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歷史記載,死靈法術是源自大陸南方的邪惡魔法,是侵害北方的瘟疫、是荼毒外海的惡疾。為了清除如此痼疾,雷諾德斯王室曾經率領王國軍南下,掃清多數死靈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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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所有雷諾德斯人倒背如流的歷史,也是所有法師引以為戒的事實,如今的馬爾仕登卻像見證了被歷史遺忘的一角,並因此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當來自雷諾德斯的自己因死靈魔法而驚惶不已時,土生土長於塔赫勒的維.札拉丹家族卻在歡興鼓舞,並用虔誠的歌聲迎合著使者施展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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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啟程的人,甦醒吧。與你深愛的人們告別吧。』
清脆的鈴聲之中,使者低沉的嗓音迴盪在廣場中,馬爾仕登能清楚看見薰香的煙霧隨魔力搖盪,而沉穩的鼓聲變得更加急促。
而在馬爾仕登換氣之時,他看見使者抬起了強壯的臂膀,棺材中的紅光也隨之噴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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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的一聲,在紅光與青煙氾濫之時,死者從棺材中猛然坐起。
不,馬爾仕登注意到起身並不是死者本人,因為灑落的陽光能照穿對方的身影,因此如今從棺材中起身的並不是原本的那人,而是被法術束縛並暫時不會消散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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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靈造物…!」
馬爾仕登忌憚不已的低吼著,背脊像是受驚的野獸般弓起,縞瑪瑙般的眼眸浮現出恐懼。
馬爾仕登直覺認為接下來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周圍的維.札拉丹家族成員可能會被死靈造物吞噬,或是被那名使者當成研究禁忌法術的材料,而馬爾仕登難以保障所有人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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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仕登嚥了口唾沫,只想著自己必須立刻施放能帶走所有人的傳送魔法,才能避免周遭的人群全數受害。
殊不知,就在此時,離馬爾仕登最近的納伊姆突然大喊了一聲「叔叔」,而這聲呼喚裡滿是難掩的懷念與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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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馬爾仕登看到和藹的中年婦人向前奔去,她淚流滿面的撲到棺材旁,並跪在死靈造物的棺材旁。
馬爾仕登驚慌失措的伸出一隻手,試著拉住陷入危險的中年婦人,失手的馬爾仕登卻沒有看到預想中的血腥場面——
中年婦人奔去後,那頭死靈造物緩慢的低下頭。而在辨識出自己的妻子時,那張半透明的臉龐立刻露出了一張溫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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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畫面讓馬爾仕登徹底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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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歷史記載,死靈法術是源自大陸南方的邪惡魔法,是侵害北方的瘟疫、是荼毒外海的惡疾……
這段被篆刻在石碑上的歷史再次湧入馬爾仕登的大腦,馬爾仕登行雲流水的背出所有字母,卻愈發覺得這樣的歷史無比空泛。
因為在中年婦人奔往棺材後,周遭的維.札拉丹家族成員也魚貫湧向該處,眾人將那名死靈造物簇擁在其中,像是一個熱情的後輩圍繞著德高望重的長者,也像是溫暖的大家庭擁抱著他們親密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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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仕登從沒想過死靈法術能讓一群人露出這麼幸福的神情,也沒想過會有一群人主動靠近死靈造物,彷彿是在重溫與對方相處的點點滴滴,並回憶對方生前的美好時光。
見到維.札拉丹家族對死靈法術的熟稔與親近,如此景象讓馬爾仕登茫然的低下了頭,他突然忍不住反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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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從未見過死靈法師,自己為何會認同死靈法術是罪大惡極的禁術?
自己從未見過死靈造物,自己為何會認為死靈造物必定具有危險性?
