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伯,明明阿紫是說那紋身是一個狗頭,為甚麼你會認為那紋身是狼?」
嘉敏父淡淡地說:「也不怕吿訴你,我可以看到嘉敏媽媽問米時,上來的鬼魂所看到的畫面。」
阿俊疑道:「你可以看到?那個警察也看到嗎?這個……伯母知道嗎?」
嘉敏父答:「我沒有說過。」
「果然,你才是真正的高人。」見嘉敏父不發一言,阿俊再說:「這十年來你們是否發生了甚麼事?」說著吐出一口煙圈。
嘉敏父瞄了阿俊一眼,說:「你是想不到嘉敏媽媽會變成了拜神婆嗎?」然後,抽了一口煙,將當年的事娓娓道來。
那是八年前的事。
這一年,全世界閏一秒。大概,除了那些天文學家、科學家或是那些經濟學家,會推算世界將會面臨一些因電腦運算出現誤差的狀況,如千年蟲那些問題,對於一般平常人來說也不會認為,這會對生活有甚麼不同。
在九龍尖沙咀廣東道與柯士甸道交界的行人隧道裡,發生一宗轟動全港的警員互相駁火鎗擊案後,傳媒熱烈炒作好一段時間。
他在這段日子裡,每晚失眠。這大概是鎗擊案發生後三、四十日的一個晚上。
「嗚呀!不要開鎗呀!」他大聲呼叫,從夢中驚醒過來,全身冒汗。
枕邊人也被他一聲呼叫弄醒,睡眼惺忪地說:「志正,又發噩夢呀?」
志正緊抱著枕邊人在懷裡,說:「淑儀……」
淑儀感覺到丈夫全身顫抖,知道他極之害怕,不禁問:「吿訴我,究竟發生甚麼事?」
志正才坦白說出在那宗鎗擊案發生前當晚,曾途經那條行人隧道,看到兩個軍裝警員向著一個身穿便服的人開鎗的幻象,首先身穿便服的那個人亮出手鎗,但是在開鎗之前,兩個軍裝警員就先後連發數鎗,身穿便服的那個人瞬即身中多鎗倒地,一個軍裝警員就立即撲上制服他。可是,志正一眨眼後,行人隧道裡變回空無一人,他先是害怕,卻感到將會有大件事發生,然後就在附近找個地方守候。
志正漫無目的等待,等了幾個鐘,正想離開之時,就聽到行人隧道裡傳出連連鎗聲。他跑到了行人隧道,就看到一個身穿便服的人身中多鎗、躺於血泊之中,一個軍裝警員恐怕他還抗在極力制服他。
這時,另一個軍裝警員在梯級上,望見志正就向他呼叫報警。
他看見這樣的情景,如較早前所見的幻象一樣,已嚇得魂飛魄散。不過,令他更驚嚇的事情,現在才開始。
一個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來到那個身穿便服的人旁邊,從他手中拿走手鎗,向正在極力制服那個身穿便服的人的那個軍裝警員,開了兩鎗。然後,再以鬼魅般的身影來到在梯級上那個軍裝警員旁邊,將手鎗對著他的頭顱,開了一鎗。
接著,那個鬼魅般的身影,回到那個身穿便服的人,將手鎗於回他的手中。身影抬頭望向隧道口的志正,詭異一笑,揮一揮手就消失了。
志正看著這一幕一幕的恐怖情景,驚魂未定之下,只想到立即離開。
鎗擊案發生後,傳媒的炒作報導,都沒有提及志正所見到的「第四人」。
阿俊見嘉敏父說起這往事,都說得面色轉青,說:「世伯,當時真的有得第四人?」
嘉敏父聲線微顫,說:「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的樣子……他……不是人。」然後,再繼續說起之後發生的事。
志正面上冒汗,說:「我又夢見他……我覺得他可能會來找我……」
淑儀說:「你這個月來不停發噩夢,難道都是他?」
志正點點頭。
志正在這個月的噩夢中,還見到數年前的荃灣石圍角邨鎗擊案、荃灣麗城花園恒生銀行劫殺案,他是如何幫助鎗手行兇,加上鎗手本身於投考香港警察時,在警察訓練學校畢業時獲得頒授銀笛獎,是一個優秀警員,犯案時更是乾淨利落。
有時,他還會是以第一身視覺,看著事件發生。不,他根本分不清是自己,還是鎗手。他記得開過的每一鎗,還有感覺到那一刻的激動。
志正對淑儀說:「我可能殺過人。」
淑儀望著志正,難以置信地說:「你意思是……你就是他?」
志正感到迷失,搖搖頭,再深深吸了一個口氣。
淑儀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有點束手無策,只好緊緊地抱著他,說:「沒事的,我會在你身邊。」靜靜地,兩人相擁良久,直至聽到志正睡著的呼吸聲。
淑儀看著床上的志正,在想如何可以幫到他。
淑儀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但此刻感到無助的時候,卻想到第二天該去找個師傅幫手。她印象中記得街市的紙紮舖,那個陳伯就是甚麼師傅,就決定一覺醒來,定要找他看看。
她卻沒料到,當她第二天去到街市,才發現印象中的紙紮舖,由於「領匯」的管理下,早已經不能經營而「執笠」。幾經轉折,她透過街市的街坊口中,得知陳伯的下落。
她依著賣生果的張太太給他的一個地址,去到荃灣一個建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已有四十多年歷史的公共屋邨。
陳伯所住的單位,在這屋邨內,當中四座一字長形設計的公屋大廈其中一座。他所住的位置是十六樓,而這些公屋大廈建有的升降機又只到十五樓,即是在搭完升降機到了十五樓後,還要上一層樓梯,才可到位於頂樓的目的地。
當淑儀行完這層樓梯來到頂樓,望著一條彷彿沒有盡頭的長走廊,加上在黒暗中只有遠遠那一點日光,霎時間覺得好像吿訴她未來的路,猶如眼前這樣的走廊一樣。
只要她走進去,就會有不可逆轉的事情發生。
她正在猶疑,是否要繼續找那個陳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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