,在Killer Lady身處的情況,這無疑等同於死亡。假如子彈命中動脈等重要部位,甚至可以在幾分鐘內就造成足以致命的失血量,所以她的當務之急絕對是止血。
傷口持續在出血,在無法判斷失血量,不知道何時會出現休克等失血的情況下,Killer Lady必須爭分奪秒。而她顯然也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
她用牙齒咬住包裝袋,左手撕開包裝取出裡面裝著止血粉的管子,同樣用嘴叼住管子協助固定,單靠左手就完成了打開管子上面的蓋,一直到放上活塞讓粉狀的止血劑能夠像針管一樣進行施打的操作。
這時候,一發30毫米炮彈在她身邊數米外爆炸了。她的身體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同時天花板也掉下來一塊瓦礫。她側過頭來,巧妙的用左肩擋住了瓦礫,沒有讓它砸中自己的頭部。儘管左肩被瓦礫撞了一下,左手和嘴卻仍然十分穩當的拿住止血劑。
她把準備好的止血劑管子插到右臂的傷口上。被比拇指還粗的止血劑管子插進傷口,感覺絕對不好受,但傷口傳來劇痛,她卻只是皺了眉頭一下並「嘖」了一聲。
對傷口施加了止血劑後,她就開始按住傷口止血。而她整個止血過程只花了不到半分鐘——還要是在冒著槍林彈雨,和30毫米機炮不停隨機對街道進行射擊,嘗試殺死他們的壓力下。
止血劑要徹底止血需要兩到三分鐘的時間,然後還要用敷料和繃帶包扎傷口,再用鋁夾板固定骨折部位,才算完成對傷口的初步處理。但仍然左手按住自己右臂的她,不打算浪費時間,已經開始冷靜的巡視四周,尋找其他生還者的位置。
她巡視著街道,發現一對母子成功躲到了面對自己的另一間商店。他們都受了傷,但至少還能跑動,貌似也不是短時間內會致命的傷勢,已經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但是另一個家庭就沒有那麼幸運了:Killer Lady已經看到他們一家三口身上穿了好幾個洞,當場命喪街道中央,其中一個孩子甚至被炮彈炸成兩截。
但這還未是最可惡的,隨著步兵戰車停了下來,它尾部的艙門也打開了。六個穿著白色兜帽裝的人魚貫而出,並仔細的搜索街道上的一切。他們甚至對街道中央那個被炮彈炸死的家庭開槍,以確保目標真的死了。
「目標還有多少?」
「當然沒死光,我們要殺死剛才看見的所有人。但是為什麼他們躲的位置會和我們被告知的有出入?」
「可惡的傢伙……你們浪費了我用一整瓶酒換來的人了……」雖然嘴上的說話仍然十分輕佻,但是此刻Killer Lady看上去是滿腔怒火,對這群開著步兵戰車的人甚是不滿。
但是此時,美洲獅炮塔上那可以轉動的觀瞄塔轉到了對面的母子那邊。知道將來要發生什麼事情的她,緊張的用手勢示意他們躲著。但看見極度恐慌的他們沒有看見自己,她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直接大叫:
「你們幾個給我躲起來!」
外面的六個人立即盯上了Veron所在的餐廳。她不知道這群人為什麼會盯上他們,甚至會主動殺害手無寸鐵的人,但她也沒有時間思考原因。自己才剛止血,右臂的傷讓自己無法使用急救時放在旁邊的HK417,她目前能用的只有腰間的兩把MP412 REX左輪。
就在這個時候……
「砰!」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音,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分散了!Killer Lady看見那對母子立即跑去街道的另一處躲著。Killer Lady看著母子悄悄的跑開了街道,她也沒有再發現有其他人出現在街道上。知道所有人已經趁著這個時候撤離的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而街道上的敵人知道有伏擊,立即在附近尋找掩體,四處搜索敵方位置。
「車長!熱成像有沒有發現敵人?」有人利用無線電和車長聯絡,可是得到的回答卻是:
「砲手!你的熱成像能用嗎?」
下一秒遠處一槍下去,砲手就是問了駕駛員同樣的問題,只是換成了夜視儀。(美洲獅的佈局裡,車長和砲手均有獨立的熱成像觀測儀,駕駛員則只有夜視儀)
再過兩秒,一聲槍聲讓駕駛員一言不發……
而Killer Lady意識到發生著什麼後,則是對著槍聲的方向擺出了V字手勢。
那槍聲,加上會在這個時間段出現,Killer Lady已經猜到是誰了。儘管很想自己一個摧毀那輛步兵戰車,但是這種情況多一個幫手也不是壞事嘛。
在300米外的某棟平房,一個漆黑到無法看見內部的窗內伸出了一根槍管。一個拿著KSVK,全身上下偽裝的十分完美,使用著夜視儀的女子正在呼氣,準備在呼出肺部所有空氣,呼吸對瞄準的影響最小的時候打出下一槍。
「只要失去了觀瞄設備,你們就會變成瞎子了吧……」
夜鶯剛才的數槍,打壞了那輛美洲獅的觀瞄設備。她知道只要摧毀了這些鏡頭,車裡的人就會成為盲頭蒼蠅。這狀態下的裝甲載具作戰能力將會大幅受限,這是幾乎所有裝甲載具均無法避免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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