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鞦韆 - 第17章通風報信

　　誰的青春詩篇上，完全沒有籃球的蹤跡呢？

　　誰不喜歡看別人打球時快樂的樣子呢？就算是討厭運動的人，總是躲在一旁大樹或是籃球板的陰影下，也還是會想感染一點這樣的氣息。

　　或者，年少的我們從來不覺得，但是長大之後，翻開回憶，籃球，就是那麼容易地進入我們的視野，在我們的腦海，留下足跡……

　　曬穀場上，一眼望去，是五男二女。

　　其中一個，最為顯眼。他頂著三分寸頭，將一隻褲管捲到膝小腿肚以上，露出腳踝上的刺青，看見我們，便揚聲戲謔道：

　　「肉腳，又找幫手來嗎？」

　　劉邦不悅地反駁，「屁啦！蘇荃本來就我們這隊的！」

　　項羽不置可否，又朝其他人望去，似乎在盤算著人數和戰力，然後，發現了我，眼神明顯有了變化。

　　「欸，這誰？」

　　他看著我，卻是在問劉邦。

　　「喔，蘇荃他姐啊。」

　　「蛤？」

　　項羽更是吃驚，眼睛又在我的臉上轉了一圈，又一圈，疑惑道：

　　「蘇荃有姐姐喔？長得一點也不像啊！」

　　如果是以前，我只會覺得這個人沒禮貌，但現在，這點正好勾起了我敏感的神經線。我立刻瞪了他一眼，以表示否定與反對。

　　「喔喔，恰北北。」

　　項羽嘴上抱怨著，卻嘻嘻地笑了，然後轉過身去，組織隊伍了。

　　從小到大，班上肯定有這樣的同學，再不然，隔壁班也有。可是很奇怪，儘管他們是老師們口中的壞學生，抽菸蹺課飆車樣樣來，我卻不會特別害怕。

　　彷彿有一道結界，橫越在我們之間。你是那國的，我是這國的，我不評價你，你也別來指揮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種感覺。

　　荃指了指入口處那道矮矮的圍牆，那裡剛好背光，陰影下，有幾個書包扔在那兒，還有幾瓶飲料。

　　「妳就待在那裡。」他說。

　　我望了眼對面靠近籃球板處，還有個閒置的搬運車，那兩個女孩就坐在上面。也好，我也不想要無謂的社交，便靠在那道圍牆上。

　　陽光大約四十五度地墜落地面，將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我的背被曬得暖暖的，很舒服，就像襁褓時被棉襖裹著塞進了搖籃裡。

　　然後，開始了。

　　就像我看過的任何一場籃球一樣，一條條蓄勢待發的身影，在球架下活躍著。只是，沒有一般球賽那樣聚在一起，猜拳，分組。

　　所以突然覺得這一幕很熟悉，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可能在我十多年的歲月中，真的就有這麼一段記憶，無論是陽光的角度，還是空氣的溫度，還是籃球的節奏，就是那麼剛好地，喚醒了我早就忘記的回憶。

　　一開始，荃不是很認真地打球，失誤了幾次、被抱怨，或被嘲諷了幾次後，才慢慢找到手感。我也不是很認真地在看他們打球，我更專注在看他們本身。

　　說起來，我有些臉盲，常常有人換了髮型，戴上眼鏡，或是換了衣服，我就認不出來了。可是，我卻認得劉邦。

　　不只劉邦，看到頂羽時，我也覺得我好像不用詢問，不用介紹，就知道他是項羽。其他人，雖然我不清楚名字，但也是愈看就愈覺得眼熟。

　　我似乎在哪裡見過？

　　一旦這麼想，就覺得非要想出來不可。會是在校園嗎？會是鄰居嗎？會是小學同學嗎？畢竟這個村子這麼小。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會完全不記得嗎？

　　那果然，還是在我忘記的那一年裡，早就跟他們有了什麼樣的關連了嗎？可是，看項羽那個樣子，似乎是第一次見到我吧？

　　哐啷一聲，籃球重重敲了籃框一下，彈了出去，也打斷了我的思緒。

　　眾人的視線隨著籃球移動，每個人的臉上，都被午後的陽光曬得暗了一階。那種顏色，代表著健康，代表著生命力。

　　「欸欸欸！張飛來了！」

　　大概是在外面把風的，從果園那頭跑了進來，像是用氣音，又像是在大喊一樣，或是介於兩者之間地，來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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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