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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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不是白亞……」滿臉訝異的卡琳夫人再次從頭到腳審視我一遍，隨後才驚覺：「你怎麼突然變成另一個人了？連氣味都消失，你是誰？」
「什麼我突然變成另一個人……我一直都是克里斯，是一名心理醫生，不是白亞。但白亞的確跟我有點因緣，他是我曾經接觸過的一個病人，因年紀輕輕的他殺害了自己的父母……」說到這邊我有些憤怒，不客氣道：「妳能想像嗎？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本該是思想單純天真的年紀，就因為童年待過這恐怖的孤兒院，遭受環境、瘋狂的妳給逼迫影響，這裡對他來說猶如地獄一樣！」
卡琳夫人兩眼上吊，表情變的有些兇狠，她做出一些誇張的動作，顯示對我的話十分不滿，「不對！你胡說什麼！那孩子跟道格拉斯一樣！都是被感染的完美人類！這裡幫助了他們找回自己原有的本性！還彌補人失去的部分！你說什麼地獄？地獄本來就是我們的世界啊！」
「妳……逼迫他們變的凶殘，完全失去人性，對自己的親人與愛人痛下殺手卻絲毫沒有一點點感情，這樣的惡魔叫做完美？聽你這麼說，道格拉斯和白亞這兩個都是從這個孤兒院融入到社會，他們都犯下駭人聽聞的殺人事件，妳是用什麼在教他們的？是灌輸了什麼偏差的思想？你她媽真的有病！」我舉槍向前，情緒激動道：「妳所謂的感染是什麼？是邪教的儀式嗎？又是怎麼影響一個人的心智？」
「不要拿槍對著我！」卡琳夫人忽地向後退去，她沿著鮮紅液體的鐵床，往後方移動，那模樣如同小動物遭受迫害時產生的膽怯，且不時盯著我看。
卡琳夫人的表情痛苦，她似乎逃離不了那些難堪的歲月，開始出現一些精神錯亂的自言自語，「我不要！不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必須還債？孩子們無家可歸，這裡是他們的依靠，就因為你的一時貪念要讓我們一同陪葬？」
隨後卡琳夫人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受盡委屈道：「我有誰可以說？我經歷的這些有誰能夠體會？我真的好累，這些都不應該是我所要承受的，也不會是那些孩子們該承擔的，現在你……在利用完我們之後選擇離開，這難道是負責任的一種嗎？你說過一切都會好轉，可是事情並不是這樣的啊……」
下一秒，卡琳夫人原本滿腹辛酸的表情，忽地變的兇狠，她在一旁堆著雜物的桌子上拿起一把刀，對著空氣說：「院長說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這拿去，砍他，重重的砍他一刀，快點！」
卡琳夫人將刀子反轉，彎著腰遞給眼前無人的地方，「你不想啊？這樣好了，如果你殺了他，院長再給你特別的待遇喔。」
接著，卡琳夫人把刀子環抱在自己胸前，雙手撫摸著身體，不斷抓著胸部，動作極度猥褻，看的我非常不舒服，大喝；「夠了！妳到底在幹什麼！停止妳的動作！」
「快來上院長啊！道格拉斯！」卡琳夫人動作十分的不堪入目，看的我只覺得有種被戲弄的感覺，隨即怒喝：「給我閉嘴！因為妳！培養出像惡魔般的道格拉斯！他殘害了多少家庭你知道嗎？追根究底你也是幕後的兇手！」
卡琳夫人停止動作，環抱在懷中的刀子一個沒拿好而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金屬聲。卡琳夫人的眼神變的正常，似乎恢復了理智，她看著我，問：「我是幕後兇手嗎？你好像搞錯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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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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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夫人的精神狀況時好時壞，剛剛近乎崩潰的她像個神經病似的，可像現在又能正常的對談。見沒有任何的危險性，我放下手中的槍，問：「我搞錯什麼了嗎？好，那我接下來要說的妳看是不是真的！你去世的丈夫，是不是欠了一大筆的債務，可能這中間為了替他還債，所以妳逼不得已－」
「閉嘴！你怎麼會曉得那些事情？不要再說了！」卡琳夫人忽地發出尖銳的吼叫，可能是想起那段用肉體還債的日子，不想再憶起所以突然暴怒。其實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即便是用粗暴的脅迫方式，也要得到答案。我只想找尋一些蛛絲馬跡，那怕只是一點點的線索，只要能夠對道格拉斯的事件、能夠拯救我脫離這一切，怎麼樣都無所謂。
