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求救讓教室內的人都靜了下來,健太看著胸前的人兒,即便那分軟弱一閃即逝,他還是捕捉到了。
就在門外響起哀號的同時,瑤恐懼的將身子靠在他身上,那雙動人的雙眼中散逸著無助與渴望救贖,這更提醒了健太,他是個男人。
健太緩緩的將手伸向拉門,他的手比自己想像的更加顫抖,此時瑤已經移開身子和他一同凝視著門。
正當指尖將觸及門扣時,瑤忽然伸手握住了健太的手腕,柳眉微蹙的搖著頭。
「沒事的,」健太說著輕觸她的手背,皮膚只微微碰觸到,瑤隨即將手移開。
他上前一步,用身子擋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向走廊,可是沒有半個人影。五指握緊門扣,咬牙一拉。
唰——的拉開拉門,眼前還是空無一物。
「救、救…、救命啊!」
充滿痛苦的哀嚎聲從下方傳來,健太的目光漸漸下移,那張猙獰的臉就這麼仰著頭看著他,雙手抓著地板迅速蠕進來。
這、這是什麼妖怪?
險些把心裡想的說出來,差點一腳踢開已經抱住他大腿的下條。只能怪下條實在太過滑稽了,他讓健太以為是受體育老師罰跑超場二十圈的同學,下條剛剛用那種痛苦而皺成一團的表情,淚水與汗水湍湍而下。
將下條扶起,迅速的拉上拉門,健太將身子靠在大門上,即刻見到已經從驚恐化為怒目的瑤,她目光所落處就在下條身上。
「你來幹嘛?」
冷冰冰的語氣從瑤口中吐出,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下條。
「現在不是……」
「閉嘴,別告訴我該怎麼做!」
健太的話還未說完,瑤立刻喝止他,美和來到下條身旁,蹲下身子憂心的捧起他的手:「怎麼了?怎麼會傷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
「這種東西隨便一支口紅就可以辦到!」
瑤的口吻依然帶著濃濃的怒氣,這次健太確實察覺了,不是剛才他沒察覺,而是他一直否定著,否定瑤的不信任,否定瑤內心的恐懼。
「死了,死了……」下條看著美和,轉向對著瑤,又看看健太,最後又落回瑤身上,呵呵的乾笑著:「死了,都死了。」
「振,振作點。」健太動身搭著下條的肩膀,他的狀態比瑤好不到哪去,一個近乎崩潰,一個已經崩潰:「別怕,我們不都還在這?發生什麼事了?」
「死了,全都死了!健太你知道嗎?後藤死了,頭目也死了,松本也死了,不、呵呵——松本早就死了,松本早就死了才對!」
「什、什麼意思?」健太困惑的看著他,聲音乾澀的不像自己。
「松本早就死了,他才是鬼,不……不對,他和花子都是鬼,我們都會死,都會死去哦。」
「對對對,我們都會死,真好笑。」瑤狂妄的笑著,居高臨下的瞪著下條:「對阿,早就死了,那你這死胖子怎麼還跑出來?照你這樣子你應該是第一個被抓走的才對!為什麼他們都死了?你卻活著?為什麼——」
「瑤!」
「別碰我,你和他們都是一伙的,你們全是一伙的!男人沒一個可以相信!在哪?在哪?藏在哪裡?」
佐伯看著下條的指縫龜裂不時滲出血來,那絕不是任何化妝能夠營造出來的。他伸手拉住瑤:「別鬧了,妳到底,到底在找什麼?」
雙手被撥了開,瑤回眸細視著他,「放開我——你們就是在等這個對吧!看看人可以崩潰到什麼狀態,不要我找也可以啊,說出來,攝影鏡頭藏在哪!」
她表情中的恐懼、憤怒、不信任,全都落在健太的眼裡,身子像是陷入泥濘動彈不得,瑤就這樣脫離了他的限制,在教室內翻翻找找。
不是對瑤感到恐懼,而是他理解了一直模糊的定義,為什麼薰不合理的說詞大家會接受,又為什麼瑤會如此憤怒。
腦袋有一段是空白的,那便是接受薰的原因,當年逃出學校……不對,是遊戲進行到一半,有一部分是空白的,這份空白延續到花子死去,大家性格的轉變,從此誰都不提此事。這段空白確實存在,否則大家又怎麼會默認薰如此荒謬的說法呢?問題是這段空白中發生了--什麼?
