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剛剛被他叫來問話的女鬼們一看到他,立刻飄到他眼前「渡辺他快要不行了,天野刺中他的內臟,導致他失血過多。」
「嗯。」他點頭,悄無聲息的走到急救現場附近「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他現在不能就這樣死去。」
「你要怎樣保住他的命?」女鬼們疑惑的問道。
「很簡單,將他的魂魄困在軀殼裏。」
少年瞥了眼已經失去意識的男生,只見一個透明的靈體從他的身體裏「載浮載沉」,似乎還未察覺到自己遭遇橫禍。
見此,他趁機結印唸咒,數百道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從他身上出現,然後像是有生命力般跳撲到渡辺的魂魄身上,化成一條條黑色藤蔓,將祂給捆成木乃伊,然後「壓進」祂的軀殼裏,不讓祂離開。
看着這活靈活現的「木乃伊製作現場」,女鬼們只懂縮在角落直打哆嗦,這個畫面讓祂們想起生前曾經看過的某部外國盜墓電影,當中有個片段就是有人被活生生綁成木乃伊,再放進棺木裏被一堆蟲蟲噬咬,讓祂們頭皮發麻。
———雖然這位大審判官沒有召喚蟲蟲出來。
祂們突然有點慶幸自己已經死了,軀殼早就被送到焚化爐燒成灰燼,不然自己可能會親身體驗渡辺的遭遇了。
未幾,本來已經處於瀕臨死亡狀態的男生突然睜大眼睛,痛苦萬分的按住腹部的傷口,並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大人,他這是怎麼了?」
「我用來困住他的魂魄的咒文是可以放大他的痛楚,就算他只是受到輕傷,他所承受的痛楚會比正常的要高幾倍。」
「原來大人你是腹黑屬性。」女鬼們小聲評論道。
「這是他自找的。」少年冷冷回道,儘管渡辺現在是傷者,他卻對他沒有一絲同情。
他那個女朋友會帶小刀過來旅館,恐怕是打算用在女孩身上,而渡辺本人應該是對此知情的,但沒有加以阻止。結果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本是要用來傷害女孩的兇器成為對自己「倒戈相向」的武器。
「你們放開我!你們沒有權利抓我!我爸媽可是高官,是政務官!你們敢碰我一條頭髮,他們不會放過妳們!」
刺耳又尖銳的女生聲音在大堂迴響,在場所有人紛紛皺着眉頭望向來源,包括少年,只見幾名警察先生押住剛剛被幾名女性客人制服的女生,要帶她離開旅館,但是女生不肯就範,雙腿用力蹬着地板,形成僵持的局面。
「妳的父母是高官又如何?妳攜帶危險性武器,又傷到別人,我們是有正當理由拘捕妳。」警察先生厲聲叱責道「妳不要把責任推到老師身上,任何人見到妳拿着刀子砍人,肯定是要閃避了!難道站在原地等妳刺過來嗎?書都讀到哪裏去了?妳上學只是想着要怎樣欺負別人吧!」
「你居然敢罵我!你憑甚麼?你一個小警察有甚麼資格罵我?」
「我管妳的父母是甚麼人,現在有錯的是妳,不要在這邊撒賴了,走!」
女生眼看自己要被警察先生抬出去,乾脆整個人跪倒在地,大吼大叫說自己被欺負,聽得所有人紛紛抬手掩耳,就連她身邊的厲鬼也被吵得受不了,趕緊躲到旁邊避難。
少年本來就不愛吵鬧的人,現在聽着女生用那把不堪入耳的聲音打滾撒潑已經徹底踩中他的地雷,臉色黑得像要滴出墨水來,殺氣也隨之而散發出來。
這下子在場所有阿飄,包括纏住女生的那堆厲鬼,紛紛嚇得狼奔鼠竄,有些甚至還打算飄出旅館,卻被少年以神識命令待在原地,祂們只能跟其他不相識的鬼堆在一起取暖,暗自祈禱這個「殺神」對祂們手下留情。
當然少年的目標並不是祂們,他盯着那個潑婦罵街的女生,結了個複雜的訣印,默唸咒語把兩道咒術直打到她身上,霎時間大堂變得雅雀無聲,每個人一臉玄幻的都看着像是在上演默劇的女生。
「好了,祢們可以找她算帳。」
剛才那些纏住女生的厲鬼群聽到這句話,不約而同的一臉吃驚望向少年,深怕自己聽錯。
「請問……我們真的可以去找天野算帳嗎?」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厲鬼飄到他眼前,期期艾艾的問道。
「祢們是她的債主,當然可以找她算帳了,反正她可以看到祢們。」