此刻面對卡琳夫人的情緒，我換個方式選擇退讓，不硬碰硬，「再來這裡之前，我看到……一些幻覺，與其說是幻覺，不如說我經歷妳的過往。看到年輕的妳和妳的丈夫，還有當時愛紗爾沒變成廢墟之前的事情，雖然只是片段，但拼湊出來的話，倒也不難理解妳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
為了得到任何可能有用的情報，試著心平氣和的與卡琳夫人交談，她垂下臉，不斷搖著頭，看上去有些難過。卡琳夫人的情緒轉換的非常快，現在看似正常，但誰曉得極度神經質的她會不會等等又突然暴走，很明顯這是精神病的症狀。來這裡主要是要調查情報的，能避免衝突就盡量去避免。
接著卡琳夫人露出難過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漸漸吐露自己的內心話：「孩子，你看到的那些也許是真的，如你所說，我丈夫因為被人騙所以欠了一大筆債，而我為了不失去這間千辛萬苦經營的孤兒院以及我們的夢想，所以被迫做了那些骯髒的事情來保護孤兒院，這是我們畢生的心血……」
聽著卡琳夫人說著這些，漸漸感到同情，深深嘆了口氣。
豈知卡琳夫人前一秒緩和的情緒，下一瞬間又放聲尖叫，她不斷敲打著頭，頭上原本的鮮血再次從傷口湧出，整個人嚴重失控。
卡琳夫人的精神狀況已經非常糟糕，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會做出什麼舉動。接著卡琳夫人像極了野人四處將蠟燭踢翻，將原本懸掛的白骨給硬扯下來，人骨四散各處。
「你想去哪裡？你還想跑去哪裡？給我過來！」卡琳夫人用手撥著沾滿鮮血的頭髮，讓臉上盡是如潑墨狀的血痕，她蹲在地上將那具白骨散掉的部份撿回，胡亂將全部的骨頭堆成一起，「我都被你害成這副德性，名譽、身體全都被你剝奪了，你現在還想逃走啊？」
我再次舉槍，深怕卡林夫人會忽然攻擊，老實說有些時候精神異常的人比鬼魂還要可怕。
「所以……那是妳的丈夫嗎？」
「不要看我們這樣，我們很恩愛的。」我不會理解此刻卡林夫人眼中所見的是什麼樣的世界，至少抱著白骨這件事情，說是愛也太極端了。
「恩愛的話，為何妳丈夫會對你百般侮辱，甚至強迫妳去做不願意的事情還債？這不是一個深愛著對方的丈夫會做的事情吧？」
卡琳夫人抱著手上的白骨「史考特」，像在安撫小孩似的前後搖擺，「他很愛我，在知道我沒辦法生育後，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跟我結婚，喜歡小孩的我們為了共同的夢想，經營了這間孤兒院。即使沒辦法擁有自己的小孩，但我們卻換個方式去喜歡、擁有孩子。愛紗爾孤兒院的誕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接著，卡琳夫人將懷中的白骨隨意拋在地上，眼神變的不屑，冷眼看著地上，說：「結果你是怎麼對我的？當初的誓言如同屁話，還記得為何這間孤兒院要叫愛紗爾嗎？那是因為我們一直想要個女兒，如果能夠擁有自己的女兒，那愛紗爾會是她的名字。」
原來愛紗爾這個名字的典故是這樣來的，聽起來讓人感到不勝唏噓。
「擁有自己的小孩，也是你們的夢想之一吧？將對孩子的那份愛與期盼投射在孤兒院上，這也是為何妳不願放棄它的原因。妳丈夫因為失利，所以自暴自棄嗎？」
卡琳夫人站起來，緩緩繞著中央的鐵床，老邁而充滿皺紋的右手扶著經過的鐵床邊，不理會自己是否踩到史考特的白骨。
「欠下那些巨款，早受的打擊甚遠，最初他只是酗酒，從酒精暫時逃避一切。沒想到承受不住壓力，開始接觸毒品，辛苦賺的錢都拿去買毒品和酒，每天醉生夢死，對我動手動腳。叫我用身體去還債還不夠，他竟然把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賣給人口販子。」卡琳夫人停下腳步，正站在我的面前，使我變得更警惕些。卡琳夫人深嘆一口氣，接著說：「沒有辦法，不這麼做根本還不了那些債，所以不管骯髒的事、販賣小孩的事，縱使不願意，也都只能去做了。我知道可以放棄，可是放棄了愛紗爾，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我沒辦法從零開始，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倚靠什麼。」
有些人對某些事情的依賴性比較嚴重，或許大多數的人認為，夢想或是喜好，是可以隨時改變或產生的事情，也許只是隨機閃過的一個念頭，就能決定了。
但是，卻有少數人無法輕易做到，好不容易擁有了不管是意識型態或是物質的東西，好比說達成了夢想，若要放棄，那是等同於殺了他一樣。卡琳夫人是屬於後者的人，一但放棄了愛紗爾孤兒院，她肯定會連人生都放棄掉了。
可是……變成現在的模樣，也沒有比較好不是？為了這個孤兒院而搞的遍體鱗傷，甚至成了個活死人，這樣真的有比較好？
就像雙面刃一樣，不管怎樣都會傷到自己，卡琳夫人的人生早就毀了。
