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16 贊德爾的委託-3

　　草木繁盛的羅斯諾格島是一片美麗的世外桃源，如今受到雨季的濛濛細雨點綴後，更顯平時見不到的清新與輕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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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贊德爾同行的馬爾仕登少了平時的津津樂道，一路上兩人只是讓金光與符文交織，贊德爾在前、馬爾仕登緊隨，空間派符文便遍佈涉足的每一塊土地，直到兩人最終駐足在一座隱蔽的洞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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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的馬爾仕登正是將常駐傳送門設立於島嶼中央的火成岩洞中，既能避免風雨對傳送門本體的破壞，也能避免通過傳送門的人們直接撞上島內的飛禽走獸。

　　馬爾仕登猜測可能有野獸在洞窟裡築巢，便對贊德爾說了一聲「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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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聲的贊德爾對馬爾仕登點點頭，半晌後卻又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你才要小心點」，如此幼稚的語氣令馬爾仕登不禁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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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學派內的導師都這麼小孩子氣嗎？

　　在彼此踏入陰暗的洞口時，馬爾仕登憶起勒蘭對贊德爾的稱呼，便在心中悄悄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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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當年贊德爾的身分還不是導師，甚至連「導師候補」也排不上，莫非在自己離開學派後，贊德爾遞補了自己作為「候補」的職缺？

　　如此想到的馬爾仕登總覺得自己應該恭賀贊德爾，然而，與對方相知甚深的馬爾仕登也知道，若自己膽敢提起「導師候補」等事項，贊德爾一定會連珠炮似的以「想想你被提名為導師候補的時候才幾歲，你知道學派對你的期待有多高嗎」等話語譴責自己放棄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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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再被數落的馬爾仕登不禁嘆了口氣，並好奇自己究竟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看見贊德爾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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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馬爾仕登保持沉默的同時，兩人已在贊德爾的帶領下回到了熟悉的常駐傳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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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羅斯諾格島上的傳送門是由馬爾仕登獨立建成，因此其屬於最為簡陋的基本款。

　　此時出現在兩人面前的傳送門並沒有實際意義上的「門」，而是以整座山洞的穹頂作為「拱門」，並以一處石建的高台搭載空間派符文，再將代表目的地的圖騰以可拆除的石板嵌入高台，便完成了傳送門應有的基本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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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到傳送門旁時，馬爾仕登率先站上高台檢查符文的完整度：

　　當年的馬爾仕登將符文繪製為一圈完整的圓形，鑲在巨石組建的高台上像極了一輪金色的太陽，即便放到現今也依然符合馬爾仕登的審美觀。

　　然而，仔細檢視一陣後，敏銳的馬爾仕登也立刻注意到了符文的缺失之處——

　　原來在高台一角的巨石上，一道裂紋正巧破壞了符文的完整度，使得傳送門失去了原有的回應與標記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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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傳送門位處無人看管的島嶼，如此現象算是常見的損壞原因之一。

　　然而，令馬爾仕登感到詫異的疑點是，巨石上的那道裂紋並不像是水蝕或地震造成，由末端那極不平整的表面與深入石心的痕跡來看，如此裂痕更像是被閃電劈中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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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火成岩洞內又怎麼會有閃電劈入？

　　馬爾仕登暫時隱藏了內心的狐疑，並對仍在察看山洞壁的贊德爾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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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到原因了，」

　　馬爾仕登指著巨石上明顯的裂縫，便見走來的贊德爾露出認同的神情。

　　「我只需要一點碎石和島上的太陽漿果，就能把符文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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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石是修補裂縫的材料，黃金漿果則是繪製符文的顏料。

　　贊德爾聽懂了馬爾仕登的言外之意，便在對方發話前搶先說道：

　　「『碎石能在南側的海岸找到，太陽漿果在西面的雨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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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贊德爾並未涉足過羅斯諾格島，這些資訊都是當年馬爾仕登建成傳送門後分享的細節。

　　時隔這麼多年，贊德爾卻依然將馬爾仕登的話語牢記在心，如此重視之意令馬爾仕登不禁一陣愣然，半晌後才勾起了複雜的一笑，並肯定了贊德爾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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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我去找碎石，你去西邊撿太陽漿果吧，」

　　如此說道的馬爾仕登正緩步朝洞外走去，來到洞口時卻見外部的細雨已轉成滂沱大雨，島上的景色也被灰濛濛的水氣盡數吞沒。

　　思及大雨對視線的阻擋，又想到危機環伺的島上環境，馬爾仕登最終對自己呼了一口氣，並改變了原先的主意：

　　「算了，我們還是一起行動吧，你對這裡不熟，出事了我也不想回去跟學派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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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的贊德爾因馬爾仕登的坦然而一愣，那瞠大雙目的模樣與馬爾仕登如出一轍。