一眾屬於女生的厲鬼們頓時興高采烈的飛到她面前,開始批鬥大會,祢一言我一語的數落她過去的惡行。
面對這些猙獰可怖的阿飄,女生只懂驚恐無比的張合嘴巴,試圖吐出一兩句話,但是她的聲帶像是被關上開關般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只懂癱在地上聽着這些熟悉的臉孔如數家珍般說出她過去的惡行。
「妳父母是政務官又如何?他們是高官就可以無限包庇妳的所作所為嗎?」
「我真是瞎了眼才將妳當成好朋友,那幅畫是我記念媽媽而創作的,結果妳一聲不吭就拿來參賽,還要反過來咬我抄襲妳的畫,害得我被指指點點。」
「妳喜歡我,不代表我一定要喜歡妳,我已經告訴妳我有女朋友了,妳竟然找人綁架我們,在我面前叫那些男人強暴我的女朋友,妳算有幾重斤両嗎?長成這副醜樣子還敢要我接受妳,妳去做夢吧!」
「天野同學,我說過很多次相由心生,妳心腸歹毒,總是算計着要如何陷害別人,妳的容貌是不會變美的,結果妳不僅不聽,還要誣衊我對妳施暴,拜妳所賜我和我的家人都被逼死。」
「妳憑甚麼可以拿到年級第一?妳用錢收買班長和老師調換我們的試卷,妳這個第一拿得安心嗎?」
女生不斷搖頭,大驚失色的看着眼前這群阿飄,所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然而她又無法說出一句話來,甚至還忘記自己剛才仍在耍無賴。
這個情景看在不知就裏的人的眼裏,他們就只知道女生像是看到甚麼可怕的東西般面露恐懼,整個人癱在地上不斷搖頭。而她這副異樣馬上給警察們一個機會,他們互相打個眼色,趁她還沒回過神來作妖之前趕緊拉起她離開。
———看她這樣子,他們懷疑她在這之前吸食毒品,導致現在看到幻覺。
「等等。」正當他們要步出旅館時,一把低沉但毫無抑揚頓挫的男人嗓音叫住他們「剛才你們的同事通知我,說我的手下收納的其中一位小弟企圖對女孩子施暴,我是過來認人的。」
霎時間,大堂裏除了少年以外的人全都倒抽口氣,不約而同的望向聲音主人的位置。
在大堂沙發處,不知何時站着一個男人,他長得很好看,幾乎可以用「漂亮」這個字形容,然而那對下三白眼和毫無血色的薄唇卻告訴在場所有人他絕非善類,高大的身型再配上一身黑衣更是將他的凶狠襯托出來,大家都不敢主動上前搭話。
他雙手插着黑大衣口袋,緩步走到渡辺的急救現場,居高臨下的看了他幾眼,似乎在他眼裏這個男生只是一件東西。
「警察先生,我不認識他,這個人應該只是個打着我的名號到處惹事生非的流氓。」他蹲下來觀察男生的情況,以手背拍了幾下他的臉「小子,你要撐下去,不然我就要在你的告別式上找你父母好好討論一下他們的教子之道。」
男生現在被劇烈的疼痛折磨得神志不清,無法聽得清楚男人的話,他下意識的抓住他的手,嘴巴開合着吐出不成語句的話。
「救你嗎?但你又不是因為我而受傷,憑甚麼要我救你呢?」他用力拂開男生的手,從大衣口袋拿出手帕擦拭被他抓住的手「你說你是我手下的小弟,應該很清楚我的規矩,我從不允許自己和手下的人欺負小孩、女孩子和老人,而你又做了甚麼事情來?」
語罷,他轉而走到被警察押住的女生面前,一臉嫌棄的打量她幾眼。
「這個醜女我認得,她和她的朋友好幾次在我的酒吧搞事,還很囂張的說自己父母是政務官,我還是第一次有破例的想法,想將她砍成一塊塊拿去餵狗。」
他說得不慍不火,警察先生卻是聽得背後出了一身冷汗,他們知道這個男人是言出必行的人,他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包括殺人。
一直在角落位置默默旁觀的少年蹙着眉頭,他覺得這個男人很不對勁,他明明只是個人類,但是他身上的煞氣很強,強到可以讓鬼避諱三分。
剛才這個人走近那個名叫天野的女生時,那群正在唾罵她的厲鬼們一看到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印象中身上會有如此強烈的煞氣的人就只有他的師傅,不過那是因為師傅是鬼王出身,曾經手刃過數以萬計的人和鬼,再加上他的命格特殊,所以才會有這種情況。
「……那個……大人……我們可以離開這裏嗎?」其中一隻阿飄淚眼汪汪的哀求道「那個男人很恐怖,我感覺他會突然一個轉身吃掉我們。」
「嗯。」他點頭「祢們先躲避一下,但不准乘機搞事情。」
