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規定的時間內抵達了,還早到了一些,他們把車停在黃金水殿的不遠處,是專為新人保留的車位。
黃金水殿,名符其實,是用真的大量黃金與白色水晶打造,建造在白色的沙灘上,鋪上大塊雪白大理石,四周沒有建牆,只以十二支巨大的透明水晶圓柱支撐起同樣透明的尖頂,黃金化作為大量的金色藤蔓與葡萄,纏繞在屋頂與柱子頂端,上方三角楣處同樣有著黃金動物浮雕。
真是⋯⋯奢華,徐雨辰有點被震驚了。
地點什麼的都是朝顏一手設計擬定,他前陣子都在忙著開第二間修鍊所,所以徐雨辰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果然是朝顏的品味,但是他也聽說過這裡是所有新人夢寐以求的結婚聖地。
在這麼隆重的地方結婚,徐雨辰突然覺得有些緊張了。
朝顏先下車,繞道另一邊,對徐雨辰伸出手,他牽了上去,兩人十指交扣,邁著同樣的步伐往禮堂走去。
沿著白色的步道,穿過百合花枝編成的拱門,賓客們都看見新人的到來,紛紛起身鼓掌,沿道一路都是盛開的百合,直至走上階梯。
徐雨辰看到三叔等以前的隊友,他姊姊姊夫,他的父母,還有些不認識的應該是朝顏的同事們,每個人都帶著滿臉笑容祝賀著他們,。
他也看到了元子蘭與喬琪雅,喬琪雅的笑容似乎有點勉強。他不免瞪了朝顏一眼,朝顏捏了捏他的手,似在討好。徐雨辰移開視線,算了,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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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儀式台上,徐雨辰與朝顏驚訝地看著這兩位跟著走上台的主婚人。
一人頭髮已全白,卻全無老人彎腰駝背的老態,老婦人昂著頭,目光銳利,背挺得板直,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地在腦後挽了個髻,一身珍珠繡花修身禮服,有種古老的優雅作派。
「太⋯⋯太奶奶,怎麼是您來?」徐雨辰知道是徐家的長輩會來,但不曉得竟然會是徐太奶奶。
「你是家裡出色的後輩,自然是由我來為你主婚。」老婦人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陳總您⋯⋯我真是感到萬般榮幸⋯⋯」朝顏對另一位主婚人的出現也十分震驚,話語轉得十分心虛,臉上表情與其是驚喜不如是驚嚇。他本來預計請的是他們戰部的部長,給陳總也只是禮貌地呈簽上遞而已。
這人總算沒有穿黑衣,而是一身深鐵灰色的禮服,胸前居然還應景地別了一朵百合,年輕俊秀得完全不像一名跨國集團的總裁。
這一老一少,兩人居然有種如出一轍的高傲神態。
不,不對,要說年紀,陳總可比這老婦人要老上許多,他只是因為是靈修才顯得年輕異常。
「我聽說你想找深淵的玫瑰石當婚戒沒找到,我送你當賀禮。」陳總果然霸道,一句話就把朝顏準備的戒指換掉,取出一只深藍錦盒,打開,純白內襯上是一枚火紅色的菱形多面切割寶石,裡頭顏色如同水波班蕩漾,閃著深深淺淺的光彩,暗金色戒托以荊棘環繞寶石,華貴異常。
徐雨辰臉都綠了,因為依照婚禮慣例,他要戴朝顏一方準備的婚戒,而朝顏要戴的則是由他這方準備,所以這枚華麗異常的寶石戒指一會兒會戴在他手上⋯⋯這、這能看嗎?這不能看吧!就算這是枚能抵掉他們婚禮花費無數倍有餘的珍稀物品,他也不想要,但是誰敢在紅樓的陳總面前說個不字。
他求救地看向朝顏,朝顏卻讚賞地看著那枚寶石戒指還一臉欣喜。你開心個頭————
這邊,徐太奶奶挺了挺肩,取出了一個雕花木盒,打開來,深紅色的襯底上是一枚整塊白玉雕磨的雙鳳銜雲玉戒,整枚戒指由白漸深至鳳喙處轉為墨綠,然後又化為剔透的白色祥雲,手工之精細,巧奪天工。她唇角微彎,慢條斯理地說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在徐家流傳了許久,代代都傳給徐家長媳,現在留著也沒必要,就傳給你吧。」
長媳⋯媳⋯⋯這是想壓朝顏一頭吧。儘管外面有流言,這樣直說也太欺人了,徐雨辰剛要開口澄清,朝顏已經輕快地接話:「謝謝太奶奶。」然後對許雨辰眨眨眼,安撫地拍了拍他。
之後,兩位主婚人就婚誓互相謙讓,還是讓徐太奶先開口,她高亢帶點沙啞的聲音有如亙古的時光在訴說:
「我們在燦爛的日光,豐沛的海洋,富饒的大地見證下,在天與地,風與火的允諾下,我在此詢問您,徐雨辰先生,您是否原意將您的安全與財富全權交付給林朝華先生,自此你們生死與共,彼此依護,直至靈源熄滅為止?」
這是靈修結合的誓言。
徐雨辰看著朝顏,他點頭:「我,徐雨辰願將此身所有託付予林朝華,並用生命守護他,直到靈源燃盡最後一刻。」然後替他戴上戒指。
