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14 贊德爾的委託-1

　　今天的凱夫丹陰雲密佈，正是雨季將至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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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至今依然會憶起那日伊卡萊的異常，尤其是將席爾貢的禮物收入儲藏櫃之時。

　　然而，馬爾仕登卻也會很快的提醒自己：那日的伊卡萊已明顯表現出擺脫自己的意圖，事後的自己也沒有收到來自馬爾博罕變形派的訊息，那便表示伊卡萊的匆忙極可能源於個人的私事，而那是身為雇傭法師的自己萬般不該涉及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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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想著的馬爾仕登對自己打了個哈欠，隨即憶起又到了麻煩的採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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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隔一段時間，馬爾仕登都會前往凱夫丹的內陸市集購買日用品。

　　對於仰賴傳送魔法維生的馬爾仕登而言，移動並不是讓採買變成一項「麻煩」的主因，真正令馬爾仕登不想離開海岸線的原因，是以凱夫丹內陸林地為主要根據地，並與貿易業緊密聯繫的「空間學派法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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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凱夫丹空間學派也正是馬爾仕登過去求學的法師團。

　　馬爾仕登想著不太情願的嘆了口氣，卻又不得不對空無一物的蠟燭櫃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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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快回因此成為了馬爾仕登心裡的第一準則，在簡單披上一層防水布作為預備後，馬爾仕登讓思緒連結上自己放置在市集入口的傳送標記，並以魔力讓自己跨越了空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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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的一聲，馬爾仕登已然佇立在熙來攘往的內陸市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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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以地理位置分佈來看，「內陸市集」依然是個依山傍海的海港市集，然而相較於當地人常言的「港口市集」，內陸市集座落於一處深陷陸地的海灣，兩旁還有突出的海岬包圍，因此在視覺上給人相對「內陸」的印象。

　　而或許因為內陸市集旁有作為屏障的兩座山岬，吹入海灣的風永遠是溫溫柔柔、清清涼涼，既適合滿載貨物的船隻停泊，也適合協助搬運與卸貨的空間派法師團在此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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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處的馬爾仕登連忙將防水布拉過頭頂，祈許微暗的天色能夠更好的遮蔽自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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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蠟燭……

　　香皂……

　　食用油……

　　馬爾仕登小心翼翼的在內陸市集穿梭，並慶幸市集內的人群總是千奇百怪，即便自己披著一層防水布也不會引起太大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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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看見一群法師打扮的男女嘻嘻哈哈的走過街道時，馬爾仕登幾乎是立刻金光一閃，竄到了一旁隱蔽的小巷中。

　　等待法師們離去的同時，馬爾仕登壓著自己的胸口呼呼喘著氣，此舉卻不是源於害怕，而是來自險些前功盡棄的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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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藉由法師們身上的符文與瞳中流淌的金光，馬爾仕登能夠判斷出眾人皆是與自己師出同源的空間派法師。

　　如此情景令馬爾仕登更是築起了防備之意，並祈禱人群中未有那最為麻煩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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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

　　然而事與願違卻始終應驗得極快，只聞背後傳來一聲無奈的呼喚，馬爾仕登的心便直接降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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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熱愛凱夫丹，但對馬爾仕登而言，在凱夫丹的街頭被人直呼本名只代表著一件事——麻煩。

　　馬爾仕登一面對自己深深嘆口氣，一面拖泥帶水的轉過身去，直面世上第二個讓自己能避則避的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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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贊德爾……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馬爾仕登一如既往的說著場面話，拋往對方的視線卻不可避免的充滿了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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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贊德爾依舊是記憶中的贊德爾，短刺的黑髮鋪在腦門上、黝黑的肌膚與結實的身板同樣陽光健康。

　　這些年的歷練使贊德爾面上多了幾條細紋、也多了幾道傷疤，襯著那晶亮的眼眸顯得飽經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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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依然記得對方頸上的船舵刺青，那是對方用以紀念父母而留下的印記。

　　馬爾仕登也記得對方此時顯露的凝重表情，這是贊德爾要譴責自己前一貫的開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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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麻煩。

　　馬爾仕登因此對自己又嘆了一口氣：

　　偏偏贊德爾還是將自己領進學派的空間派法師，自己無法輕易的用傳送魔法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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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段時間到哪裡去了？」

　　果不其然的，在馬爾仕登打過招呼後，贊德爾一如既往的開始了說教模式，馬爾仕登因此無奈的別過腦袋。

　　「我最近要找你，問了一圈卻發現你不在凱夫丹，你是不是跑到某個地方做了某種危險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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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見贊德爾如此咄咄逼人的語氣，馬爾仕登便覺得有些頭疼。

　　雖說學派內講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美德，馬爾仕登依舊難以認同贊德爾的一些教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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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正當馬爾仕登試圖回答對方的問題時，贊德爾的斥責卻遠遠還沒結束：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如果你需要委託，你可以重回學派的雇傭法師公會，至少公會會穩定的分配委託，你不需要跟那些危險人物打交道，」