一眾阿飄連同厲鬼們馬上點頭如搗蒜,三五成群的奔離這座旅館,光是一個大審判官已經讓祂們感到壓力山大,現在還要多了個渾身煞氣的男人,祂們當然不敢節外生枝。
萬一這兩個人聯手的話,任憑祂們的怨氣有多大,都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
「對了,那個差點被他們施暴的女孩子在哪裏?我想跟她見個面。」男人冷不防轉換話題,那雙下三白眼環視大堂周邊。
最後,他的視線定在少年身上,本是沒有表情的臉上多了一絲趣然。
他走到少年眼前,直盯進他的眼眸,似乎想從中找出甚麼來。而少年面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人,沒有一絲懼色,淡定自若的跟他對看。
「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見過的小孩,不過那個小孩是個女孩子。」
「那又怎麼樣?」
「她是你的家人?」
「她是我表妹,不過是屬於遠房關係。」少年觀察男人的表情,確認他對自己沒有敵意,決定直接切入主題「你要找的人就是她,她現在跟舅舅待在房間裏,需要我叫她下來嗎?」
「不用了,我直接去見她,這裏人太多。」
男人瞥了眼圍觀的人群,那些跟女孩同屬美術社的同學和齊田老師一察覺他的視線,立刻像隻鴕鳥般低下頭來,生怕他突然過來找他們。
「走吧。」他淡淡地說道。
兩人轉身離開現場之際,救護車終於姍姍來遲,男人讓少年等他幾分鐘,大步走到救護員跟前。
「麻煩你們叫醫生盡力將這位同學救回來,因為之後我要親自跟他面談。如果救不回來,也通知我一聲,我考慮要不要給他留個全屍。」
「……是。」救護員也懾於他的氣場,唯唯諾諾的答應道。
男人嗯了一聲,跟少年一起踏進電梯前往六樓,兩人並肩站着,氣氛瀰漫着一股怪異的沉默。
在近距離之下,少年能感覺到男人強烈的煞氣,程度幾乎跟女孩身上的陰氣不相上下。然而,這股煞氣很奇怪地只是針對鬼魂,普通人靠近他不會受到任個影響,包括少年本人。
「那個醜女變成那副樣子,應該是出自於你的手筆吧?」男人主動打開話題「我見到你做了幾個手勢,那是所謂的結印吧?」
「你很早就過來這裏嗎?」少年不免有點訝異,這男人似乎對於玄學有些許認識,居然能說出「結印」這個字眼。
「剛才警察先生打電話給我時,我正好在旅館附近散步。」男人的視線移到他的手腕上「你是道士嗎?」
「嗯。」
「原來如此,那就好了。」
男人莫名其妙地說出這麼一句,少年還未得及問他語話裏的意思,電梯門就滑開了,暫時中斷兩人的對話。
———不知何時,電梯已經到了六樓。
女孩和舅舅看着坐在面前的男人,腦袋空白一片,雖然他們知道對方不會傷害自己,但內心仍是畏懼於他的氣場。
尤其是男人那雙下三白眼緊緊盯住女孩的臉看,讓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幹甚麼。
「我們真是有緣,這是第三次見面了。」
「嗯。」女孩點頭,怯聲怯氣的向男人道謝「那個……以前你在精神病院幫過我,謝謝你。」
「不用謝,那個混帳醫生就是要打,我折斷他的手已經很仁慈了。」
少年和舅舅頓時對看一眼,果然那時候男人是出於保護女孩的本意而對醫生施襲。
「妳從精神病院出來後,那對夫婦仍然繼續虐待妳嗎?」
女孩的神情明顯地怔住了,但她這次只遲疑幾秒,就點頭回應男人的問題。
「我就知道他們一定不會記住我的話,我已經當着大家面前說破他們對妳有多苛刻,他們還是死性不改。」他緩緩轉向舅舅,抹出冷笑「早知如此我也把他們打一頓吧,你覺得這個主意好嗎?」
「你會被當成重罪犯,甚至是一輩子都要在精神病院度過,你不值得為了那些人賠上整個人生。」
「人生嗎?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而我居然覺得不錯。」
「請問你打了寺谷醫生一頓後,警察先生如何處置你?」女孩強忍住對男人的恐懼,硬着頭皮詢問他之後的結局。
「沒甚麼,就只是把我送回去精神病院住了幾年而已,當然那些醫生護士沒有一個人敢進來我的病房。」
男人說得毫不在意,似乎對他來說這段往事只是不值一提的瑣碎回憶。
「說回來那個叫渡辺的傢伙之前有沒有對妳做過甚麼過分的事情?」
「如果我說有,你打算要幹甚麼?」女孩反問道。