自己從未試著認識死靈學派,自己真的知道何為「死靈法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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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後,馬爾仕登發現先前的自己對死靈派、死靈派法術與死靈派法師其實一無所知,只知道「死靈餘黨是所有法師的敵人」,因為歷史和教科書都是這麼記載的。
看到維.札拉丹家族圍繞在棺材旁,握著死者的手向對方傾訴時,馬爾仕登不知如何面前這樣一派溫馨的景象,也甚至無法答出造就如此畫面的死靈法術究竟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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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時,佇立棺材旁的使者收回銀鈴,並在鼓聲漸息之時說道:
『請珍惜這段時間,日落時分再接受命定的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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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仕登聽不懂使者的話語,只覺得雀躍的寒暄和繁雜的思緒讓自己有些暈眩。
馬爾仕登看著中年婦人將半透明的靈魂領出棺材,而剩下幾個人將棺材從廣場中推離,換上一張張擺放食物的長桌,如此畫面似乎擺脫了原先肅穆的喪禮氛圍,而更契合中年婦人先前說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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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如此景況,馬爾仕登突然回憶起先前與維.札拉丹家族對話的幾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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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伊姆說,他的叔叔可能會想「親口」道謝。
中年婦人說,希望能夠一起「享受」接下來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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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納伊姆的話語可能暗示了「亡者復甦」的流程,而中年婦人的話語則是揭露維.札拉丹家族「沒有把喪禮當成憾事」。
馬爾仕登注意到維.札拉丹家族似乎從未有過隱瞞自己的意思,而是自己不懂塔赫勒沙漠的喪禮習俗,也不懂死靈法術之於塔赫勒地區的關係,才會因為眼見死靈法術而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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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涅克斯!」
而在此時,人群中的納伊姆突然喚到馬爾仕登的代號,並再次對馬爾仕登招招手。
納伊姆此時正站在死者的靈魂旁,透過光影的折射,馬爾仕登能看出死者是一個高大威武的中年人,對方的眉眼中帶有英氣,並也對自己表達了一定的歡迎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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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麻煩你過來一下嗎?」
而在注意到馬爾仕登的視線後,納伊姆禮貌的開口喊道,這樣的邀請卻讓馬爾仕登再次的瞪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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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仕登愣愣看著遠處那被死靈法術喚醒的死者,一時之間只覺得心亂如麻、六神無主,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走去或退開。
儘管馬爾仕登的心裡已經有初步的自省與疑問,但要馬爾仕登立刻放下所有成見,並像維.札拉丹家族一樣簇擁在死靈造物身旁,馬爾仕登的心裡還是有一股難言的牴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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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方的納伊姆似乎察覺到了馬爾仕登的遲疑,並因此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神色讓馬爾仕登的心裡更慌了幾分,而這樣陌生而窘迫的情景讓馬爾仕登不得不扯起一張笑臉,試著搪塞自己內心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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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馬爾仕登的笑容後,納伊姆似乎湊近了死者的靈魂,與對方說了幾句話。
馬爾仕登不知道對方是否因自己的遲疑而感到冒犯,便又連忙抬起一隻手,想為自己接下來的應對爭取一些空檔。
殊不知,在馬爾仕登抬起下臂之前,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馬爾仕登的雙腿突然自發的動了起來,馬爾仕登甚至還來不及釐清事態,便被自己的雙腿生硬的帶到了納伊姆身邊,並直接站到了死者的靈魂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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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個離奇的景況時,馬爾仕登驚得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了。
馬爾仕登甚至有一瞬間誤以為自己在夢中,因此自己才會在此見到死靈餘黨,並同時控制不住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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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馬爾仕登走近的納伊姆又換上了一副友善的神情,那樣的情緒讓馬爾仕登只能先顧及當下的禮儀,而忽略當自己的雙腿恢復知覺時,一縷紫色的光芒從自己踏過的路面散逸,並慢悠悠的匯聚到廣場邊緣,而被一個身穿斗篷的身影收到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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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看見馬爾仕登站定後,納伊姆果然指了指身邊的靈魂,並用通用語向他介紹道:「歐涅克斯,這位是我的叔叔,塔赫勒的護境將軍。」
納伊姆的身分是黃沙衛士,而他的叔叔是護境將軍,聽起來並不違和。
而若維.札拉丹家族有人擔任護境將軍,這也正好解釋為何每個家族成員身上都配有價值貴重的飾品,更解釋家族為何會住在裂谷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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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仕登乾巴巴的打了聲招呼,並看到納伊姆再次轉頭看著死者,相互介紹道:
「叔叔,這位是歐涅克斯,那些禮物是他幫忙帶來的。也是多虧有歐涅克斯,我才能及時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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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伊姆輕聲介紹時,馬爾仕登注意到死者的臉上滿是愉悅的微笑,像是因為後輩交友廣闊而感到欣慰,這樣的神色絲毫不像馬爾仕登想像中的「死靈造物」,而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樣的反差讓馬爾仕登一時有些恍神,而在他分神之時,面前的亡靈已主動伸出一隻手,並將馬爾仕登的手掌與下臂緊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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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歐涅克斯。歡迎你來參加我的葬禮。」
死者對馬爾仕登這麼說道,馬爾仕登的注意力卻都放在對方握來的手上——亡靈的手竟是溫的、軟的,這樣的現象讓馬爾仕登又吸了一口氣,並忽略了對方的那句歡迎是多麼的微妙。
而在看到馬爾仕登不適應的神情後,死者忍不住爽朗的大笑,那微透明的胸膛大大的起伏著:
「我的姪子有說過,你是從北方來的人,對吧?難怪你會感到驚訝,哈哈,塔赫勒的習俗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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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說著轉過身去,卻沒有放開馬爾仕登的手,像是在引領他看向後方的壯觀裂谷,還有裂谷外綿延不盡的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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