　　贊德爾似乎完全不需要換氣，有時馬爾仕登都懷疑對方的地下身分是風屬元素派法師。

　　「我之前跟公會會長談過，他們也認定你之前的事故不是重大疏失，所以如果你想，隨時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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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

　　馬爾仕登最終還是忍不下去了，並極難得的粗暴打斷贊德爾的話語。

　　馬爾仕登喊著又對自己聳了聳肩，如此習慣暴露了馬爾仕登又讓過去的記憶與此刻的現實交疊。

　　「這些事你之前都跟我說過了……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每見一次面，你就要重複說上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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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千篇一律的長篇大論也是馬爾仕登不想與贊德爾相見的原因之一。

　　而見贊德爾因自己的唐突而蹙起眉頭，馬爾仕登知道自己若不儘快轉移對方的注意力，贊德爾而後的訓話只會比原先更加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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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有考慮過你的提議，但我現在還不打算回去公會，」

　　一般情況下馬爾仕登並不說謊，此時的他則是將「未來也不打算」幾字吞進肚子裡。

　　「倒是你剛剛說『你最近要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是有需要我接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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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委託」一詞的贊德爾將眉頭蹙得更深，似乎又想譴責馬爾仕登的鋌而走險。

　　然而，不等贊德爾再次開口訓話，原本行經路口的空間派法師們已聞聲而來，並在看見馬爾仕登的同時露出吃驚卻也警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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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原來你還在凱夫丹啊。」

　　為首的青年一發話，馬爾仕登的太陽穴也跟著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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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的名字叫做勒蘭，是空間派法師團的新生代高階法師，也是馬爾仕登昔日的競爭對手。

　　在馬爾仕登通過高階法師考驗前，勒蘭原本是最年輕的紀錄保持者，馬爾仕登的橫空出世卻似擊毀了勒蘭的神壇，並令以勒蘭為首的一票學徒皆站到了馬爾仕登的對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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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勒蘭公開表示與馬爾仕登的競爭關係後，馬爾仕登的生活便再也不得安寧。

　　而由於挑起爭鬥的不是馬爾仕登，因此除了主動離開以外，馬爾仕登未有其他方法能讓自己的學派生活更為輕鬆自在。

　　這樣綁手綁腳的日子漸漸使得馬爾仕登感到厭煩，並在最終成為令馬爾仕登極力迴避學派的第二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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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如今的自己卻在同一天、同一地點與這些舊識相逢，馬爾仕登只覺得採買果然是個無比麻煩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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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見，你們各位。」

　　馬爾仕登因此用最淺白最通用的招呼語敷衍，臉上掛著雇傭法師的專業笑容。

　　馬爾仕登並不期待勒蘭口出善言，只希望對方能盡快還自己清淨的採購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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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聲的勒蘭卻以肉眼可見的力度「哼」了一聲，彷彿十分不滿馬爾仕登避重就輕的語調，因此再次出言反駁道：

　　「我不是在跟你打招呼！」

　　勒蘭說著向前跨了一步，那深棕色的眼眸如今也泛著顯眼的金光，足見在馬爾仕登離開學派的這些年間，勒蘭的魔法實力又更上一層樓了。

　　「你出現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你忘了你被逐出公會後的處分嗎？公會要求你不能踏入其他雇傭法師的委託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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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指的公會與先前贊德爾提及的是同一個組織，也就是由凱夫丹空間學派撐腰的「雇傭法師公會」。

　　由於凱夫丹坐落於大陸東部的岬灣海岸，境內被碎島與河流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區域，如此空間屏障便成為了空間學派發展的助力，空間學派也將旗下的法師們自組為「雇傭法師公會」，用以幫助並回饋凱夫丹當地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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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王室之於國土各處相同，「雇傭法師公會」對旗下的空間派法師也有絕對的約束力。

　　此外，因公會對凱夫丹有著極強的領地意識，並會主動提防外來法師與競爭者，因此哪怕是像馬爾仕登這樣已離開公會的成員，也依然浸淫在公會的影響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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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言之，此時的馬爾仕登確實站在由公會管轄的內陸市集，即便馬爾仕登未有受雇之實，公會也能單方面將馬爾仕登視為違背「處分」，並採取罰款或驅趕等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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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麻煩。最自由的學派守著最陳舊的規定。

　　馬爾仕登一語不發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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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事態再次劇烈的轉變，馬爾仕登尚未回應勒蘭的攻擊，便見贊德爾一步護到了自己身前，並為自己接下了勒蘭義正詞嚴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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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誤會了，勒蘭，是我把馬爾仕登叫過來的，我有委託要拜託他。」

　　贊德爾的謊言有一瞬間令馬爾仕登抬起了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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