陳總的聲音低沈而充滿磁性,猶如海浪低喃:「 ⋯⋯在燦爛的日光,豐沛的海洋,富饒的大地見證下,在天與地,風與火的允諾下,我在此詢問您,林朝華先生,您是否原意將您的安全與財富全權交付給徐雨辰先生,自此你們生死與共,彼此依護,直至靈源熄滅為止?」
朝顏取出那枚浮誇的寶石戒指,鄭重地捧著徐雨辰的手:「我,林朝華願將此身所有託付予徐雨辰,並用生命守護他,直到靈源燃盡最後一刻。」同時替他戴上戒指。
兩人以銀刀在左手手心各劃一痕,雙手交握,鮮血交融,親吻。
抬頭,見朝顏眼眶泛紅,徐雨辰攬住他,忙吻去他的眼淚,耳語道:「別哭。」你老闆在這兒呢。
朝顏緊緊摟著他,徐雨辰側過頭貼著他回抱著,並閉上眼睛感覺他溫熱的體溫以及手臂收緊的力量。
他怎麼不知道他們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一切都是朝顏努力的結果,從一開始就是朝顏追著他,哪有這麼恰巧地相親偶遇,他事業哪來的一路順風順水,三叔人很好,但也沒有人會這樣不計一切的去幫助另一個人,在傭兵團的時期為他拉業務,在修鍊所創立的時期跑上跑下義氣相挺,甚至外面的謠傳朝顏為愛身處下方,只是想要為想不開的他保全顏面,朝顏是真的都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
「如果有下輩子,我來追你!」徐雨辰舉起朝顏的手親吻著,他湊近輕聲道。他再也不會去理會所有的刻板教條什麼外人的觀感,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東西比朝顏更珍貴也更重要。
「林朝華,我愛你。」這是第一次,木訥的徐雨辰開口說出自己的愛意。
朝顏笑了,眼角眉梢止也止不住地向上飛揚,水潤而發亮的眼神似乎在說著:我也是。
彼此相視的兩人,忍不住地又靠近彼此,熱烈地親吻。
賓客們對這控制不住總想要親熱的兩位新人報以掌聲與起哄地尖叫。
台上兩位老人家實在見不得年輕人的放浪,陳總禮貌地對徐太奶奶伸出紳士之手,徐太奶看了他一眼,優雅地將手放在上面,讓他牽引著走下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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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就是熱烈的灌酒儀式,徐雨辰的親戚還好,紅樓這邊的人簡直瘋了,尤其是在陳總離開之後,以朝顏的死黨張磊帶頭,大肆地灌朝顏酒,他們開得全是靈淵來的靈酒,一桶一桶地不要錢一樣地搬上來,即使是靈修也受不了,徐家人一開始還有些拘束,但是年輕一輩地,修煉不行,吃喝玩樂可是好手中的好手,眼見嫂嫂/弟媳?快不行了,一個一個就衝上去擋酒了。
「徐老八你不能喝就帶你家的閃一邊去,我們來!」徐家的一個年輕人嚷嚷著,讓大夥把徐家酒帶上來。「喝什麼靈酒,喝我們徐家百年陳釀,不許用靈力作弊,你能喝一壇我服你!」
「碰」地一聲把一壇酒甕甩上桌。「喝!」
徐雨辰在族裡同輩裡排行第八,徐老八正張口結舌地看著兩方人拼起酒來,感覺衣袖被扯了下。朝顏眼神示意:快溜。
徐雨辰半抱半扶著朝顏回到車上。
「你下次還要辦婚禮嗎?鬧騰騰的,有什麼好辦的。喝成這樣,還不讓我幫你喝!」徐雨辰一邊替朝顏鬆開衣服,讓他舒服點,一邊嘴裡罵著。
「哪有下次,一生一次!」朝顏懶洋洋躺著,任由朝顏脫去他的外套。「徐老八你難道還要跟誰再結一次?」
「老朝,跟你呀。」徐雨辰學著張磊叫他。
「老朝,老八。」朝顏嘿嘿地傻笑起來。
真喝醉了吧!徐雨辰表情無奈地放平了車座椅,朝顏還沒躺平,就滾到徐雨辰身上,埋在他頸間不肯鬆手。
「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不對,跟你相親那天我也高興,約會那天也是,怎麼辦,跟你在的每一天我天天都很開心⋯⋯」朝顏有些著急地在徐雨辰脖子邊磨蹭著。
「那不好嗎。」徐雨辰按著亂動的朝顏,過了好一陣子,他終於安靜下來,兩人安穩地聽著遠處杯酒喧嘩加雜著海波陣陣的浪聲,加上昨天晚上其實都沒睡好,他們居然就這麼躺在車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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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訊息突然傳來震動驚醒了朝顏,他迷迷糊糊地開啟訊息。
徐雨辰也睜開眼睛,有點驚嚇地看著滿天紅霞——居然要睡到黃昏了?