　　然而在馬爾仕登問到「你身上應該有防水布吧」時，贊德爾依然從背包中取出了兩條遮雨斗篷，並將其中一件遞到了馬爾仕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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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贊德爾這習慣成自然的好意，馬爾仕登只是輕聲的拒絕，便讓魔力湧動的咒語匯集到自身的舌尖：

　　「Corisqua marci locun rekdis.」

　　馬爾仕登曾經在材料的蒐集地設下魔力標記，贊德爾一聽便知對方使用的是連結標記的傳送術式。

　　想當年，贊德爾第一次教導馬爾仕登如此法術時，馬爾仕登立刻將第一個魔法標記設在了贊德爾的房前。

　　「這樣我就能隨時過來找你了！」

　　馬爾仕登當時是如此天真無邪的解釋，並笑著讓贊德爾也在自己房前設下標記，殊不知贊德爾早就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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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南面沙灘一前一後的撿著碎石時，雙方的思緒也又回到了過去：

　　贊德爾與馬爾仕登也曾經在凱夫丹的海岸撿貝殼，那時的贊德爾為了逗馬爾仕登開心，便隨口胡謅了向海螺許願便能願望成真的傳說。

　　聞言的馬爾仕登眨了眨縞瑪瑙般的眼眸，對著手中的海螺殼便道「希望爸媽在天上也過得很好」。

　　那時馬爾仕登的童言童語刺痛了贊德爾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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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雨點打在島嶼西面的漿果林中，兩人的記憶再次掀起了波瀾：

　　那時馬爾仕登正在準備高階法師考驗，作為學派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挑戰者，馬爾仕登身上背負了許多注目與期待。

　　一天贊德爾便帶著馬爾仕登前往了據點北方的果樹林，並說太陽漿果在凱夫丹有「希望」與「目標」的寓意，因此祝福馬爾仕登能夠達到前人未竟的目標。

　　「我有你的祝福就夠了，贊德爾。」

　　當時的馬爾仕登卻對贊德爾如此笑道，並在一道金光間將漿果全數傳送入板條箱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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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今日，這些記憶對贊德爾而言歷歷在目，贊德爾對馬爾仕登的重視也依然沒變。

　　相同的，贊德爾的執著在兩人成長的過程也是歷久彌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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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兩人在術式間回到火成岩洞，而馬爾仕登撩開一頭濕淋淋的捲髮時，贊德爾再次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的面容，將正要出口的話語努力嚥回腹中。

　　馬爾仕登則快速的將碎石與漿果自贊德爾的背包取出，並緊鑼密鼓的展開修復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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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坐在巨石的裂紋旁，而贊德爾蹲在他身旁。

　　馬爾仕登用碎石填滿縫隙時，贊德爾用空間魔法操縱石塊，將漿果的厚皮搗成顏料。

　　馬爾仕登透過背包內的銼刀打磨石塊稜角時，贊德爾叮嚀著他小心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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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

　　即便兩人的配合存在著相處已久的默契，馬爾仕登的嗓音依然多了些無奈。

　　馬爾仕登說著將石塊放入縫隙比較，並在確認兩處無法融合後再次將之拿起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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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聲的贊德爾垂下了雙眸，那剛毅的眉宇卻深深蹙了起來，正是即將開始長篇大論的徵兆。

　　馬爾仕登知道自己不可能制止情緒翻湧的贊德爾，便只是更快速的打磨石塊稜角，期待盡速完成對方的「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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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心急的結果卻是銼刀劃開了馬爾仕登手掌，並在石面留下一片鮮紅的痕跡。

　　馬爾仕登吃痛的將手縮回，卻見贊德爾面上的情緒更加驚惶，濕潤的眼瞳幾乎都要滴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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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事吧？」

　　贊德爾飛快的自背包中取出繃帶，並拉過馬爾仕登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止血包紮。

　　那小小的四方格裡似乎什麼都有，馬爾仕登記得每回彼此出遊時，贊德爾總會帶著這麼一個裝備俱全的行囊，並在意外發生時取出化險為夷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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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的贊德爾總說，因為馬爾仕登年紀太小，所以需要這些裝備陪在身旁。

　　如今的馬爾仕登望著贊德爾，望著對方緊緊握著自己的長指、望著對方深深望著自己的雙眸、望著對方有話難言的雙唇，馬爾仕登好奇：對方是否依然抱持著跟自己童年時一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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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將自己緊緊抱在懷裡的夜晚……

　　那些讓指尖滑過自己背脊的瞬間……

　　那些與自己只剩幾聲鼻息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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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早早就看出來了，贊德爾嘴上雖說已經拋下了過去，卻依然活在那段孤苦伶仃的時光裡。

　　贊德爾眸中蘊含的或許早已不是手足間的親情，也非相識已久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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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

　　在這連空氣凝滯的瞬間，贊德爾卻比馬爾仕登更早的囁嚅著開口：

　　「……你真的、無論如何都不想回到學派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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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此壓抑的疑問間，馬爾仕登聽出的潛台詞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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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無論如何都不想回到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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