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悶熱的上午,富蘭克林一如往常的泡好咖啡,坐在電視機前面一邊看著每日新聞,一邊吃著剛煮好、熱的冒煙的早餐。
富蘭克林原本是一名優秀的法醫,在警界服務二十多年之後,他為了家庭毅然決然地退休,然而為時已晚,小孩已經長大成人,到外地工作討生活,而自己摯愛的老婆也早在五年前因病過世,所以現在偌大的屋子裡,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居住。
忽然,放在桌上的智慧性手機鈴聲響起。富蘭克林懶懶的挺起身子,伸手拿起電話看了一眼螢幕,上面顯示著來電者─麥基。
「又是什麼棘手的案件啊?」他自言自語,伸出手指滑過螢幕,接起了電話。
「喂?我是老麥!」老麥的聲音非常有精神,完全不像是因為處理複雜案件而熬夜一整晚該有的樣子。
「老麥,我知道是你,是什麼案子讓你找上我?」富蘭克林悠哉的啜了一口咖啡,然後用左手拿起遙控器,在新聞台之間來回切換,想找找看有沒有剛發生的命案。
老麥彷彿看穿了富蘭克林的想法,他興奮說道:「我告訴你,這起案件可還沒有任何媒體來採訪,是熱騰騰的案子!在告訴你一個會引起你興趣的事情,這個案子是一個密室殺人案。」
「呵呵!是不是因為老了,聽完你說的話依舊不感興趣。」富蘭克林發出苦笑。
「唉呀!你到了現場就會知道了,我這就去接你。」
這時,富蘭克林心底浮現出想要拒絕的念頭,但是仔細想想平常在家也是閒的發慌,不如就和老麥出去繞繞,而且他有一種感覺,這個案子其實沒有想像中困難。
「好,我在家裡等你。」
坐上麥基的警車後,富蘭克林望向車窗外的藍天白雲,不禁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老朋友。」麥基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的富蘭克林。
「只是在想都已經退休了,還要來搞這些麻煩事。」
「哈哈!偶爾讓乏味的退休生活刺激一下又何妨呢?」
「與其刺激的生活,我更喜歡平淡一點的感覺。」富蘭克林轉過頭看向麥基。麥基瞥了一眼富蘭克林,笑而不語。
經過將近一小時的車程,終於抵達了案發地點。這裡是一棟公寓,案發現場在公寓五樓的十三號房,死者是克萊斯頓的報社編輯,名為愛米‧伊凡斯的四十二歲女性。根據初步調查,死亡時間在七月四日晚上八點左右,死亡原因是被一把遺留在屍體旁的菜刀割開脖子的動脈,導致失血過多身亡,然而詳細死亡原因有待解剖釐清。
麥基走到正準備將疑似是凶器的菜刀放入夾鏈袋中保存的員警身邊,問道:「上面有採集到指紋嗎?」
「不,並沒有,有明顯的擦拭痕跡。警官,你看這裡。」員警伸出手指指向菜刀靠近握柄處的地方,「因為割開動脈的關係造成血液大量向外噴濺,被血濺到的刀身尾端這裡有一條非常不自然的形狀,極有可能是兇手在擦拭刀柄上的指紋時不小心抹去的。」
麥基點了點頭,抬起頭看向十三號房內。一進門便是寬敞的客廳,而客廳旁邊是簡便的廚房,穿過客廳後是一條筆直的走廊,走廊的左側有一扇門,是十三號房的浴室;走廊底部則是死者的臥室。
大致打量完之後,麥基走出十三號房,看見富蘭克林正在詢問第一時間發現屍體的房東娜婭一些問題。
「備用鑰匙只有妳有嗎?」
「嗯,因為我是房東的關係,我擁有這棟公寓每一房的備用鑰匙。」
「我再請教最後一個問題,每一間房間的格局都與十三號房相同嗎?」
「不,只有五樓是相同的,而且單號與雙號的房間格局是呈現左右相反的形式。」
「了解,謝謝妳。」富蘭克林向娜婭道謝後,轉過身便撞見麥基站在他身後偷聽著富蘭克林與房東的對話內容。
「老麥,偷聽是違法的。」富蘭克林無奈說道。
「老富,我總覺得你只當法醫太可惜了!以你對案情的直覺,做刑警辦案絕對會非常厲害!」
「你太抬舉我了,比起一天到晚在外面跑東跑西的去調查東西,我更喜歡待在室內解剖屍體。」
「那麼在死者的解剖報告出來之前,老富願不願意陪我到外面去跑東跑西的調查一下呢?」
富蘭克林聳聳肩,無奈笑道:「呵呵!都被你拖出來了我還能說什麼拒絕的話呢?」
坐在警車上,麥基和富蘭克林正在討論著這起密室殺人案件,目前的嫌疑犯有兩人,分別是房東娜婭和死者死前聯絡過的同事萊恩。