他們是不是第一對把賓客丟下自己跑去睡午覺的新人?
朝顏則有點煩躁:「我的婚假居然被打回來了?」他不敢置信。「他剛剛還來參加我的婚禮,現在就把我的婚假申請駁回?這是怎麼一回事!嫉妒我嗎?!」
「不至於吧。」那位陳總看起來不像那麼無聊的人。
「滴」地又是一通訊息。
朝顏皺眉看著。「他說,婚假跟產假只能擇一,不能合併計算,叫我不要投機取巧⋯⋯什麼意思?」
因應現在出生率極低,只要一發現有孕即可請帶薪產假,致生產後一個月為止,父母兩方可同時申請。
朝顏疑惑地看向徐雨辰,沒一秒,他睜大眼睛,視線往下移到他仍平坦帶著腹肌的小腹。
「不會吧⋯⋯你剛剛喝酒了嗎?就說不能讓你喝得。」
「我沒喝。」徐雨辰雙手抱在肚子上。「不會吧,真的假的?」他沒感覺啊。
「那個老怪物已經超出九階不知道多少了,可能真的看出什麼東西來了?可惡,他剛剛還不說!」朝顏緊張到有點狂躁。「要不要先帶你去醫院,我們先去醫院吧!」
徐雨辰摸著肚子,反而很冷靜。「別慌,明天再去還不遲,我沒有感覺什麼不舒服的,靈修都很健壯的,你別擔心。」
朝顏仍是全身僵硬,他向後打開車門下了車。「我去冷靜一下。」說著,就衝進了海裡。
「⋯⋯」
不一會兒,就見他全身濕淋淋地衝回來,看著徐雨辰仍是一臉驚慌地。「我再去冷靜一下。」又繼續奔進海裡。
「⋯⋯」我這個懷的人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麼?徐雨辰挑眉,他把座位升起回到原來的樣子,等朝顏跑回來的時候一把攔下他。
「回家,別跑了。」
朝顏坐在駕駛座上仍是不知所措,徐雨辰默默地開啟自動駕駛。
「自動駕駛不安全吧。」朝顏想改回手動,被徐雨辰打回。
「至少比現在的你安全,坐好。」
全身濕透癱坐在座位上的朝顏,茫然看著半空中,視線渙散。
「男的還是女的呢⋯⋯希望是像你⋯是什麼時候懷上的⋯⋯」
徐雨辰不大想理他。孩子當然是像朝顏才好,說什麼傻話呢。他低下頭,輕輕碰著自己的肚子,真不可思議,他原以為自己會很排斥,常常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說服自己,但是事情真的發生了,其實,還有點高興與期待。
這是自己跟朝顏的孩子⋯⋯他想著,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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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隔一年。
天才方亮,因為是陰天,所以室內仍一片陰暗,徐雨辰莫名醒來,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朝顏昨天晚上顧著一直哭鬧不停的兒子很晚才睡,他不想吵醒他。
披了件睡袍,到嬰兒小床旁邊查看,兒子睡得正香。
他泡了一杯咖啡在落地窗前坐著,盤算著等下早餐要做些什麼,窗外寒氣從開了一條縫的窗戶鑽入,又讓室內空調的暖氣沖散。
他驀然回想起兩年前的那一天,似乎也是像這樣的天氣。
清晨帶著寒冷細雨的天氣,他要走去相親的路上,寒風凍進骨子裡般地全身冰冷,連心臟也是冰涼涼的。前途未卜,路上窒礙難行,他獨自一人頂著風雨向前。
今天也是同樣的天氣,他卻覺得很溫暖。因為他已有人,會在夜裡為他等門,問他寒暖,與他風雨同行,
他靜靜看著窗外,歪著頭側耳傾聽著屋裡的微微打鼾聲。
清晨微雨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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