「他現在是傷者,我不會動他,但是他醒過來的話我就說不清了,因為他冒用我手下的名義做出各種違背我原則的事情。」
女孩不知所措的望向舅舅,看到他贊同的目光後,她輕輕的倒抽口氣,緩緩說出自己過去被社長和其他同學霸凌的經歷。
「妳有向學校反映過這個問題嗎?」
「沒有……我不敢說……我怕自己也會被他們報復……」
「也會?妳不是他們第一個受害人?」
「嗯……我聽說社內有些學姊也有被社長他們霸凌過,但因為她們被拍了很多不堪的照片,所以不敢向學校告發他們。」
男人冷哼一聲,凶狠的眼眸溢滿怒意,整間房間頓時像是降溫幾度,女孩和舅舅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們其實對這個危險的人百感交集,他明明是女孩的救命恩人,然而他的長相、語氣和行為舉止都讓他們感到潛在的威脅性,彷似他們正在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比自己壯碩的兇獸。
———而且,還是隻瘋狂的兇獸,一隻不知何時突然發狂的兇獸。
女孩悄悄的望向少年,他像是感覺不到這份異樣,仍是沉着冷靜的坐在一旁觀看他們的對話。
「這場營宿完結之後,妳有甚麼打算?」
「我打算申請轉校。」
「好。」他點頭「等那兩個人恢復狀態後,我會親自幫妳和其他受害人討回公道,看在妳讓我看得順眼的份上。」
「……謝謝你。」
「還有妳那對父母,他們把妳弄得體無完膚,有沒有受到法律制裁?」
「沒有,法官只是判他們罰錢了事。」
男人哦了一聲,再次抿出那抹可怕的微笑,拿起綠茶一飲而盡。
「我知道了,回去後我會找人調查妳父母。」語罷,他將目標轉到少年身上「現在我想和你談談。」
「好,到我房間談,就在隔壁。」
少年帶他到自己房間,兩人相對而坐,彼此打量着對方。
「你不是她的表哥,對嗎?」
「你看得出來嗎?」
「她說那些混帳如何欺負她時,你的反應很平淡,像是個旁觀者聆聽她的故事,不過你和她真是長的很像,難怪你自稱是她的表哥時沒有人懷疑。」
「我不這樣說就沒有理由讓她脫隊。」
「她叫甚麼名字?是瀧咲凪?還是瀧咲彌樹?」
「瀧咲凪,彌樹是她哥哥的名字,他去世後父母就將他的名字轉給她。」
「果然是他們會做的事情。」
「你要和我談的事情並不是這個吧?」
少年直接戳穿男人找他的目的,如果他只是想知道女孩的過去,剛才他大可以直接問她,而不是繞彎抹角從自己口中得知答案。
「沒錯,不過我要談的事情,多少跟瀧咲凪有關。」男人似乎很滿意少年猜中他的心思,語氣帶着一絲愉悅「每次我碰到她,我身上的煞氣就無法影響自己的意識,我想知道原因。」
「那麼你知道你身上的煞氣是怎麼回事嗎?」既然男人知道自身問題,少年也不用特地絞盡腦汁向他解釋「它只針對鬼,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或許這就是我的雙胞胎姐姐的詛咒吧?」男人朝他側目而視「你要聽聽我的過去嗎?」
「就算我說不要,你都會逼我聽下去。」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摸清楚我的心思。」他頓了頓,薄唇微啟吐出少年的名字。
適時,外面傳來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聲,少年神情淡漠的跟男人對視,剛才電梯裏那陣奇怪的沉默再次籠罩着他們。
他的預感還是成真了,這場旅遊真是沒有他預料之中的這麼平靜,同時也忍不住感嘆為甚麼每次他自殺總是會遇到一大堆麻煩,就像是冥冥之中有甚麼力量阻礙他。
悄悄話:希望各位讀者大大看完後能給鴨鴨留言,讓我知道自己的文筆和故事有甚麼需要修改的地方,你們的每一個意見對我來說是個寶貴的學習資源,謝謝你們 (雙手合十)
另外,不知不覺間寫到第十五章了,少年 (即是鳴海) 只是想在自殺前來一場小小的旅遊,結果不僅沒有享受到樂趣,還要帶着病去幫助同路人,我都覺得他有點可憐
(鳴海:……我只是想去個旅行而已,為甚麼還要讓我遇到這麼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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