「對了,老富,有一項線索我忘記跟你說了,第一時間到場調查的同仁說在死者的口袋裡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如你所願』,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如你所願?」富蘭克林疑惑的重複說了一次,「感覺起來像是仇殺。」
「我也是這麼想。」麥基同意了富蘭克林的想法,「可是整起事件看起來又不像是仇殺。」
富蘭克林低頭思索了一下,說道:「剛才我稍微看了一下現場,發現窗戶沒關,而且十三號房的溼度相較於外面明顯高了一些,於是我跑去詢問了附近住戶,得知最近幾天常常下雨,想到死者是在死亡後三天才被發現,雖然我沒看到屍體,不過我認為死亡時間應該再往前推一點,大約落在六點至八點之間會比較符合現場狀況。」
「不愧是老富!」麥基不禁稱讚道。
「過獎,不過是一點經驗罷了。」富蘭克林隨手拿起放在飲料架上的礦泉水,轉開瓶蓋喝了一大口,然後將其關上放了回去。「那個叫做萊恩的家還真遠啊!」
「根據克萊斯頓報社的說明,萊恩已經超過一個星期沒有到報社去了。」
富蘭克林聽到這個訊息,挑了一下眉說:「是因為在準備報導的關係吧?」
麥基專心注視著前方,沒有回應富蘭克林說的話。
行駛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他們來到了死者伊凡斯同事─萊恩的住處。萊恩和富萊克林一樣,住在城市的郊區。麥基停好車之後,與富萊克林一起走到了萊恩的家門前。
叮咚~
富蘭克林按了一下門鈴,等了半晌,一名滿臉鬍渣、頭髮凌亂、雙眼有著濃濃的黑眼圈、衣衫不整的男子前來應門。
「請問兩位是誰?有什麼事情嗎?」萊恩戰戰兢兢地問道。
「您好,我叫麥基,是一名警官。」麥基走上前出示自己的證件,「我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您。」
「問題?我可沒有犯法阿!警官。」
「我知道,只是……」麥基還沒說完話,富萊克林便將麥基推開,走上前擺出嚴肅的表情看著萊恩,說道:「今天早上你的同事愛米‧伊凡斯被發現陳屍在租屋處,所以……」
萊恩一聽見愛米的死訊,馬上便慌張起來,說道:「警官!我絕對不是兇手!不……不可能是兇手!」
「冷靜點,萊恩先生,我們沒有懷疑你是兇手,只是你與愛米小姐比較熟識,所以想請教你一些關於愛米小姐的問題。」
萊恩聽完頓了一下,然後瘋狂點頭說:「沒問題!沒問題!警官們先進來坐。」
終於,麥基和富蘭克林進入了萊恩的家裡。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雜亂無章的客廳,無數份文件堆放在沙發、桌子和地板上,放置在桌上唯一空位的筆電螢幕中顯示著關於槍枝管制的資料;電視機則停在新聞台,記者正持續播報著前些日子槍擊案的後續報導。
麥基和富蘭克林勉強在沙發上清理出位子坐下後,萊恩端出兩杯水遞給他們,自嘲道:「哈哈!最近比較窮,只能請兩位警官喝白開水。」
「沒關係。」麥基露出善意的表情。
萊恩隨意拉了張椅子到沙發對面坐下後,清了清喉嚨說:「好,兩位警官有什麼問題嗎?」
麥基轉頭看了一眼富蘭克林,見對方沒有開口,於是自己率先問道:「請問愛米小姐有沒有因為報導的關係在外面與人結仇?」
萊恩點了點頭,稍微想了一下後便說道:「我們做報導的很容易與人結仇,尤其當某些報導偏袒某一方的時候,通常意見不同的那方就會投書到報社來說一些很難聽的話,我還收過不少充滿威脅字眼的信件呢!不過……」
在萊恩侃侃而談的時候,富蘭克林正專注打量著萊恩的客廳,除了髒亂之外,放在桌上的菸灰缸裡面的菸蒂已經滿出來,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樣。
「所以有時候我們都會想到底要不要報導這則訊息。」待萊恩說完,富蘭克林伸出手指著菸灰缸,問道:「請問你很久沒有清理菸灰缸了嗎?」
「不,昨天晚上才清理過。」
富蘭克林點了一下頭,又伸手指向萊恩放在桌上的筆電,問:「你和愛米小姐這次要報導的是有關槍枝管制的議題吧?我想處理這項議題面臨的壓力應該不小。」