瑤憤怒的在於褻瀆靈體,這不是沒道理的,後藤是攝影,也許真的如同瑤所說的,這一切都是整人節目,松本的出現就像是特別來賓,也可能是演員,這樣一來他那時覺得松本怪怪的也說得通,至於花子松本既然和花子交好,要找一個相似的小演員也不難。
不對,松本……松本……腦袋似乎有抹一段記憶不斷的掙扎著。
看著瑤,健太決定還是先試著尋找鏡頭,等等再繼續細思那段記憶:「我幫妳。」
「不需要——我根本無法相信你,」她更正:「你們!」
雖然瑤嚴正拒絕,健太卻沒有因此停下,他從另一邊開始搜索,不論是否被懷疑,他都想趕快弄清楚這件事,彼此間的不信任正不斷的增加。
不確定自己究竟要尋找什麼,可能是時常出現電視上那種黑色大型攝影機、也可能是專業型,普通人未曾見過的機體、更可能是國外直購從未曝光的機種,畢竟他並非專業人士,對此的知識有限,他能做的是不放棄任何可能性。
將未知機械尺寸認定為正常攝影機與隻手能夠掌握的袖珍型,尋找畫架與畫品間的縫隙、抽屜、擺放眾多顏料的陳列櫃、每瓶顏料間隔、木板上的蛀洞,甚至是後側牆壁上是否有類似人工鑽洞等。
然而一一尋過除了讓雙手沾滿畫紙上的油汙與灰塵外,健太連個眼鏡鏡片都找不到,別說鏡頭了,就是要找個玻璃碎片也沒能發現。
忙碌使臉龐佈滿汗水,鹹鹹汗水滲入眼睛,酸得他伸手揉眼,又因為手上的污垢讓健太只能仰望著天花板。就在這時,他忽然想到,假如是偷拍,應該要居高臨下,如果藏在低處,會被畫架、桌椅,或是人物遠近所阻擋,這樣來說不可能藏在低窪處。綜觀前後,他還是搖了搖頭,即使如此這些地方他都查過了,沒有任何能藏匿攝影機的地方。
美和依然陪在潤的身邊,潤的表情比起剛剛好上一些,不過還是驚魂未定的看著他,瑤呢?健太看向她,瑤就這麼背對著他站立著,尋找的動作已經靜止了,不過她的狀況有些奇怪。
教室內沒有了翻找的聲音,強風隔著走廊與教室的牆變得十分模糊,四周相當安靜,沙沙——沙沙——一陣陣細微的聲音傳來,位置就在瑤所面對的那個方向,那是另一側的窗子,那側並不是走廊,而是懸空,能遠望整個操場,不過大多都是拉上窗簾的,就是現在也是如此。
沙沙——沙沙——這道莫名的聲音就是從那處傳來,那像是有人用指尖輕輕撥動窗簾,又好像細小的機械緩緩運作所傳來的聲音。
瑤一步步走向窗簾處,空氣沉重的讓她舉步艱難,短短幾步的距離,卻花上好一段時間,伸手時不自覺的顫抖著,她扣住紅色窗簾的一端,吞了口口水,奮力的拉開窗簾。
唰——幾顆扣環在拉開的剎那落了下來,眼前既沒有所尋的機械,更沒有晴空萬里,而是一片米色。
「這、這是什麼?」語氣帶著恐懼,她退了幾步,卻又像不放棄自己的推論,壓抑著心中的恐懼上前,雪白的手變得毫無血色,顫抖不停的朝著米色蠕動的窗戶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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