「好不容易，經過了五年如地獄般的生活，我們終於也還清債務了。就在幾個禮拜後，我親手殺了他。」卡琳夫人快速轉頭看著我，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整個臉都被血液染成了暗紅色，露出的眼白和牙齒顯得突兀，看起來異常可怕。卡琳夫人雙手舉起，不斷展示給我看：「你看！是這雙手！我是用這雙手殺了他！」
從那些幻覺來看，我以為是史考特自己上吊自殺的，原來是卡琳夫人下的毒手，也因為這些打擊，最終才使她發瘋的吧。
卡琳夫人頭上的血完全止不住，沿著她走過的地方血跡斑斑，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染成紅色的了。
「先包扎妳額頭上的傷吧，再這樣下去妳會失血過多。」
我說的話卡琳夫人並沒有理會，她繞完鐵床一圈後，撿起原先掉落地上的那把刀，說：「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我……不知道。」
「殺死他以後我的精神得到昇華，理解了原本不了解的事情，那是非常愉快的感覺，你不覺得自己是人，因為人的束縛和枷鎖太多，所有的感官被開啟，這樣的狀態你甚至不需要吃任何東西都能存活下去，這真的太美妙、太棒了！」
卡琳夫人瞪大著雙眼，說話沒有任何邏輯，我不懂她說的那些是什麼，聽起來像是使用毒品過量的模樣。
看了看地上畫的像是招喚儀式的圖案，問：「就好像妳做的這些儀式嗎？變成妳口中說的那完美狀態？」
「不對，要成為完美的人還需要關鍵的步驟……」說完，卡琳夫人拿著刀在手上不停的劃，那把刀看起來有點頓，但重複劃幾次後還是可以劃破皮膚。卡琳夫人像是沒有痛覺般，一刀、一刀的重複劃著自己的手，說：「原本我們認為的那些負面情緒、殘暴的行為、邪惡的思想等等，這些都是成為完美人類最營養的精神糧食。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留有一些惡的因子在身上，人類本來就是帶著邪惡，從子宮來到這個世界，因為孕育小孩的，本身就是帶有邪念的母親啊！」
「這世界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善良的，並沒有你說的那樣不堪！如果人類都是邪惡的話，那這社會將沒有秩序、沒有道德規範，個人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依照自己想法行事，我們生活的地方將會處於一種沒有天理、渾沌的世界，可是真的有這樣嗎？也許在看不到的角落會有不見天日的骯髒行為，但那些都是少數，大多數的人都是有規矩且有自制力的不是嗎？」
卡琳夫人聽完大笑，那尖銳的聲音宛如指甲刮著黑板一樣，「沒有被感染的人總是自以為是地說著，認為失去本性的自己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原貌，一昧認為邪惡這種東西就是不好，可我們人真正需要的就是這個！所謂的惡，不過是自大的人類去賦予其背後的解釋意義，朔造一個否定的認知，人類不就是最喜歡分類的個體嗎？」
侃侃而談的卡琳夫人，口條忽地變好了許多，且談吐正常，完全不像一個精神異常的人該有的模樣。
「聽妳這樣說，妳覺得人就該互相殘殺是嗎？這樣才是正常的對嗎？」
「沒錯，拿你們認知的善良與邪惡來說，在意義上應該要對調才對，人本來就要找回自己的東西，而且這並不用學習，只需要從旁協助一下就行了。」
「就像妳灌輸那些孩子一樣，因為人本來就是邪惡的，所以最後他們也自然而然回歸本性嗎？」
卡琳夫人兩眼睜的老大，興奮道：「對對！就是這樣！追根究底，人若原本就沒有邪惡的因子在身上，那怎麼又會深受周遭的人事物所影響呢？可悲的秩序限制了人，根本就是矛盾不合理！」
我覺得自己無法再跟卡琳夫人交談下去，不論她用多麼正常的語氣或是邏輯說話，這些始終都是偏激的言論。很難想像發了瘋的卡琳夫人，一直用這些想法和偏差行為，強迫影響那些孩子的成長，所以才有像道格拉斯和白亞這樣的惡魔出現。接續先前的對話，我問：「所以被感染的人，就能成為完美的人類嗎？所謂的感染，就是接受邪惡的一切，回歸本質就是完成感染？」
卡琳夫人搖頭道：「對一半了，但這樣還沒完全感染，我剛剛說的步驟，還缺了一個。」
其實已大致了解所謂感染是怎麼一回事，但只能解釋道格拉斯和白亞為何會殺人，卻沒有實質的答案解決這個問題。
「缺了什麼步驟？」
「最終的儀式啊。」卡琳夫人雙手張開，顯然要說明這個密室所有的一切就是感染的最終儀式。卡琳夫人又接著說：「親手殺人，然後取出心臟，就能完成感染，並且成為完美的人！」
「什、什麼？」我以為儀式只是唸咒文什麼的，沒想到……必須殺人，甚至取出心臟！道格拉斯和白亞當時執行儀式時的年紀都還小吧？他們在犯下殺人案之前就已經先殺過人，這已經完全喪失人性了！
這時角落突然爆炸，緊接著外頭也跟著落雷巨響，仔細一看，角落一些老舊的變電箱，開始燒了起來。
火苗燃燒的很快，彷彿有生命似的不斷往四周擴散，怎麼會突然這樣？再這樣下去就會陷入火海裡，情況瞬間變的十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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