萊恩彷彿被戳中了痛處,突然開始流淚說道:「其實……這項議題真的很困難!因為這裡大多數民意支持合法擁槍,所以當我們提出這個看法時受到了非常多的社會輿論,我和愛米壓力都很大,可是還是有人支持著我們,所以……」
「愛米小姐在受到社會輿論之後,有沒有出現什麼狀況?」
似乎是提到了重要的問題,萊恩侃侃而談:「愛米小姐她似乎有在服用一些藥物,我不太敢確定是什麼藥,問了她也不肯告訴我。我自己猜想可能是因為壓力太大睡不著,所以服用一些安眠藥吧?像我自己偶爾也會這麼做,不過艾米小姐通常都是與我開會前或是做訪問的時候在吃,跟一般人吃安眠藥的時間不符……警官先生,你們認為呢?」
富蘭克林轉過頭看了一眼麥基,麥基明瞭對方的意思,於是向萊恩問道:「愛米小姐遇害的時間是在七月四日,請問當天有沒有任何人來訪呢?」
「七月四日!?」萊恩聽到愛米的死亡日期嚇了一大跳,渾身開始顫抖。
富蘭克林見狀趕緊安撫萊恩的情緒,說:「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盡量說出來,如此一來我們才能盡快找到兇手。」
萊恩伸出顫抖的雙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緩緩說道:「那一天……我和愛米有開了一次會議……我絕對沒有殺她!我敢保證,警官!」
「好,我們相信你,當時你與愛米小姐開會到幾點呢?」
萊恩啜飲一口白開水後說:「我們從……下午四點一直開會到六點。」
「那麼絕對不會是你了。」富蘭克林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
麥基繼續追問:「在那之後,愛米小姐還有與誰有約嗎?」
知道自己不會是犯罪嫌疑人之後,萊恩情緒穩定許多,但是說話仍舊緩慢:「愛米小姐她……與一名支持擁槍派的人士有一場訪問。」
「那對方的名字是……」
「因為是不具名訪問,所以除非愛米小姐本人,我不知道對方的詳細資料。」
突然,富蘭克林起身道:「謝謝你。」然後轉身走出萊恩家門。麥基見狀匆匆向萊恩道謝,跟著富蘭克林一起走到外面。
「怎麼突然就離開了啊?」
「因為接下來只要等到法醫的報告,基本上就可以知道這件案子的最終結果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回現場一趟。」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漏掉了?」
「沒錯。」
麥基載著富蘭克林十萬火急的回到公寓大樓,來到命案現場,只剩下兩名警察站在門口保護著現場。
「麥基警官!」警察向麥基行了個禮。
「兩位借過一下,我們想在門把上進行採證。」富蘭克林提著一只箱子走到十三號房前,拿出鑑識工具蹲下身子,開始在門把上進行採證。忽然,富蘭克林露出笑容。
「怎麼回事?老富。」
「老麥,這一切都有頭緒了。」富蘭克林將鑑識工具收拾完畢後起身伸手拍了拍麥基的肩膀,「不過難得有命案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見屍體,還真是不習慣。」
隔天,法醫解頗報告出爐,死者身上的刀傷是死後才被人揮刀砍的,死因是吞下子彈身亡,而且死者身前患有嚴重的憂鬱症,曾經透過房東娜婭的介紹找知名的精神科醫師進行治療。
而當天富蘭克林在門把上採下的證據,確定十三號門把上僅有娜婭一人的指紋。
全案最後以自殺案件結案,而娜婭則被以共犯的身分遭到警方逮捕。
一個悠閒的周末,麥基來到富蘭克林家享用下午茶。
富蘭克林從冰箱裡端出起司蛋糕,笑道:「辦完一起案子,終於可以輕鬆一下了吧?」
「是阿!」麥基伸了個懶腰,「最近為了這件案子打了好幾個晚上的報告,幾乎都沒有辦法好好睡覺。」富蘭克林細心的將蛋糕切成等分的兩份,並且將其中一份遞給了麥基。
「吃點東西,把這起案子忘掉吧!」富蘭克林轉過身拿起裝著香甜下午茶的茶壺,替麥基倒了滿滿一杯的茶,微笑道:「我可是要警告你,這次是最後一次我幫你偵辦案件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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